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次见到顾沉时,他正站在诊疗室的落地窗前,身姿修长而落寞,专注地数着蝴蝶。暮春的阳光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穿透洁净的玻璃,为他那苍白如纸的侧脸镀上了一圈温暖的金边,可这光芒却怎么也驱散不了他周身萦绕的阴霾。那些细小的鳞翅目生物,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从医院后花园成群结队地飞来,在二十八层的高空与玻璃撞击,发出细碎而空灵的声响,恰似谁不小心扯断了珍贵的水晶珠链,每一声脆响都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
“顾先生?” 我轻轻叩响病历本,试图将他从那沉溺的世界中唤醒。
他闻声转过头,动作带着几分迟缓,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被硬生生拽回现实。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瞬间的反应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个月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雪豹,那是一种濒危生物在遭遇威胁时的本能应激,充满了警惕与不安。但仅仅下一秒,他就迅速调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湖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汹涌。“林医生,我今天想起件有趣的事。”
我微微点头,示意他躺到诊疗椅上。淡蓝色的皮革在他身下显得格外冰冷,衬得他的腕骨愈发嶙峋突兀,像是冬日里裸露在地表的枯树枝。而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伤口不深,却透着几分诡异,像是被猫挠过,可我心里清楚,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昨晚我做了个梦。”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浸在薄荷酒里的冰,透着丝丝寒意。“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蔷薇花墙下,蝴蝶从她眼眶里飞出来。” 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我清晰地看见他颈侧青紫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在诉说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她叫我... 阿沉。”
我笔尖在病历本上顿了顿,上周催眠治疗时的场景瞬间涌上心头。那时他蜷缩在躺椅上,身体微微颤抖,冷汗如细密的珠子般浸透了衬衫,嘴里反复呢喃着 “阿沉快跑”,那声音里的恐惧与绝望,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
“还有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