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家折腾了大半天，回到苏亮家时，已经是半夜。
我们草草吃过晚饭，便打算各自休息。
我刚想回房，苏亮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小颖，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指甲里都是稻草？
他又凑近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还有点牛粪味——一句话，问得我浑身冰冷。
苏亮也感受到了我手心骤降的温度，满脸疑惑地向我看来。
还没等他再问，我一脸怒色，甩开了他的手。
还说我？
你今天鬼鬼祟祟跑哪里去了？
人影都不见！
我被谢老三家那个傻儿子缠着玩什么捉迷藏！
想找你解围也找不到！
害得我到处躲，身上沾得那么脏，连我的耳环也丢了一只！
我指了指耳朵上璀璨夺目的钻石耳环。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新年礼物——算了算了，小颖。
不过几十万的事，你喜欢，我再送你一副就是了。
爸爸大度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苏亮对我再无怀疑，忙凑上来腆着脸说道：别急小颖，我明天就去帮你找。
我让我妈，我后妈——也帮你一起找。
我冷哼一声。
算了吧，要是被她找到了，还能还给我？
苏亮嘴角一僵，讪讪地低下了头。
夜半，苏家陷入了一片宁静。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我翻身而起，按亮了手机屏幕。
微弱的亮光映出了我和爸爸满是泪水的脸和桌上一堆混着泥土草屑的东西。
白天，我费劲心机，骗谢家傻儿子玩躲猫猫的游戏才成功骗他打开了牛棚，让我能找到这些。
这是晓晓最喜欢的蝴蝶发夹，我记得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你送给她的。
我点了点头，摸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我跟姐姐一人一只，我们说会做一辈子的姐妹。
她做到了，就算身陷险境，她仍然想着我们——我抖着手摸出一本残破的日记，暗黄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小颖生日快乐，高考顺利。
爸爸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字迹暗红，如滴滴血泪。
还有——我们俩的目光同时触及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
可刚触到，我们又同时移开了眼睛。
似乎那东西上有着摄人的魔力，让我们——不敢看。
那是一截已经变得有些暗黄的指骨，断口凹凸不平。
我突然想起谢老三午饭时啃着肥鸡腿的样子。
他狠狠一口咬下，腿骨断裂，丝丝嫩肉被他卷进了口中。
啊——我和爸爸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哀鸣。
为了不被苏亮听到，我们用指甲死死抠住大腿，将喉间喷涌而出的哭泣声生生咽了下去。
这些证据分明告诉我们。
张晓曾被囚禁在谢家牛棚，遭到非人虐待，最后死于非命。
我们白天看到张小萍的样子就是她曾经的样子。
她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无望地被蹂躏着。
心中却还保有一丝希冀，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我们！
晓晓，我们——会为你报仇。
爸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拨通了手机。
乔警官，我是赵雄。
关于张晓失踪的案子，我有了新的证据。
最晚明天？
好，我等你们！
喔喔喔——窗外传来一声雄鸡高鸣。
一丝阳光渐渐撕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