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被拍卖那晚,秦归宴失约了。
今日是他与尚书之女的大婚之日,不可能为我一个青楼女子缺席。
在他们夫妻恩爱甜蜜的七天里,我在妓院被折辱了七天。
后来秦归宴接我回府说要补偿我。
我信他,他却依旧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
终于我决定放手离开他,去寻找新的人生。
可谁都没想到,向来成熟稳重的少将军居然在我成亲那天疯了。
1.今日是我初次被拍卖的日子。
红姨催着我去换衣裳准备,我却看向一个空着的位子开口。
“再等等吧,秦少将军还未来。
许是耽搁了,要晚些时候。”
我没想到红姨因这话变了脸色。
“秦少将军?
今日可是少将军娶亲的大好日子,你确定他不洞房花烛夜而是跑到咱们杏园来。”
我猛的抬头望向红姨,呆愣许久仍对她的话反应不及。
“他要娶亲?”
红姨急了,问我。
“今日少将军与尚书府嫡女成亲,赐婚圣旨还是少将军亲自去皇宫里求来的。
都热闹大半个月了,你竟然不曾听他说起过?”
我茫然。
秦归宴说要为我赎身娶我。
从未提过自己要成亲一事。
红姨摇摇头叹着。
“傻孩子,你怕是被人蒙骗了。
这种言而无信的戏码我可看多了。”
我的心霎时间沉底。
2.我与秦归宴已结识几年。
起初见面只是俗套的剧情,他被仇敌追杀,我误打误撞救了他,让他藏在我的房间里养伤。
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念叨着。
“救命之恩,我要以身相许。”
离开杏园后,秦归宴从不起眼的士兵,一步步建功立业,成了威名远扬的少将军。
我依旧是杏园里众多姑娘的一员,卖曲卖笑求活。
秦归宴闲时常来找我。
他与其他权贵不同,不会借着酒劲对我动手动脚,不会说一些下流东西。
偶尔醉酒,他也只是说一些胡话。
“南绥,红姨什么时候才肯放你走啊。”
“到时候,我一定娶你回家。”
每每这时,我都会为他端上一盏茶让他醒酒。
“将军,您醉了。”
我一直将他的话当做一时兴起的玩笑,亦或是故意看我失态的恶趣。
直到有一天他将去边关作战,临行前特意来了杏园找我。
他将一块祖传玉佩,以及自己的令牌都交给我。
“若是我战死沙场,你便用这玉佩赎身。
再拿着令牌去我府中,管事的只认令牌不认人,届时我的家产,都是你安身的保障。”
我被那一番话惊得措手不及。
我从未想过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会如此真心待我,甚至为我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将军……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秦归宴点头,“为了你,我会保重好自己。”
后来大战大胜,秦归宴平安归来。
我将他给我的玉佩和令牌归还。
他却只要了令牌,将玉佩留给我。
“唯有当家主母才能拿的玉佩,就当我我给你的聘礼了。”
那之后,我与秦归宴感情又近许多。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嫁入人家作正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是如此新贵。
可秦归宴待我的好,却让我不自觉生出几分期许。
万一呢,万一我真的能遇到那个为我排除万难的人。
而现在很显然,秦归宴食言了。
支撑我在杏园中苦熬到现在的承诺,终究破碎了。
3.我浑浑噩噩穿上舞衣。
赤红衣裳穿在身上,妩媚中带着风情。
可我脑中却浮现出红色嫁衣的模样。
或许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它。
随着丝竹乐响起,我半遮面踏入众人目光之中。
耳边夸赞喝彩声不绝,我却浑然不知,麻木跳着本该为一人绽放的曲子。
曲到兴起,台下人的兴致也到了最高。
我恰时将面纱摘下,在众人的欢呼喝彩中退场。
红姨开始了拍卖,我万念俱灰的听着底下人连绵不断的叫喊声。
半个时辰过去,我的今晚终于有了归宿。
那是一位常来杏园享乐的贵客。
我接待过他几次,他的手算不上干净,嘴里的污言秽语更是层出不穷。
我没得选择。
犹如直接掉入地狱一般,我全心都被酸楚的情绪围绕着。
强忍着心中苦涩,我进了房间。
我猜着与此同时,秦归宴应当也在洞房花烛。
今夜一晚,都备受折磨。
翌日我在房间休息。
每隔一会就派人去看看秦归宴有没有来找我。
几次失望后,小丫鬟替我去街上打听秦归宴的消息。
“少将军与夫人回门了,在尚书府待了好久才回。”
“少将军与夫人回了老宅,好像要小住几日。”
“少将军夫人二人琴瑟和鸣,京城里的百姓都羡慕的很。”
丫鬟每打探来一次消息,我就更痛苦一分。
在秦归宴与夫人新婚燕尔的七天里,有七个不同的男人上了我的床榻。
偶尔遇到变态的来客,我身上被弄得满是伤痕,却又不得不赔笑脸迎合。
我的身体、精神被折磨了七天,全然没了从前的光鲜。
直到第八天,秦归宴再度来了杏园找我。
4.明明才不见几日,秦归宴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身上有了名贵的香料味,衣裳穿戴的也比往日更整齐。
那位夫人很是熨贴。
不值一提的尊严让我强忍着眼泪。
秦归宴脸上依旧是平日那样的冷面。
从前我觉得威严,如今我只觉得寒心。
因他失信导致我受尽折磨,他为何还能在我面前如此高高在上。
秦归宴眼神淡漠,毫无情绪的开口。
“跟我走吧。”
我反问。
“回去当个妾室?”
秦归宴轻蔑笑了一声。
“凭你的身份,还想当妻吗。”
我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你答应过我的,你发过誓的。”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青楼女子,为什么还要对我撒那样的谎。
捉弄我很好玩是吗。”
我实在想不通,秦归宴为何要许给我那些承诺。
在杏园的日子,我因他的话支撑着自己卖笑接客。
我规规矩矩,没有再笼络过别的权贵可最后却只换来他成亲的消息。
秦归宴没有解释,只道。
“你没别的选择。”
这一句话将我击溃,我瘫坐在地上,只觉头晕目眩。
是啊,我没有别的选择。
杏园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才七日,我就觉得自己恶心。
在这里待久了,我早晚会变成一个废人。
且我还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
只有秦归宴能救我出去。
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恨他还是感谢他。
他只是无法给我正妻的名分而已。
我这种身份的人本就下贱,或许本就不该痴心妄想。
我浑浑噩噩跟着秦归宴出了杏园。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没被带回少将军府,而是被带到一个偏远的小宅院。
打量着院中的荒芜,我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秦归宴。
“怎么,你连一个妾室的名分都不愿意给我吗。”
5.秦归宴只说。
“好好待在这里,我会补偿你。”
我有些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害怕我去府里碍了那位夫人的眼?
也是,我的存在是一种耻辱吧。”
秦归宴揽过我的身子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既然知道,就安分点,别闹事。”
秦归宴毫不留情的离开。
只剩我我一人孤零零站在房间,尘封的记忆又从脑中冒了出来。
我娘从小就跟我说,男人是靠不住的。
爹爹高中,本能给娘更好的生活。
可他却为了日后官场之路好走,入赘高门。
后来我和娘被爹派来斩草除根的人追杀,娘为了护我而死。
临死前娘叮嘱我一定要擦亮眼睛寻一个良人,好好活着。
可世间男子薄情,纵使是威名远扬的秦少将军也不可避免。
好在除了对秦归宴的爱以外,还有一件支撑我活下去的事。
找到那位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父亲,然后报仇。
为此,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惜天不遂人愿。
秦归宴走的当晚,小宅子里就起了大火。
6.夜晚我并没有睡意。
透过半掩的房门,我看见一闪而过的人影。
“是谁。”
双目对视,对面的人也被吓了一惊,直接将门锁死。
我推门,却没有打开。
过了好一会,屋内浓烟四起。
那人在屋外点了火。
火势没一会就蔓延开来。
外面也没了动静。
身处火海之中,我脑子却比平时更为清醒。
有人想要我死。
我偏偏不能死。
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搬起实木椅子,奋力砸向小窗。
燎人的墙面紧贴肌肤,仿佛要将我浑身烧熟。
我疼得呲牙咧嘴,却依旧一声不吭,奋力翻了出去。
院外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
我怕有人再来杀我,跑去一处隐秘的角落暂且安身。
我困极了,又累又疼。
可我却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像杏园里得脏病死了的琉璃姐姐一样,闭眼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等了整整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看到了秦归宴的身影。
我用尽全身力气踉跄走到他面前。
“秦归宴,有人要害我。”
话没说完,我人摔倒在地。
眼前除了秦归宴的长靴,又出现了另一位女子的裙摆。
方才走的太急太晕,我竟没有注意到秦归宴身后还有一女子。
秦归宴没有回应我的话。
那女子倒是先开了口。
“哎呀,瞧这可怜样的。
都怪夫君没把妹妹接回府里,白受了这一犯罪。”
我反应过来。
原来这就是秦归宴明媒正娶的妻子,尚书府大小姐闫朝朝。
7.闫朝朝明媚皓齿,打扮的华贵万分。
与秦归宴站在一起分外般配。
而我,身穿被火烧毁的破烂之衣,蓬头垢面、声音沙哑。
宛如街上乞讨的乞丐。
秦归宴问闫朝朝。
“夫人的意思是要将她接入府中?”
闫朝朝大方应声,“我不是容不得人,既然夫君喜欢,接回去又何妨。”
秦归宴显然对闫朝朝的识趣满意极了。
他脸上没了从前的憨厚,像我所见过的那些权贵一样恶心。
他高傲,用施舍的语气对我下令。
“还不多谢夫人。”
我咬紧了牙挤出这句话,随后再度重复。
“将军,有人要害我。”
秦归宴刚想吩咐手下人去查。
闫朝朝却轻呵一声,质疑我的话。
“南绥姑娘可有与人结怨?
若是有,大可直说出来让夫君去查。
若是没有,谁又会无缘无故来害你。”
秦归宴闻言也看向我,严肃了几分。
“南绥,你昨日才搬到这里来,除我身边的人外无人知晓,何来人会害你。”
闫朝朝笑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道。
“若不是听闻夫君的宅院走水,我便不会跟着夫君来这里走一趟,也不会遇到你,更不会将你纳入家门……现在细想,倒是巧合的很。”
“夫人是说我故意放火暴露自己的存在?”
我猛的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二人。
秦归宴拧眉,言语间都是对我的不信任。
他完全信了闫朝朝的猜测。
“南绥,我说过让你安分守己,为何还要耍这些小花招。”
我气的浑身发抖,毫无证据被人冤枉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正当我愤恨时,却无意间看到闫朝朝身后站着的一位嬷嬷。
她与我对视,眼神中充满挑衅的意味。
毫不避讳什么。
那正是昨晚纵火之人。
是闫朝朝派人做的,且她根本不怕我知道是她害我。
我激动起来,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想要我死的人多得很,您夫人身边的这位嬷嬷,就是昨晚放火之人……”话还没说完,闫朝朝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她用的力道不小,我被打的头晕目眩。
“放肆,你敢污蔑我?”
“真是没规矩的下贱胚子,不想活了是吧,”秦归宴握住闫朝朝打我的手,安抚似得揉了几下。
“夫人何必亲自动手,打人这种粗活让下人做就是了。
千万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