……耻辱、痛苦、愤怒、绝望如同潮水,狠狠地涌了上来。
“投降了?”帐中坐在案后的那人语气依旧平淡,似乎万事都不经于心。
“竟然这么快……战略要稍微修改一些了。”
那时还年轻,甚至比现在的亓官征还要年轻一些的亓官拓咬着牙,恨不得咬下说话人的一块肉:
“要杀要剐随便你!幽州亓官拓绝不愿辱于人手!”
那人轻轻“唔”了声,轻笑着开口。
“真的?”
亓官拓只恨不能杀了这厮,咬牙切齿道:“士可杀,不可辱!”
那人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随意道:
“幽州亓官氏,是吧?我已命人前往代郡。现在你的母亲、几个幼弟和你整个宗族都在我手里。”
“你想带着他们一起去死吗?”
亓官拓猛然抬头,目眦欲裂,身后三四个士兵都没能按住他。
“你竟敢……!!”
他也由此真正看见了那人,即号称刘禹麾下第一军师、天下闻名的“神谋鬼策”诸葛琮的脸。
——比他想象的年轻许多,也俊美许多。
迎着他的目光,那人依旧闲适地一边翻阅文书,一边轻描淡写道:
“画地为牢。”
仿佛万钧之力加身,冰冷潮湿的文气如同大雨倾盆而下,又如雪崩般难以承受,将他刚刚抬起的头又按了下去。
鼻腔又再度涌进泥土与青草的腥气。
“背叛你的那些家伙……呵,全是草包废物。”
“亓官长延,你也算得上当世俊杰,怎么就偏偏相信了这么些土鸡瓦狗?”
他们还不是被你蛊惑!
亓官拓的脸被狠狠按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那人似乎也没打算让他说话,自顾自地、慢悠悠地说:“比起他们,我对你更感兴趣,亓官长延。”
“你看看,现在你的家人在我手里、信任你的白马骑兵在我手里,你自己也在我手里。”
“只要你肯投降,那么——”
“诸葛仲珺!你在干什么!”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随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伏在地上的亓官拓也被人轻柔地扶了起来,就连背后的绳子都被划断,重新拥有了活动双手的自由。
但身上的文气压制并没有放松,只给他留出勉力站直的力气,没有丝毫余裕去做反击之举。
他小幅度活动着麻木的双手,开始观察帐中情景。
……刚刚闯入帐中的是个矮矮的中年男子,看着十分儒雅,此时正气呼呼地低声冲诸葛琮说些什么。
而诸葛琮,那阴险狠毒的东西,竟然乖乖低头听训……
这又是什么路数?
片刻,那中年男子似乎训完了话,快步走过来,执起亓官拓的手,带着歉意道:
“将军,你受苦了!在下荆州牧刘禹,束下不严,让将军见笑!”
啊?
亓官拓有些茫然,竟然下意识看向诸葛琮。
后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缓缓扯出一抹冷笑。
刘禹注意到他的视线,忙道:“仲珺他手段稍微有些激烈,但也是为了将军好,请将军不要怪罪……”
亓官拓:?
不是,抓了他全家、策反他部下、围困他士卒还羞辱他本人……
你现在告诉我,那人是为他好?认真的吗?
那人低低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被那人的主公瞪了一眼。
刘禹似乎也觉得两人接着呆在同一空间内不太好,便拉着亓官拓的手道:
“这里空气污浊,亓官将军,咱们出去慢慢聊……听说白马骑兵军中缺粮,我已经派遣士卒去谷中送粮、受伤的军士也得到了救治,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