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学会针线，给我做月事带，这让我哭笑不得。
有他的乖巧贴心对比，小拇指的疼痛再传来时，我有种罪孽减轻的轻松感。
疼并快乐着，大概就是这么个感受。
19
上天到底没有放过小陶夭。
我开始在小陶夭的身上看到伤痕。
我问过他数次，他都平静地回答：「不小心撞到的，没人欺负我，相思姐姐不用担心。」
那日，我提前下工，扒在私塾窗外瞧。
果然，这帮小崽子肆意欺负他，语言羞辱，拳打脚踢。
听得出来，他们是嫉妒夫子表扬了小陶夭。
小陶夭拳脚功夫学得好，会打回去，没吃亏。
我仿佛看到，他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的一颗千疮百痍的心。
我带他离开了。
路上，我教他藏拙，教他人心的善良与阴暗。
他沉默良久。
突然开口。
「相思姐姐，这些我懂。我只是想看到他们嫉妒的样子，我觉得挺好玩。姐姐，你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我惊愕地望着他，结结巴巴：「你，你故，故意的？」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幽幽问：「姐姐，你会抛弃我吗？」
我说不出话来，心忽然揪成一团。
他本该是个善良的孩子，却长成个小变态。
我抱住他：「不会，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他缓缓勾起唇角，拇指在我的断指处摩挲，语气天真，带着一股憨气：「好，那以后我当个好孩子。姐姐别怕我。」
20
我又挨雷劈了，又被劈成了焦炭。
小陶夭惊慌失措，眼泪落到我的脸上，他的手碰了我一下，慌忙移开。
「相思姐姐，相思姐姐！你是仙女，你不会死的，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我艰难张嘴：「小陶夭，别怕，我没死，作孽被雷劈了而已。」
听到我的声音，他欣喜若狂，抱起我时，轻飘飘的，吓得眼泪又落了下来，不断摸我的脸和身体。
「相思姐姐！你说话，你说话啊！」
「别怕，我是仙女，死不了。小陶夭，接下来我会陷入沉睡，我沉睡时，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人欺负，我会心疼。把我找个地方埋了，过几年，我就会醒。」
我庆幸，这两年教会他学会生活自理，咋样他也不至于饿死。
小陶夭连连点头，镇定许多：「我记住了，我会守到你苏醒的。」
瞎子小陶夭，对这个世界不完全了解，所以我变成焦炭还活着，他没把我当妖怪烧死。
或许也因此，无论命运多么荒唐冷酷，他都忍耐接受。
对他来说，可能世界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
「还有，一年后，你要想办法接近朝阳公主。」
「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听我的。」
「好。」
「你是陶大将军的儿子，记得隐藏身份和容貌，别叫她捉去皇宫当质子。」
「我知道。相思姐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相思姐姐？相思姐姐？」
我在他着急的呼唤中，陷入了沉睡。
21
这一觉睡得很沉。
噩梦连连。
小拇指受到的酷刑画面，全部呈现在我的梦里，我像是亲身去了一趟十八层地狱。
梦里，我再不压抑自己，疼到嚎啕大哭。
他们骂我，打我的脸，将我踹到墙上，用拶子套夹我的手指，打湿的纸一张一张贴在我的脸上，我不能呼吸，想跪地求饶，烙铁烙印在我的心口，我疼得抽搐痉挛。
他们哈哈大笑，用盐巴给我止血，再撕下我背上的皮，做成灯笼，在宫宴上说是我孝敬给景国皇帝的千秋贺礼……
他们折磨我，大声嘲笑我。
他们的鞋底踩着我的脸，理直气壮说：「父债子偿，你父亲杀我景国子民，便由你替他还债！这是你欠景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