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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县是个穷地方。
地处偏远,资源匮乏,还时常受到外敌的骚扰。
住在这里的只有四种人:朝廷任职的、穷的只剩条底裤的、被发配的流犯,还有我和阿爹。
我和阿爹也算是穷鬼,但矮子里面拔将军,还算是过的好的。
沛县实在太穷,穷得连大夫都没有几个。
一般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小病,因着我爹收费便宜都来找他。
我爹没有穷则独善其身的自觉,时常去给那些流犯们做义诊。看守的官兵多少也受过阿爹的恩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人死了,他们也没得驱使人干活。
这么一来二去的,我爹巫医的名声就响了起来。
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浑身是伤的穆昭。
我陪着阿爹义诊,见过不少伤患的眼神,多是脆弱的、委屈的、不公的、倔强的。
却没有一双眼睛,在来到了这里之后,还闪着骄傲不屈的神采。
我猜测他还刚来不久,因为这里的环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精神。不管是多么不屈的野兽,最终都会被驯化成会跳火圈的狮子。
“阿星姑娘,别理他。新来的,还倔得很。”
估摸着是前几日刚送来的那批流犯。刚来几天就能弄得自己这么多伤,算他有点本事。
我收拾药箱,朝他那边走去。
他察觉到我朝他走过来,刚才还像刺猬一样的姿态此刻显得有些局促。
被伤害过的人习惯面对恶意,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善意。
我佯装不知,在他身边坐下。
阿爹跟我说过,身体受伤之人,心里也会受伤。为医者,当体贴一二。
“我叫阿星,你呢?”我观其年岁不大,恐与我相差不多。同龄之间总是会有些话可聊的。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好像在确认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良久才开口:“穆昭。”
察觉到旁人投射过来的目光,穆昭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