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新的治疗后，我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
虽然导致情感缺失的副作用仍然伴随着我，但我并不认为它是个缺点。
这天，我在秦晓薇那里做完检查，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却碰到了沈芊芊。
沈芊芊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输液挂点滴。
付轩在她身边担忧地为她披上外套，却被她不耐烦地挥开。
“我不想穿，别碰我！”
她说完这句话便抬头看到了我，愣在那里两三秒钟。
“萧牧，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没理她，转头往院外走去。
她看到了我手里拿的病历，皱了皱眉：“你生病了？”
我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厚脸皮，纵然我赶了她这么多次，她还是执着地不放弃。
见我不想回答，她直接快步过来拿过我手上的病历翻开。
看到上面写的“重度抑郁症”，她惊愕地抬头。
“萧牧，你重度抑郁？
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继而脸色一白。
“不会那天我吃的药，就是抗抑郁药吧？”
我回答“是”，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我觉得她的这种反应有些好玩，于是多说了几句。
“其实我早在一年前就得了抑郁症，那时候无论我怎么对你好，你的目光始终不在我身上。”
“我总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做得不好，于是愈发把自己逼到绝境。”
“那时候心情总是低落，没想到是生病了。”
我举起手腕，拉开袖子。
“看到了吗？
每当不开心时，我就会在这里划一刀。”
“现在密密麻麻的白色痕迹已经让这里变得崎岖不平。”
沈芊芊看着我痕迹斑驳的手腕愣了半天，十分心疼。
“萧牧，你回到我身边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不开心，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我摇头笑道：“回去？
你别开玩笑了。”
“我觉得过去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傻子。”
“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努力地维持着一段痛苦的感情。”
“所以我不会重蹈覆辙，我会割断和你的所有关系，从此两不相欠。”
沈芊芊有些绝望地拉住我：“不要，我不信你真的能忘了我！”
秦晓薇听到声音走出来，见状冷冷地挡在我的身前。
“沈小姐，医院不是喧哗的地方，没有事你就离开吧。”
“随便你信不信，但萧牧现在对你一点爱都没有了。
他正参与我们的抑郁症特效药试验，药物的副作用会让他绝大部分的感情都消失，也就是说——你现在对他来说，连陌生人都不如。”
秦晓薇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心上。
沈芊芊一下子坐倒在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
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真真切切看到了悔恨的神情。
可惜这种悔恨，对于我们支离破碎的感情，已经毫无用处了。
付轩心疼地想把她扶起来，而沈芊芊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过，别碰我！
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滚开！”
“芊芊，你何必为了他这么折腾自己？
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
沈芊芊沉默了会儿：“不要，我只爱他。”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于是和秦晓薇说了一声，打算搬出去。
可是秦晓薇听到后却说：“别呀，试药的期限还没结束呢，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那么着急搬出去干什么？”
我说：“我怕阿姨过来看到我和你住一起，提着扫把把我打出去。”
秦晓薇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对我勾勾手指。
等我靠近一点后，她在我耳边说。
“其实我妈可中意你了，在家里总嚷着让你当我们家的女婿。”
我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杯里的水差点撒出去。
秦晓薇看到笑着说：“哎呀，现在都有反应了，看来症状有所好转。”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但是有可能永远都治不好，我不想拖累你，不然你考虑下别的男人？”
她反倒无所谓：“不好就不好咯，我觉得你这样也行。”
“如果你还想缓缓调整一下状态，我也不介意等你。”
“但是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我又慎重地思考了下：“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答复你。”
“在这期间你可以随时反悔，我不怪你。”
秦晓薇惊喜地说：“真的？
好啊！
三个月后我就把你拐回我家。”
我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那天起，我和秦晓薇的关系悄然改变。
下班后她总开着自己的奔驰来公司门口等我，高调张扬到似乎要让每个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天，她又照例蹲到了我，然后从车窗里递给我一包糖炒栗子。
拍拍自己的副驾驶说：“上车。”
我忽然有种自己在被追求的奇怪感觉。
刚拉开车门，忽然看到不远处人影一闪。
一个极像沈芊芊的女人消失在了街道边缘。
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可在第二天，她居然真的又跑来找我。
沈芊芊不知怎么进入了我的公司，当我去上班时，正看到她坐在我的位置上。
手里还拿着我落在办公桌上的检查报告单。
她眼睛红红地问：“特效药的副作用什么时候能恢复？”
“你什么时候能记起我和你之间的感情？”
我的心没有来痛了一下，但看着眼前的沈芊芊。
却只觉得生理性的反感，她给我带来的伤害太多，让我看到她的顷刻就想远离。
我清楚地明白，不论我这个病好不好，以后我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可能。
于是我说谎了：“它是永久性的，无法恢复。”
沈芊芊捏紧了报告单，不甘心地说：“那我也不会放弃！
我一直会等到你想起为止！”
我亮出了右手，上面是闪亮的情侣戒指。
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不必，已经有人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