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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秦有亿点怪陈子涉吕臣更新

三月青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四川郡之东南,过九江郡,是为会稽。会稽郡下辖的句章县内,一片山谷溪流旁。几头绒毛稀疏,体型干瘦,外皮褶皱泛红的山羊,正在缓慢啃食着石缝里的野草。牧羊的青年半躺在不远处的高大乔木下。他穿着浆洗发白,衣口、领口被摩擦破损的粗陋麻布服饰,双脚赤裸,头发干枯缠结,脸上沾着尘土。青年双手捧着一只灰黑色的六孔陶埙,吹奏一曲沉凝悠远的楚地南音。忽而,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坠落在不远处的山谷。埙声戛然而止,青年看着那白光坠落之处,黯然无神的双眼中闪出好奇的目光。他小心翼翼收起陶埙,向白光坠落处走去。拨开杂乱的树枝,扯断缠绕的藤蔓,青年在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中,找到了那白光坠落的痕迹。只见周围的灌木伏倒,呈现出明显的被重物碾压过的痕迹。诡异的是,这里的灌...

主角:陈子涉吕臣   更新:2024-11-13 21: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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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子涉吕臣的其他类型小说《这个大秦有亿点怪陈子涉吕臣更新》,由网络作家“三月青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四川郡之东南,过九江郡,是为会稽。会稽郡下辖的句章县内,一片山谷溪流旁。几头绒毛稀疏,体型干瘦,外皮褶皱泛红的山羊,正在缓慢啃食着石缝里的野草。牧羊的青年半躺在不远处的高大乔木下。他穿着浆洗发白,衣口、领口被摩擦破损的粗陋麻布服饰,双脚赤裸,头发干枯缠结,脸上沾着尘土。青年双手捧着一只灰黑色的六孔陶埙,吹奏一曲沉凝悠远的楚地南音。忽而,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坠落在不远处的山谷。埙声戛然而止,青年看着那白光坠落之处,黯然无神的双眼中闪出好奇的目光。他小心翼翼收起陶埙,向白光坠落处走去。拨开杂乱的树枝,扯断缠绕的藤蔓,青年在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中,找到了那白光坠落的痕迹。只见周围的灌木伏倒,呈现出明显的被重物碾压过的痕迹。诡异的是,这里的灌...

《这个大秦有亿点怪陈子涉吕臣更新》精彩片段


……

四川郡之东南,过九江郡,是为会稽。

会稽郡下辖的句章县内,一片山谷溪流旁。

几头绒毛稀疏,体型干瘦,外皮褶皱泛红的山羊,正在缓慢啃食着石缝里的野草。

牧羊的青年半躺在不远处的高大乔木下。

他穿着浆洗发白,衣口、领口被摩擦破损的粗陋麻布服饰,双脚赤裸,头发干枯缠结,脸上沾着尘土。

青年双手捧着一只灰黑色的六孔陶埙,吹奏一曲沉凝悠远的楚地南音。

忽而,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坠落在不远处的山谷。

埙声戛然而止,青年看着那白光坠落之处,黯然无神的双眼中闪出好奇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收起陶埙,向白光坠落处走去。

拨开杂乱的树枝,扯断缠绕的藤蔓,青年在一大片低矮的灌木中,找到了那白光坠落的痕迹。

只见周围的灌木伏倒,呈现出明显的被重物碾压过的痕迹。

诡异的是,这里的灌木丛一侧枯败凋零,大片黄褐色的枯萎枝叶轻轻一碰就变得粉碎,散落一地。

另一边却生机勃勃,分明只是初秋,却结出了一颗颗鲜红的浆果。

枯败和生机沿着那片压痕隔开,泾渭分明。

青年在灌木中翻找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悻悻离去。

而就在他回到牧羊的溪水边时,青年的脚步兀的一顿,眼中流淌出一片惊惧。

他看到,原本徘徊在溪流边的瘦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具白森森的羊骨,那些羊骨架上没有一丝血肉,骨骼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变得千疮百孔。

而在青年吹埙的树下,一个怪人正抓着最后一只山羊的羊角。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全身上下都裹得格外严实,就连脖子和手掌都被掩盖在内。

他的面容普通,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青年只是略微挪开目光,就发现自己竟已经全然忘记了怪人的模样,只记得他的头发和雪一样白,脸上浮着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泽。

“你……你是谁?”青年骇然失声。

怪人微笑看着他,并不答话,握着羊角的手轻轻一抖。

下一刻,在山羊凄厉的叫声中,它的皮毛迅速脱落,一块块鲜红的、带着筋膜血管的肉块和内脏,“啪嗒啪嗒”砸落在地上。

怪人笑嘻嘻地捡起一大块人脸大小的肉块。

他的嘴巴骤然张大,竟一口就将那肉块囫囵吞了下去。

接着,撒满一地的肉块、内脏乃至鲜血,居然弹跳了起来,像是排着队一般跳进了怪人的嘴巴里。

在这过程中,怪人身上的白衣被染得血红。

而那件衣服上竟生长出一根根细小的触须,缓缓蠕动着,将溅落血液一滴滴吞了进去。

看着这一幕,青年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可当他张开嘴后才发现,自己竟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怪人吃下一整头羊,像是自语又像是对着青年说:“我被一口剑追了几百里,用尽手段逃了出来,却也伤了元气,借你几只羊充饥不妨事吧?”

青年又惊又骇。

怪人的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你可以叫我阴康。”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只是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

“是吧,熊心。”

……

陈子涉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他虽然已经努力对照黑水令中的地图,但作为刚穿越到这里不久的现代人,对于秦朝的路况还是难以很快适应。


拔除了附体邪祟,徐异身上的异变迅速消退。

但因异变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随之消失。

他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溃烂血斑,腹部和背部豁开四个狰狞可怖的大洞,脖子上的伤痕彻底裂开,鲜血哗啦啦流淌。

这还不包括他四肢肌肉的损伤和断裂的筋骨,以及体内各种内伤。

这样恐怖的伤势,换个人只怕当场就去世了,可徐异竟还直挺挺站着!

陈子涉瞠目结舌,喃喃道:“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徐异怒吼:“陈胜,你在等什么?还不快召来雷电轰杀此獠!”

陈子涉当即回过神来,手里最后一张雷光符挥出。

雷光闪烁交错,至刚至阳的力量落在狐狸虚影上,将它打碎成一缕幽绿雾气,须臾消散在风雨之中。

陈子涉如释重负,手中的符箓化作焦炭从指缝间洒落。

徐异重新看向陈子涉,目光之中带着审视:“陈胜,没想到你竟是方士。”

陈子涉心中一凛,想到昨夜吕臣说的,二世皇帝搜捕天下方士,一旦抓到便是杀无赦的事情。

他紧了紧手里的铁剑,正视徐异:“不错,县尉是要杀我吗?”

谁知徐异却笑了笑,右手伸进破破烂烂的甲胄里,从怀里取出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向陈子涉丢了过来。

陈子涉没有去接,谨慎后退两步。

那东西似乎是个木牌子,它落在地上,斜插进淤泥里,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

丢出这块木牌后,徐异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全身痉挛,瞬间陷入垂死状态。

陈子涉依然不为所动:“县尉这是什么意思?”

徐异捂着脖子上不停淌血的伤口,艰难开口:“陈胜,你听我说,我的真实身份是大秦黑水台的密探,受辖于上卿蒙毅。”

他似乎怕陈子涉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始皇帝陛下曾从军中,遴选有能者,散布于天下郡县,监察各地官吏,是为黑水台。”

“但觊觎皇帝权柄的,不止六国余孽,还有藏在暗地的魑魅魍魉。”

“所以黑水台的另一个隐秘使命,是掌控天下诡事,以防这些妖孽邪祟,颠覆我秦人江山。”

说到这里,他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声音仿佛一只漏了气的破风箱。

陈子涉冷眼问:“县尉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徐异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陈胜,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早该死了,之所以还留着口气,就是因为借助了黑水令的力量。”

“黑水令?”

陈子涉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块木牌上。

这就是徐异所说的“黑水令”,想必是黑水台密探的身份凭证。

“当年始皇帝陛下,为确保黑水台密探彼此联络的及时性和隐秘性,遂令方士铸造了黑水令。”

“每一块黑水令中,都蕴藏了超然力量,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我快死了,我想把这块令牌送给你,让你接替我,成为黑水台密探。”

徐异的声音已经格外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了气去。

陈子涉漠然道:“徐县尉,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徐异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断断续续道:“陈胜……你以为你已经……彻底摆脱掉那邪祟了吗?”

“方才我们面对的……不过是它的一缕意志罢了……它不会放过你的。”

“你只能……只能加入黑水台,否则你……必死无疑……”

陈子涉很清楚徐异并非危言耸听,那狐狸邪祟没这么好对付。

但他始终觉得,徐异的目的并不单纯。

陈子涉又问:“如你所言,黑水令可以让密探彼此联络,你完全可以找其他密探求助,或将此地的情况报于黑水台上峰。”

“这样不仅有人对付那邪祟,也可以收回这枚黑水令。”

“但你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我?”

徐异却没有再回答陈子涉的问题,他箕坐在地上,脑袋歪斜,已经没了气息。

陈子涉皱了皱眉,回头向古庙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座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古庙,也在不知何时消失了,它原本存在的地方只剩孤零零一尊狐狸石雕。

石雕如人一般站立,看着陈子涉的方向笑得诡谲,石雕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

“陈胜,你跑不掉的……”

“你跑不掉的……”

陈子涉大步走了过去,一剑劈下:“就你话多!”

“锵——”

石雕应声裂成两半,似有似无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子涉回到徐异尸体旁等候片刻,确定徐异彻底死透之后,才捡起泥水中的黑水令。

黑水令的触感奇特,入手略有寒意,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

这令牌通体漆黑,正面刻着一个“水”字,背面光滑平整。

“秦朝尚水德,水德尚黑,这黑水台、黑水令之名,应该就是由此而来。”

陈子涉摩挲着手里的令牌,慢慢梳理只鳞片爪的线索:

“按照徐异死前的说法,这天下间分布着各种妖诡邪祟和隐秘存在,觊觎着秦朝的大一统江山。”

“我所遇到的狐狸邪祟就是其中之一,它想鼓动或操控陈胜造反,而自己隐藏在幕后,坐收渔利。”

“但为什么一定是陈胜?相比于我,吴广和吕臣的造反意向显然更强烈,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死磕?”

陈子涉的手指在黑水令上轻轻敲动。

“刚刚那狐狸脑袋提过‘归易’和‘倛’两个词,难道与此有关。”

“若是如此,徐异让我接手黑水令,或许也是因为‘归易’和‘倛’这两个身份。”

“姑且先将这二者理解为某种身份吧……”

揉了揉眉心,陈子涉只觉得一团看不见的迷雾笼罩着自己。

“另外,徐异似乎对于我是‘方士’这一点并不在意,这也很奇怪。”

“莫非黑水台对方士的态度并非赶尽杀绝,而是中立或较为亲善?毕竟黑水令就是方士铸造。”

“不!捕杀方士是二世皇帝的旨意,黑水台是官方组织效命于皇帝,我不能因为徐异并不明朗的态度,就对黑水台抱有幻想。”

“我没有任何退路,只有逃离大泽乡!但黑水令可以先留着,或许还有别的用途。”

坚定想法后,陈子涉收起黑水令,向远离大泽乡的方向奔去。

雨水滂沱,树林阴翳。

陈子涉在其中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才终于听到前方远远传来嘈杂的人声。

“终于逃出来了!”

陈子涉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而当林木渐稀,人声近在耳畔,不远处的景象在雨幕中慢慢勾勒出时,陈子涉却骤然停下。

他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一道声音响起:

“嘿,陈胜,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大狗见他面露狐疑,语速飞快道:“大人可曾听说过,天市廿八犬盗铜针?”

陈子涉心念一动,缓缓垂下捏着符箓的右手。

这大狗所说的,似乎是这个世界神秘领域的相关讯息。

对于刚刚穿越而来,两眼一抹黑,又被狐狸邪祟缠身的陈子涉来说,这些神秘领域的知识尤为重要。

他用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道:“说。”

大狗脸上闪过一抹希冀:“我多嘴问一句,大人位列星官第几品?”

陈子涉瞥了它一眼,目光冰冷,让大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片刻后,陈子涉收回目光:“我的家族避世多年,我入世历练未久。”

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狗眼珠子一转,瞬间领悟陈子涉的意思。

它立刻言简意赅道:“昔年始皇帝灭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对于掌握着各种神秘力量的方士,始皇帝自然也不会放任。”

“始皇帝二十七年,数位大方士受诏赶赴咸阳,朝见始皇帝,并参与商议方士的管束和划分等一应事宜。”

“方士们夜观星象,谏言始皇帝,求赐封天下方士星官之名,始皇帝准允。最终,根据所掌握神秘力量的强弱和不同,星官被划分为七品。”

“这七品星官由高到低分别是,紫微、上枢、上宰、上弼、少卫、少丞、少辅。”

“从此天下方士皆需到所在郡县的衙署,评定自身品级,登记造册。”

听到这里陈子涉明白了,所谓星官七品,其实是秦始皇为了管辖方士而制定的,同时也对方士的实力进行了的划分。

这种划分并不像玄门境界那样清晰。

少辅未必一定就输于少丞,上宰也不一定就能胜过上弼,但也是一个大略的参考。

“也不知道以我凤初境的修为,能被评为哪一品。”

陈子涉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冷冷注视着大狗。

大狗只觉冷汗直流,它吞了口唾沫,又道:“大方士们在划分星官七品的同时,对隐器也进行了划分。”

“按照大方士的说法,隐器是星空赐下的隐秘力量,而浩瀚星空由紫微、太微、天市三垣组成,因此以紫微、太微、天市为名,将天下隐器归类。”

“我的这枚犬盗铜针,是天市垣中排列第二十八位的隐器,所以也叫天市廿八。”

陈子涉消化着大狗话中的信息。

这所谓的“隐器”,应该是类似于法器、法宝之类的器物。

但这些器物并非人为炼制,秦代方士认为它们来自星空,且不论这种认知是否正确,至少说明它们是自然生成,甚至随机出现的。

“难怪这条大狗力量平平,却表现得如此诡异。原来他既不是邪祟,也不是方士,而是一个获得了隐器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陈子涉目光忽而一凝:“这根青铜针将你变成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却要将它送给我?你是何居心!”

大狗被吓得身体一震,赶紧解释:“大人明鉴,隐器哪有不存在污染的?只是小的无法驾驭,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它唯恐陈子涉不信,又紧接着说道:“大人可曾听说过秦昭王时期,孟尝君携门客逃出咸阳的故事?”

闻言,陈子涉心中立刻有种“这题我会”的雀跃感。

之前大狗说的什么星官七品、三垣隐器,他是听都没听过,几乎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现在终于有个能插上话的话题。

但他还是始终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态:“鸡鸣狗盗,我自然是知道的。”

“鸡鸣狗盗”的典故,他从小就耳熟能详。

说的是战国时期,齐国孟尝君出使秦国,却被秦昭王扣留软禁。

为求活命,孟尝君的一位门客从狗洞钻进王宫,盗取狐白裘赠予昭王宠妃,宠妃大喜,说服秦昭王放孟尝君而去。

一行人至函谷关时,因时辰未到,关门未开。

孟尝君担心迟则生变,又有一位门客学雄鸡打鸣,让守关士卒误以为到了时辰,因此打开关门。

孟尝君才得以安全回到齐国故地。

谁知这条大狗语不惊人死不休:“大人可知,孟尝君那位被后人称为‘狗盗’的门客,便是犬盗铜针的第一位持有者!”

“你说什么?”

陈子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陈子涉目光狐疑,大狗紧接着说:“大人不妨仔细想一想。”

“秦王宫殿内守卫森严,狐白裘更是秦昭王钟爱的至宝,藏于宝库之中。”

“孟尝君的门客从狗洞中进宫容易,可要避开层层守卫潜入宝库,却可以说难如登天。”

“除非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真正的狗,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条狗是否会去偷盗。”

陈子涉觉得,理是这个理。

但一想到幽深的王宫中、暗沉的夜色下,一个变成了狗的人,在各条宫巷之间穿梭,在守卫们的眼皮下摇尾吐舌,他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荒诞。

“犬盗铜针的能力是。”

大狗继续说:“将一张狗皮披在身上,用犬盗铜针将它和身体缝合在一起,披皮之人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一条狗。”

“这种改变不仅指外形,还包括了拥有狗的嗅觉、听觉、咬合力、身体爆发力等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能力。”

“而只要用犬盗铜针,逆着缝合轨迹行针,狗皮就会从身上脱落,让使用者恢复成人。”

陈子涉听得头皮发麻。

且不说这件隐器的使用方法,是要将一张狗的皮,缝合到人的身上。

单是它的能力就让陈子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隐器,和他穿越前在电视小说中看到的法器法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陈子涉徐徐吐出一口气,又问:“既然能恢复成人,你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就是犬盗铜针带来的污染。”

大狗的目光盯着身边那口枯井,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神情之间竟有几分落寞。


“你是谁?你叫我什么……”

老屋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味道,陈子涉茫然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男人捂住陈子涉的嘴巴,压低声音:“小声点,别惊醒了隔壁的将尉。”

将尉?什么将尉?

陈子涉目光扫过四周。

屋外大雨滂沱,雨水从漏风的木门里流淌进来,将地面浸的一片潮湿。

这是哪里?

中年男人放下手掌:“你睡傻了吧陈胜,我吴广啊。你有没有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喊什么大楚,什么王。”

陈胜?吴广?

陈子涉脑海之中如雷炸响:“我在哪儿?”

中年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大泽乡呗,还能是哪儿?雨太大了,队伍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再这样耗下去,咱都得因失期获罪。”

陈子涉人都麻了。

大泽乡……我穿越了?

陈子涉是现代人,他从小就是孤儿,被一个老道士收养。

作为现代人,他对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的事迹,自然耳熟能详,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穿越成了陈胜?

陈子涉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自己穿越前似乎依稀做了一个梦。

梦中,雾气弥漫的荒原上,一只如山峦般庞大的白狐九尾飘摇,仰天长啼。

就当陈子涉失神的功夫,屋门被人推开。

穿着蓑衣,浑身上下淌落雨水的身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吴广呼了口气,小声说:“吕臣回来了,我刚才让他去外面看看,是谁在夜半高呼。”

那人摘下蓑帽,他的相貌倒是年轻,双手却颤抖不止。

他哆哆嗦嗦走到陈子涉和吴广面前,双唇发白翕动,一双眼睛中写满惊惧。

吴广问:“你这是怎么了,抖成这样?你都看到什么了?”

听到吴广的话,吕臣身子一震,失焦的双眼中目光逐渐凝聚。

“狐狸……好多狐狸……”

吴广:“你在说什么?”

吕臣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大泽边上有好多狐狸,它们在喊‘大楚兴,陈胜王’……”

吴广一听,立刻笑了:“狐狸怎么会说话?还喊陈胜的名字,你做梦呢?”

吕臣不答,只是怔怔地盯着吴广。

吴广被吕臣盯得有些发毛,他推了把陈子涉:“阿臣别是太害怕所以看错了,阿胜,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陈子涉的目光在吴广和吕臣之间徘徊。

他记得史书上记载,陈胜吴广为了造反,让人半夜模仿狐狸,在野外高喊“大楚兴,陈胜王”。

可是看眼前的光景,这似乎不是提前设计好的。

这个叫吕臣的年轻人,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恐惧格外真实!

屋外又响起了尖细的狐狸声。

那声音飘飘忽忽,似乎很微弱,但滂沱的雨声却也无法将其掩盖。

它如无孔不入的魔音,钻到陈子涉等人的耳朵里。

“大楚兴,陈胜王……”

陈子涉视线一阵恍惚,梦中那只巨大白狐,在他眼前不断闪过。

“我穿越到这里,应该和梦中的白狐脱不开干系,现在又遇上夜半狐鸣,这其中必然有所关联。想弄清楚穿越的缘由,大概是绕不开这些狐狸的!”

想到这里,陈子涉不再犹豫:“我们走。”

……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倾天河之水,淹没人间。

三道披着蓑衣的身影,蹑手蹑脚溜出破败的村落,向不远处的大泽跑去。

“就在前面,我……我不过去了,我在这儿等你们……”

吕臣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似乎仅是回想到方才所见,就让他无比恐惧。

陈子涉没有强求,他和吴广按照吕臣所指地方位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两双手掌拨开杂乱的荒草。

只见一片水泽边立着一座破败的古庙,庙前的荒地上燃着篝火。

说来也怪,下着这么大的雨,篝火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燃烧得越发旺盛,更古怪的是,那篝火周围竟真围着一圈狐狸!

说是狐狸,却又不完全准确。

它们长着人的身体,脖子又细又长,如同蛇一般扭动,末端顶着一只只狐狸脑袋。

它们全身上下不着片缕,皮肤褶皱发白,裂开一道道口子,那些口子如嘴巴一样张合,发出或尖锐,或沙哑,或沉闷的叫声。

“大楚兴,陈胜王……”

随着它们的叫声,那团篝火的火光竟渐渐变成阴森的惨绿色,在火光的照射下,这些狐狸怪物的影子被拉得无比细长。

一道道影子重叠、交错,最终汇聚成九股,狂乱地舞动着。

与此同时,古庙剧烈晃动起来,一片片碎石瓦砾从庙顶砸落,仿佛有什么恐怖的生物要从古庙地底破土而出。

作为一个现代人,陈子涉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顿觉心惊不已。

好在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

然而下一刻,所有长着狐狸脑袋的怪物,竟齐刷刷转了过来,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瞳直直看向了陈子涉和吴广的藏身之处。

褶皱皮肤上的一张张“嘴巴”同时开口。

“你……来了,陈胜……你终于……来了……”

刹那间,陈子涉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他蹬蹬后退两步,却见吴广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

顾不上多想,陈子涉拉住吴广的胳膊大喊:“发什么愣!快走啊!”

不料下一刻,吴广的脖子僵硬扭动,缓缓转了过来。

他的脸上也被映上了一片惨绿,他木然张开嘴巴,喉咙里竟也响起狐啼。

“你终于来了,陈胜!”

看着吴广诡异的模样,陈子涉就像摸到滚烫的炭火,手立刻缩回。

可吴广的动作更快,他扣住陈子涉的手腕,声音尖细诡异:“大楚兴,陈胜王……陈胜,你当为,张楚王……”

说着他竟拽着陈子涉,要往那群狐狸怪物和篝火处走去。

陈子涉拼命挣扎,可吴广的力气变得格外大,五根手指如铁环般将他的手腕锁死。

越过吴广的肩膀,陈子涉看到那些狐狸怪物已经排成两列。

它们面对陈子涉,如蛇的脖子探出好长,狐狸脸上的嘴巴咧出一个个惊人的弧度,露出殷红如血的色泽。

两列怪物的末端,篝火欢快地翻腾着,如同一尊王座,等待着迎接它的王。

地上的九股影子如触手扭动,向二人藏身的荒草堆蔓延来。


陈子涉的战意被闵怀刑的宾礼消融大半,冲出的脚步也硬生生停滞。

他拱手回礼道:“见过闵先生,在下陈……”

不对,我在干什么?我被他的方术影响了!

礼至一半,陈子涉骤然醒悟。

他手指微动,对自己用上了八火奇术中的心火,挑动暴躁情绪,让战意再次旺盛。

而此时,闵怀刑手中出现了一张白玉色的长弓。

闵怀刑并未搭箭,只是虚拉弓弦,一道道月色凝聚而来,在弦上形成一枚月光箭矢,箭簇上闪烁着危险的白光。

这是儒家六艺中,五射之一的白矢。

中白矢者,身体必然会被贯穿。

陈子涉虽然没有见识过闵怀刑的射术,对儒家六艺也不了解,却本能地感觉这枚箭矢极为危险。

不做他想,陈子涉立刻抽出一张雷光符丢了出去。

雷光闪烁交错,劈在闵怀刑射来的月光箭矢上,雷光被箭矢驱散,但也让箭矢偏移了原本的方位,擦着陈子涉的肩膀射过。

在丢出雷光符的下一瞬,陈子涉已揉身而上。

他所掌握的道术不多,其中谷衣是防御类道术,惊鬼符只能用于驱除邪祟,紫幽光则因黑水令的力量损耗,短时间内无法强行施展。

目前他所能动用的,只有雷光符、缚妖符,以及心火奇术。

但前两者依托符箓,心火奇术则是来源于王贲封印所化的图纹,都是属于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攻伐手段。

所以陈子涉打算发挥自己身体力量的优势,与闵怀刑近身搏杀。

闵怀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这位儒士右手虚握一拉,如同勒动缰绳,夜风化作车架将他托起,避开了陈子涉的近身。

同时闵怀刑再次拉动弓弦,一道道月光箭矢接连在他指间凝聚,他竟一连凝聚了四枚箭矢,只是箭簇上没有了那令陈子涉心惊的白光。

松开指尖,四枚箭矢从四个方位,如“井”字一般向陈子涉射来。

陈子涉极尽身法变化之能,不断闪躲。

可那四枚月光箭矢却如附骨之疽,始终环绕在陈子涉四周,并不断逼近,压缩着他的行动空间。

此为六艺五射中的井仪。

四箭同出,如井田围于乡邑,始终将目标围困在四箭的范围之内。

躲闪中,陈子涉的余光忽然看到,闵怀刑的神情变得无比悲伤,他用痛苦且惋惜的目光看着陈子涉,仿佛哀吊般对他行了一礼。

“这又是什么方术?”

陈子涉心中方有此想,却莫名生出了极大的恐惧和不安,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正在接受闵怀刑的悼念。

闵怀刑又对着陈子涉一揖:“入殓合棺。”

陈子涉眼前骤然一暗,小巷和闵怀刑同时消失了,他看到自己竟躺在一口棺材里,棺盖缓缓合上,八枚镇钉就要将棺材钉死。

“不对,这是幻觉!”

陈子涉一咬舌尖,勾动右手食指以心火之术压下恐惧,诵念《上清大洞真经》抵御幻象。

他的口鼻之中呼出白气,化作谷衣披在身上。

接着,他又抛出一张缚妖符,让道道金光化作锁链垂落于身周,无规律地抽动,以此抵挡可能存在的攻击。

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后,陈子涉胸膛遭受重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猜测缚妖符大概是截下了三枚月光箭矢,但还是有一箭避开了金色锁链的拦截,成功射中了自己。


竹棚外果然有一个人。

他穿着将尉的甲衣,从侧脸轮廓来看的确是徐异。

但徐异此时却不是站着,而是四肢着地,如一只野兽般趴在地上。

他的鼻子耸动,如一条猎犬,嗅着竹棚里的气味。

忽然,徐异一跃而起,落在一口大水缸旁。

陈子涉知道,这口缸里存放着民夫们白天带回来的大鱼,将尉们吃了十来条,剩下的都暂时养在这里。

徐异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呼噜声,仿佛犬类在面对美食时,发出的欣喜声音。

接着他双手从地上抬起,耷拉在水缸边缘,掀开缸盖,脖子前伸,一脑袋扎了进去。

很快他又将脑袋头从水缸里拔了出来,他的嘴里竟叼着一条活鱼,鱼尾还在疯狂摆动,但身体已经被徐异的牙齿咬穿。

陈子涉看到,徐异的牙齿变得无比尖利。

下一刻,徐异的动作让陈子涉瞳孔猛然坍缩!

漆黑的夜色中,徐异叼着一条大鱼蹲在水缸旁。

但这样的姿势似乎让徐异有些不适,他四肢宛如没有关节一般扭曲,肩膀高高低低地耸动着。

而后他的双手徐徐探到脑后,扣住后脑勺向两侧一撕。

“嘶啦——”

像是衣物被撕扯开来,伴随着丝线根根崩断的声音。

陈子涉看到,徐异的皮肤竟像是一件衣服般被剥了下来,从里面钻出一条黑漆漆的,四肢细长,身上长满了污秽长毛的……狗?

这条大狗身体干瘦细长,一缕缕毛发上淌着黏腻的液体,最令人感觉惊悚的是,这条狗居然长着一张人的脸!

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陈子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本以为徐异是被狐狸邪祟附体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难道是昨日自己离开后,徐异的尸体被这条诡异的大狗发现,并被它以邪术变成了一副寄居的皮囊?

那么这条狗,又是什么东西?

陈子涉思索时,大狗已经把一条鱼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地稀碎的鱼骨。

陈子涉屏住呼吸,打算静静退去,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既然确定了徐异的“复活”与狐狸邪祟无关,陈子涉自然不想再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在这时,满足了口腹之欲的大狗,鼻子忽然耸动起来。

它豁然转头,目光刺破雨帘和夜幕,正看到了藏在屋舍拐角处的陈子涉。

陈子涉心中一惊,霎时间汗毛倒竖。

而大狗看清陈子涉的相貌后,非但没有被识破伪装的惊慌,反而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陈胜,你都看到了?”

大狗压低身躯,宛如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猛兽,随时会扑上来。

“放松些,年轻人。”

它向陈子涉慢慢逼近,声音里藏着几分戏谑。

“被你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张死人皮也到了该换的时候。”

“我不喜欢死尸的皮,容易腐烂发臭,尤其是下雨天味道更难闻,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是个将尉,穿上他的皮或许能混到些吃食,我甚至连碰都不愿意去碰一下。”

大狗的眼神变得猩红,看着陈子涉仿佛在看一道美味的食物。

“还是新鲜的人皮更诱人呐,陈胜,你去死吧!”

大狗突然发难,它猛的扑上来。

说来也怪,它分明长着一张人脸,可嘴巴张开后,露出的却又是一口尖锐森白的獠牙。

陈子涉后退侧身,一记鞭腿踢在大狗颈部。

同时他手腕一抖,丢出一片符箓。

下一刻,一道惊雷在陈子涉和大狗之间炸响。

这段时间雷雨交加,夜间常有雷鸣,所以陈子涉动用起雷光符来没什么顾忌,并不担心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雷光劈在大狗身上,将它劈得倒飞回去,身上的黑色犬毛一片焦糊。

大狗蜷缩在地上呜咽不止。

而陈子涉也微微一愣,方才短暂的交手让他发现,这邪祟简直弱得可怜。

它的力量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两倍,这样的力量听起来还算可观,但作为一个怪物邪祟来说,那就太没有牌面了。

别说和狐狸邪祟相比,就是和初入凤初境的陈子涉比起来,也大有不如。

不过陈子涉却没有真正小觑它。

或许这条大狗并不以力量见长,谁知道它有没有什么诡异手段呢?

大狗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陈子涉心弦紧绷,左右手分别扣住一片雷光符和一片缚妖符。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大狗非但没有施展任何诡异手段,反而撒开四肢逃窜出去,甚至连丢在地上的皮囊都顾不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子涉觉得自己的大脑是空白的。

跑……跑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双脚一踏,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同时右手一扬,雷光符化作一道雷电向大狗劈去。

雷光符是著名道术五雷咒的简化版,威力虽然不及后者,但也颇为不俗。

狂奔中的大狗听闻雷鸣之声,回头一看,顿时目眦俱裂。

下一刻,它张嘴一吐,一抹青铜色的细微流光被它从口中吐出,撞上劈来的雷电。

那似乎是一枚青铜针。

只听“噼里啪啦”,雷音不断。

雷光符所化的雷电,竟被那枚青铜针挡住,迅速消弭。

可还不等大狗松上一口气,一道人影已飞跃而至。

陈子涉一脚踹在大狗的人脸上,将他踹得在地上连连翻滚,直到撞到一口枯井边缘,才堪堪停了下来。

大狗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而当它抬起头来时,则更是惊骇莫名。

只见陈子涉正大步走来,手中一张符箓已然扬起:“妖孽受死!”

谁知大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只前爪伏在地上,砰砰叩头不止:“别杀我!我不是妖孽,我,我是人,我也是个人啊!”

陈子涉不为所动:“少他妈放屁。”

眼看符箓就要挥下,大狗一咬牙,急切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一件隐器的缘故,我愿将隐器献上,只求大人饶我一命!”

陈子涉捏着符箓的手一顿:“隐器?”


而太乙分光剑,则能弥补陈子涉当下过于依赖符箓,一旦符箓耗尽就只能想法子贴身搏击的短板。

定下道术后,陈子涉着手开始修炼。

他先取来一捆茅草,从中挑选出三十六根,以特殊的手法将这些茅草弯折、缠绕,扎成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形。

接着他运转登真隐诀,将丹田内孕养的炁,注入草人身体的各个关节。

最后陈子涉对着草人捏起印诀,口中低声诵念: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以我真炁,点草成灵。”

“太微帝君,驱邪辅正,阳和布体,来复黄庭。”

“三十六枝草,作三十六骨节,节节都是身,节节都是人。”

“开你身而开你面,开你耳空听分明,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

“无刑无克担煞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

随着陈子涉口诵咒文,所掐指诀不断变化,那草人竟慢慢站了起来,一双手脚僵硬地弹动着。

而陈子涉也只觉脑海之中,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抽离,注入了草人之中。

下一刻,陈子涉的视野忽然一变。

他眼前所见的场景被一分为二,一半的是他自己本身的视野,而另一半,则被草人的视野所替代。

当他着重关注某一半视野时,另一半视野会缩小模糊,以类似“余光”的状态存在。

不仅如此,陈子涉还感觉到,自己与那草人之间,出现了某种独特的联系。

似乎那只草人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能随着他的思绪变化而做出各种动作,虽然目前草人的动作还比较僵硬,但也足以令人称奇。

陈子涉眼下要做的,是通过不断练习熟悉,让草人的动作与真人一样流畅。

时间逐渐流淌,太阳渐入中天,又逐渐向西偏移。

直到日失之时,陈子涉面前那个巴掌大的草人,一举一动已经与常人无异,奔跑跳跃自如流畅,甚至能在屋内来一场简单的“跑酷”。

看着从桌案上一跃而下,空中转体三周半稳稳落地的草人,陈子涉满意点头。

而后他咬破中指,以指尖纯阳之血,在草人头顶一点。

下一刻,草人骤然膨胀变化起来。

仅仅三五个呼吸的功夫,那草人就已经变得和陈子涉一般身高,就连外表神态都与陈子涉一般无二。

草人站在陈子涉对面,神情自若,动作顺畅,活灵活现。

……

蕲县市集,上身穿褐色覆腰衫襦,腰束大带,下身穿褐裙,外披玄色缘边大袖宽衣的青年走在街道上。

“陈先生。”

一位穿着黑色长衣,两臂上的袖子挽起,系在一种名为“鞘”的臂套上的男人,牵着几匹瘦马迎面而来。

“好巧啊陈先生,又见面了,院子住得可还习惯?”

青年对男人作揖道:“许兄,院子很好。”

这人正是驵侩许二。

许二脸上挂着笑意,跟在青年身边问:“陈先生今天来市集,是有什么要买卖的吗?在下或许能帮到先生。”

青年笑道:“想找个金匠,替我修补一件金器。”

秦朝施行金本位的货币制度,黄金为上币,计量单位为“镒”,一镒黄金合二十四两,铜为下币,计量单位为半两,也就是所谓的半两钱。

而蕲县属楚国故地,楚地盛产黄金,不少楚人大户家中,都有黄金或金器储备。

所以许二虽然稍感吃惊,但也没有因为这位陈先生身怀金器,而太过意外。

“嘿,那您找我就对了,”许二笑嘻嘻道:“您跟我走,我给您介绍的,一定这城中最好的金匠。”


“阿臣……”

陈子涉的声音略有柔软,但当他想到枯荣之狐的诡异恐怖后,心肠又瞬间冷硬。

“跟着我,你只会拖累我。”

说完,他大步向远处走去。

吕臣嘴巴颓然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

他有些不甘地捂住手臂,直到陈子涉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才大喊:“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子涉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臂,身影转入密林之中,彻底消失。

葱茏茂密的树木不断后退,平坦的田野映入眼帘。

冲出密林,回望身后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青翠绿色,陈子涉停下了步伐,心情有些复杂地自语道:“终于走出大泽乡了。”

但此时,一直希望离开大泽乡的他,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

这一方面是因为枯荣之狐的诅咒没有拔除,并且这印记留在身上,待到枯荣之狐卷土重来时,只怕很轻易就能找到自己。

另一方面,陈子涉也意识到,在这片大地上,还有不知多少邪祟藏在暗中虎视眈眈。

甚至不久的将来,连绵战乱也将掀起。

处在这样的时代,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拔除诅咒,然后尝试寻找穿越回去的办法,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陈子涉联想到穿越时出现的那个梦境。

“梦中出现的那只白狐,应该是梦境给予的一种隐喻,代表枯荣之狐。”

“但从之前的几次短暂交谈来看,它应该并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陈胜。”

“所以我的穿越虽然与枯荣之狐有关,但它或许并非背后的推动者,有可能扮演着某种契机或媒介的角色。”

“如此一来,从它身上着手调查,大概率很难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况且这邪祟不来招惹我已经是谢天谢地,我去调查它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么接下来,想要拔除诅咒甚至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就只有尽可能多地去了解这个世界神秘领域的知识。”

“而眼下最直接能接触到这些神秘领域知识的途经就是……黑水台!”

想到这里,陈子涉从怀中取出黑水令。

看着这枚漆黑的令牌,他忽然明白了徐异的用心:“徐县尉啊徐县尉,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临死前要将它给我了。”

“你是怕你死后我会带着戍边的民夫们造反,所以才拿黑水令中的奇异力量为饵,诱我加入黑水台。”

“一旦成为黑水台密探,黑水令会和密探形成意识层面的绑定。”

“倘若密探造反,黑水令会将造反者的身份和所在地通报给所有密探,造反者将面临永无休止的追杀。”

“如此忠于大秦,徐县尉,你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陈子涉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将意识沉入黑水令中。

在加入黑水台时,他就感觉到黑水令中,有一扇无形的“门”对他敞开。

但当时他疲于应付枯荣之狐,之后又急着回到荒村,还没来得及查看那“门”后究竟有什么。

此时随着意识的蔓延,陈子涉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再次“看”到,在黑水令的深处,一扇无形的“门”豁然洞开,等待着他的探索。

意识绵延而入,就在刚穿过“门”的瞬间,一道如洪钟般深邃的声音,骤然在陈子涉的脑海中响起。

“黑水台众!蛰伏!”

声音响起的瞬间,陈子涉只觉震耳欲聋,他应激般将意识从黑水令中收回。


许二果然没有夸口,他介绍的铺子虽然不大,但手艺极佳。

铺子的主人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用麻绳随意束起的中年男人。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破破烂烂的金器,以及一些残破的金料,就被男人重新熔铸打造成了一只精美的金盒。

远离火炉的青年接过金盒后赞不绝口,爽快地付出了五个半两钱,许二也因此赚到了一个秦半两。

与金铺相隔两条街的一座酒肆二楼,无人关注的角落里。

陈子涉跪坐在桌案边。

他的面前摆着一盆切片后以盐和花椒调味的炙猪肉,一盆加了酿酱,腹内填入蓼菜,以梅子调味的烤全鸡,以及一樽有着特殊青茅芬香,颇具楚地特色的茅香酒。

此时,这些餐食已经被消灭殆尽、

陈子涉一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茅香酒,一边将手放在桌边的竹简上轻声念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竹简上浮现出一行字:“下面呢?”

陈子涉饮下茅香酒,又割下一块鸡腿肉送进口中细细咀嚼:“夫子别急,下面的诗句弟子不是正想着吗?”

竹简上的文字高频闪烁:“啊啊啊!快点!快点!快点!”

经过这段时间对徐夫子的了解,陈子涉对这件隐器有了更多的掌控心得。

徐夫子的三喜,喜文,喜财,喜奉承中,喜文这一点表现得最强烈。

这很符合它“夫子”的自称。

当有好的诗文时,徐夫子会一定程度上,减弱对于另外两点的强烈需求,这也给了陈子涉拿捏徐夫子的机会。

譬如今天,陈子涉为了测试替身草人的能力,让草人独自去修复金盒。

在此过程中,徐夫子就因为缺少金制器皿的收容而数次发怒,几乎就要责打陈子涉。

但陈子涉将一首《春江花月夜》拆分开来,每每徐夫子有小情绪的时候,他便丢出一两联诗句来,徐夫子的注意立刻被转移,让陈子涉免于皮肉之苦。

正当徐夫子疯狂“催更”时,陈子涉的身边忽然勾勒出一道人影。

接着,另一个“陈子涉”从水波般的轮廓中走出,将重新打造好的金盒放在了桌上。

好在此时已是下市,临近舂日,酒肆即将打烊,二楼除了他们之外一桌客人也没有,否则这样玄奇的一幕,怕是会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陈子涉接过金盒,将徐夫子卷起放入其中:“夫子,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容弟子好好琢磨,以免虎头蛇尾。”

说完他不等徐夫子回应,直接关上了金盒。

替身草人微微一晃,变回了巴掌大小的草人模样,陈子涉将草人捡起,放入外袍宽大的衣袖之中,起身走出了酒肆。

借助这一次测试,陈子涉摸清了替身草人的操控要点。

首先,替身草人和本体之间,相隔不能超过一里,当然这个距离并不绝对,会根据陈子涉修行境界的提升而增长。

其次,替身草人拥有和本体一样的身体素质,但不具备修行境界,无法使用除符箓以外的道术。

第三,不论是本体还是替身草人,传送时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炁,以陈子涉目前的境界,短时间内只能支撑三次。

最后,替身草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惧火,在靠近火焰时,草人会呈现出不受掌控,想要远离火焰的状态。


陈子涉刻意补充这一点,一是为了告诉贺良,枯荣之狐的一条尾巴已经破开了封印,希望黑水台的密探能做有效的处理。

二则是担心自己仓促构思出的说辞里,有一些不够严谨的漏洞,而枯荣之狐脱困这样重点的消息,则能有效分散贺良的注意,让他顾不上去细细揣摩。

果然,贺良立刻说道:“你的情报很重要,我会尽快联系其他密探,这段时间我需要你留在蕲县,关注大泽乡是否还有其它异动。”

听着这位黑水台密探毫不客气的命令,陈子涉心中有些不大爽利。

这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你哪位啊?

就算我加入了黑水台,可辽东郡和四川郡相隔千里,这人怎么着也不会是我的上峰吧,命令得着我吗?

但贺良下一句话,却打消了陈子涉的不满。

“待到情报确认,并核实了你的身份后,我会让附近的密探给予你一定的奖赏,并引导你成为真正的黑水台密探。”

陈子涉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两层意思。

首先,贺良在黑水台中的地位应该不低,身在辽东郡,却能调动四川郡附近的密探。

其次,陈子涉现在还不算真正的黑水台密探,大约还需要经过一定的观察和考验,而真正成为密探后,应该会接触到不少神秘领域的知识。

甚至,陈子涉可以考虑,直接请求黑水台帮助他拔除诅咒。

想到这里,陈子涉欣然答应:“诺。”

“还有一点。”

就在陈子涉即将收回意识时,贺良忽然补充道:“记住,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不要回应来自其他密探的主动联络。”

陈子涉一怔,心中旋有猜测。

“这是否和黑水令中,那道蛰伏的命令有关?”

贺良未做明确回应,只是说:“听从我的建议即可。”

话语落下,银色光点迅速黯淡,消失在了黑色江河组成的巨幅地图上。

陈子涉若有所思地收回意识。

通过刚才简单的交流,他对黑水台的当前状况又有了一些简单的分析和猜测。

黑水台内部大概率出现了问题,有可能分化成了两个不同派系,效忠于不同的势力,也有可能遭到了外部势力的渗透。

但不论如何,这个隶属于朝廷的情报机构不再是铁板一块,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黑水台内部真存在问题,贺良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是否属于出了问题的那一部分?”

“他提醒我少用黑水令,不要回应主动的联络,而他自己却没有遵守。从这一点看,此人的行为的确存在一些反常之处。”

想到这里,陈子涉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还要遵从贺良的指令,留在蕲县。

依照陈子涉的性格,即便只是存疑,他也会毫不犹豫离开蕲县,远离是非之地。

但眼下朝廷大肆搜捕方士,以往煊赫一时的方士们或被抓捕或躲藏不出。

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获得神秘领域的知识越发艰难,陈子涉实在不愿意轻易放弃黑水台这个渠道。

沉思片刻后,陈子涉内心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他打算暂时留在蕲县,待贺良派遣的密探抵达后,藏在暗中进行观察,评估对方来此的意图,再决定是否现身和对方接触。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进一步的准备和完善。

有了想法后,陈子涉不再犹豫,他辨明方向,根据在黑水令中看到的秦朝疆域图,向蕲县县城所在的方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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