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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想带走的秘密何佳男念竹大结局

惜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念竹站在营业厅里,正想去主任办公室,却看见一辆小轿车开进了信用社的院子。是检查的来了?念竹想,自己赶紧回办公室,赶紧规理规理帐卡,好迎接检查。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从小轿车上下来的,是张主任的小舅子刘庭仁,而紧随其后,何佳男也下了车。既然不是来检查的,那自己还是先去问问主任吧。念竹敲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烟雾不只呛人的喉咙,也辣人的眼目。主任张友福就着这烟雾,坐在他那张老板桌前的老板椅里,一只胳膊肘杵着桌子,另一只手夹着烟,凝神在那儿吞云吐雾。看到念竹进来,他面上有些不悦地说:“不是让你把钥匙拿来就行吗?你父亲去世了,你在家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就行了,你不用来。你一会儿把钥匙撂下,你就回去吧。我不能让我的员工为了...

主角:何佳男念竹   更新:2024-11-25 21: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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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何佳男念竹的其他类型小说《父亲想带走的秘密何佳男念竹大结局》,由网络作家“惜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念竹站在营业厅里,正想去主任办公室,却看见一辆小轿车开进了信用社的院子。是检查的来了?念竹想,自己赶紧回办公室,赶紧规理规理帐卡,好迎接检查。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从小轿车上下来的,是张主任的小舅子刘庭仁,而紧随其后,何佳男也下了车。既然不是来检查的,那自己还是先去问问主任吧。念竹敲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烟雾不只呛人的喉咙,也辣人的眼目。主任张友福就着这烟雾,坐在他那张老板桌前的老板椅里,一只胳膊肘杵着桌子,另一只手夹着烟,凝神在那儿吞云吐雾。看到念竹进来,他面上有些不悦地说:“不是让你把钥匙拿来就行吗?你父亲去世了,你在家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就行了,你不用来。你一会儿把钥匙撂下,你就回去吧。我不能让我的员工为了...

《父亲想带走的秘密何佳男念竹大结局》精彩片段


念竹站在营业厅里,正想去主任办公室,却看见一辆小轿车开进了信用社的院子。

是检查的来了?念竹想,自己赶紧回办公室,赶紧规理规理帐卡,好迎接检查。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从小轿车上下来的,是张主任的小舅子刘庭仁,而紧随其后,何佳男也下了车。

既然不是来检查的,那自己还是先去问问主任吧。

念竹敲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烟雾不只呛人的喉咙,也辣人的眼目。主任张友福就着这烟雾,坐在他那张老板桌前的老板椅里,一只胳膊肘杵着桌子,另一只手夹着烟,凝神在那儿吞云吐雾。看到念竹进来,他面上有些不悦地说:“不是让你把钥匙拿来就行吗?你父亲去世了,你在家处理你父亲的后事就行了,你不用来。你一会儿把钥匙撂下,你就回去吧。我不能让我的员工为了工作,连孝道都不尽。”

张主任的态度让念竹有些意外,但她还是说:“不用,我父亲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已经来了,就不回去了。听何佳男说要来检查的,啥时候来啊,正好我先整整帐,好迎接检查。”

张主任停止了吞云吐雾,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念竹,念竹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某种特别的东西。念竹被张主任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错了错脚跟儿,手也不自觉得去摸了摸衣角,但很快又放了下来,这放下的一双手,她已经无处安放了。

念竹局促着,好在张主任又说话了:“嗯,这样也好,反正有些活儿你以后也得会干,那一会儿等下班,让小何教你怎么规整帐,好迎接明天的检查。现在你先回去,把你没上班的这两天发生的业务处理一下。”

念竹从主任室出来,有点纳闷,主任让何佳男教自己规整帐,何佳男一个信贷员,他自己的那点贷款帐,有的时候连个利息还都算不明白呢。他能教自己规整什么帐呢?正想着,就和何佳男还有刘庭仁走了个顶头碰。刘庭仁有些讨好地冲着念竹点了个头,何佳男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非得来,也不嫌费劲。”

念竹有些不明就里地冲着刘庭仁和何佳男也做了个笑脸,现在她真的有些懵。

念竹回到自己的工位整理账目,她感觉李梦娃似乎一直在偷窥她,她想,这李梦娃可真是一个烦人的人。

下班后,单位的大师傅(厨师)问念竹在不在单位吃饭。念竹有些奇怪,就笑着说:“在单位吃啊,我不在单位吃上哪儿吃去啊?”

大师傅并不回答,只是笑笑,这时何佳男走了过来,说:“她不在单位吃,一会庭仁请吃饭,念竹一起去。”

“我不去了吧,我在单位吃。”念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哪能不去呢?你还是今天的主角呢。”这时刘庭仁从主任室里出来,一边往这面走一边说。

主任的小舅子刘庭仁经常来单位,也经常请主任会计和信贷员们这些外勤人员吃饭,当然,偶尔他也会带上内勤人员。但今天他显然不是带上内勤人员而请念竹,因为其他内勤人员早都下班走了。

“我还是不去了吧,就我一个女的,你们男的喝酒,我也不会喝。我就在单位吃点得了。”念竹推辞道。

“不行,不行,你哪能不去呢,我今天主要请的就是你。”刘庭仁大大喇喇地说。

这时来值班的守库员老张也进了营业室,听到刘庭仁说要请念竹,就拿眼睛冲着念竹使劲地眨了眨。念竹不明就里,于是愣了那么一下。转脸又对刘庭仁说:“哎呀,刘哥,我不去了吧,我帐还没整完呢。”

“必须去啊,你先整着帐,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着,刘庭仁又回他姐夫的办公室了。

看刘庭仁走了,老张往主任室的方向看了看,凑到念竹耳朵边儿,捏着嗓子说:“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跟他去吃饭,你可得加小心。”

老张说完,直起腰,又冲着主任室的方向大声说:“请你吃饭你还不去,我想去,他还不请我呢。唉,一会儿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还得在这儿粗茶淡饭地在这儿给你们守着家,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老张还在这儿唠叨,主任室方向传来刘庭仁的声音:“张叔,你要是能去,我早请你了。这不是你走不了嘛。”

老张又小声儿嘟囔着:“就他妈的挑好听的说,我不能去,你不能叫两个好菜给我送过来啊。”

说完,又大声说:“啊,小刘子,你大叔我就逗你玩呢,我岁数大了,啥也吃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儿吃吧。”

接下来,又是小声嘟囔:“我希得吃他那点儿玩意呢,哼,我才不希得吃那点玩意呢,饭店的东西那么好吃呢,那豆角子,都不给你洗就直接下锅……”

老张一如既往地开始他那散文式唠叨,念竹听得闹心,但却也不打断他,她对他已经习以为常。

老张突然停止了唠叨,凑到念竹身边看着念竹道:“你老爹刚没,你咋就回来上班了呢?是主任让你回来的?这也太他妈的不讲究了!”老张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讲究”几个字几乎就没出嗓子眼儿。

念竹急忙说:“不是,主任没让我回来,是有检查的,主任让我把钥匙拿来就行,是我自己要回单位的。”

老张听说,脸上就有诧异的表情,但还没等他张嘴说话,就听刘庭仁说:“老张头儿,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了,别往人家小姑娘身边凑。哈哈哈……”

刘庭仁的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还是引来了老张的不满,老张笑骂道:“操你个娘的,我往你娘身边靠。我问小林子他爸的事儿,你他妈也能骚我两句,你小子,那叫什么了,就是用你的心,想我的心,用你的事儿,想我的事儿,那叫什么了……”

老张还在这儿碎碎念,何佳男也从主任室出来了,接茬儿道:“老张头儿,那叫以已度人,哈哈哈。”

在何佳男这儿,老张,一会儿是他张叔,一会就是老张,没有规律。

刘庭仁已经站到念竹身边:“走吧,小林,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请你的,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走吧。”说着,就要伸手来拉念竹的衣袖。

这时,张主任也从主任室出来了,他冲着念竹道:“小林,走吧,就是一起去吃个饭,老张要是不值班,也一起去,这不是他值班嘛,走吧,随便吃个饭。”

以念竹的社会经验,她知道,这绝对不是随便吃个饭,但她也知道,硬是拒绝也绝不对不妥。


灰羽绒服小伙子嘴上说不让别人觉得他特殊,而此刻,他已经让念竹一行人觉得他特殊了。但他的特殊并不让人感觉反感,念竹就不反感他,因为她感觉他虽然是坐轿车来的,还有司机要给他拎箱子,但他自己却并不装,很随和的样子,还有,他很帅。

灰羽绒服果真很随和,等轿车走了,他就推着他的旅行箱,向面包车这面走过来,他招呼大伙儿:“哎,你们是哪个县的啊?”

大伙纷纷说是兴隆县的。

他就笑着说:“兴隆的啊,那可挺远的。哎呀,我是咱们银州当地的。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你们道远,要是什么东西带得不全,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家近,能帮上忙的肯定帮忙。”

小伙儿主动热情,大伙也不拂他的好意思,纷纷表示感谢。

因为要培训一个月,又是冬天,所以大伙带的衣物都有点儿多,念竹就带了一个大旅行箱,外加一个大背包。

念竹跟着大伙儿拿着东西往教学楼里走,灰羽绒服小伙子就快步推着他的旅行箱到念竹身旁,笑着说:“袅袅楚宫腰,背个大背包,小心折了腰。来吧,我帮你背吧。”

念竹没想到他能关注自己,更没想到他还挺风趣幽默,心里欢喜却更忐忑,只是祈祷着不要有风刮过。

念竹嘴里说着不用,手里的大背包却已经被灰羽绒服小伙接了过去。

灰羽绒服:“我叫关明,你叫什么?”

念竹小声儿道:“林念竹。”

关明侧过头来看着念竹:“修竹何袅袅,人如其名,还蛮诗意的,不像我,关明,这名字都烂大街了。“

念竹就笑道:“不会啊,你的名字也有诗意啊,明月出关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不光有诗意,还雄浑大气呢!”

关明的眼里放了光,明显是惊艳的表情,他侧头看着念竹:“哦,才女啊,信口拈来啊。我说我昨天晚上怎么做梦笑醒了呢,哈哈,原来是预示着遇到你啊。“

关明的语气虽然是调侃的,但却绝对不乏真诚。念竹的心里春风荡漾,但随之的却是加倍的不安。

培训班的报到处在一楼的大厅里,念竹看到关明的所属单位是市营业部。

报到之后,是分宿舍领钥匙,念竹四个来自兴隆县的女生一个宿舍,住在四楼。关明帮念竹把大背包一直背到宿舍,才继续上五楼,去找他自己的宿舍。

收拾妥当,四个女生躺在各自的床上歇口气儿。来自营业部的王萍说:“小林,刚才那个小伙儿看来挺有来头啊,还有人开着轿车送他。我看他是看上你了,你看他一直围着你唠嗑儿,还帮你背包。”

念竹说:“哪有啊,他可能就看我是女生,看我背的东西多,想帮我一把。”

“得了,你可别扯了,俺们仨,谁比你拿的东西少啊,我看他就是看上你了。”王萍说,并且她的说法,得到了另二个女生的赞同,她俩也纷纷附和。

念竹心里其实是认同她们的说法的,但她的情况,让她不敢承认他看上了她,现在看上了有什么用?自己也曾有过心仪的男生,也曾经有过男生 ,像关明这样看上过自己,自己甚至曾经相过很多次亲,但结果又怎么样,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也许自己就不配恋爱吧。

那些恋爱对象之于念竹,就好像去采摘园摘苹果,满园的果子里,就瞧着这个苹果的果形是最优雅的,颜色是最好看的,怎么看怎么招人爱,感觉这个苹果应该是最好吃的,于是满心欢喜去摘,结果到近前一看,这果子的背面竟然有一个可怖的虫子眼儿,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看着这个虫子眼,惊恐加失望,那想摘想吃的欲望一扫而光,甚至又心生了厌恶。于是摘了旁边半红不青的,却再也不愿意碰这个苹果了。

念竹额头上的这块疤,那三个女生其实也是知道的,一个小县城,一个系统的职工,有念竹这样一位看似貌若天仙,而又丑陋不堪的同事,很快就会被大伙所熟知。即使是没有机会见过念竹的,听人家说起,也会找机会装作无意地瞄上念竹几眼,甚至有特别好信儿的,还会特意到念竹身边走动,希望看看念竹这个疤到底有多恐怖。可以说,在兴隆县的整个信用社系统,念竹有很多人不认识,但所有人差不多都知道念竹。

但除了王萍,另两个女生只装不知,王萍:“小林,现在有做整形的,你额头没去整整吗?”

这不是念竹喜欢的话题,但她也不会拂了别人的好意关心,于是她说:“前几年我爸领我去看过,因为是在额头,而且疤痕太深,再加上我体质的原因,如果手术整形,危险性太大,所以就没手术,只拿了一些涂抹的药膏。”

王萍:“药膏见效吗?看来是不见效。唉,白瞎你这个人儿了。小林,你要是没有额头这个疤,说你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也不为过。你这疤是咋整的?”

念竹真的不想再把这个话题再唠下去了,她害怕提起父亲,害怕她流露出对父亲的怨恨,但她又知道,她不应该怨恨父亲。

念竹略一沉吟,还是回答了王萍:“啊,我小的时候,我爸搁打火机烧的。具体咋烧的,我也不知道。”

念竹尽量简单地把事情的所有信息都说出来,以免王萍再问。而且说完之后,她拿起脸盆假装要出去打水。

站在水房的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念竹用手指堵在水管儿下面,感受着水从手指的缝隙下艰涩地流出来的那种感觉,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她从这种感觉中,能找到她自己。但她又想不清她的感觉,是水的感觉,还是手指的感觉。

念竹在水房呆了一阵子,然后端着脸盆回宿舍。在宿舍门口,她听到里面一个女生的声音:“哎呀,我也和你一样,我瞅着她的那个疤,不是害怕不害怕的,我是觉得恶心。”

这不是王萍的声音,而是另两个女生中的一位,但这之前,肯定有另一个人,是王萍还是那另外一个女生,肯定是说了看到自己恶心了。

说自己恶心的人,不只她们俩,从小到大,也不知有多少人说过这话了。

念竹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王彩霞把父母的房门打开,说是关着门儿屋里味太大,这可有点反常,她可是一向嫌弃父母房间里的味儿的。

念竹进屋儿,就坐在父亲床头不远的一个木箱子上。

这口木箱子有年头了,是当年母亲结婚时的陪嫁,黑不溜秋的,和这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格格不入。就像一个民国时期的大小姐,已经落魄了,却又非坚持着那时的妆扮,穿越到了现代的社会里。妆扮虽然老旧过时,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这口箱子,这么多年来,随着林家的荣辱变迁,辗转城里乡下,却一直被带在身边。箱子平时都是锁着的。钥匙一直都是母亲拿着。父亲和孩子们都知道,这口箱子里,锁着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东西。

以前,家庭困难的时候,这口箱子就是全家的希望。箱子里装着母亲陪嫁的金银细软,在吃四两的时候,这里面的一些金银首饰变成了几斤玉米面儿,变成了一袋大萝卜,变成了几块喂马的豆饼,救活了一家人的命……大哥结婚时,这里面拿出来四双缎子被面和四条麻花褥面,这在当时的乡下可是相当的风光……这口箱子里,曾经装着全家的粮票、布票、糖票,让寡淡的生活多了些许的色彩……父亲做生意以后,这里面就装着父亲拿回来的现金,还有母亲的存折。但从此这口箱子,就不再是个清静的物件了。

父母亲曾经特意为念竹打开过一次这口箱子,并给了她一件这口箱子里的宝贝。那时,念竹读初二,在一次学校的作文比赛中,念竹的作文《公鸡下蛋》获得了三等奖。当念竹乐颠颠地捧着奖状给父母看的时候,父亲就对母亲说:“小竹不是一直喜欢玉吗?你把我妈的那块佩玉给小竹吧。”

母亲的箱子里藏着一块佩玉,这块佩玉是奶奶传给母亲的。听母亲讲,奶奶家是书香世家,虽然没出过什么状元举人之类的大人物,但秀才还是有几位的,所以奶奶一直以自己的家世为傲。奶奶出嫁的时候,娘家陪送了这块佩玉。后来,奶奶去世,这块佩玉就由母亲收藏着了。

这块佩玉,念竹以前看到过一回,她忘记了那次父亲和母亲是为什么打开那口箱子,只记得母亲是为了在箱子里找什么东西,然后把这块佩玉倒腾出来了。母亲随手把佩玉放在桌子上,那玉洁白莹润,泛着些许的柔光,就像一位翩翩的白衣公子,在月光下吟诵着千古佳句……念竹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问:“妈,这就是玉吗?白玉无瑕,说的就是它吧。我想摸摸它。“

母亲向来宠溺念竹,于是就说:“你摸吧,但要小心,别掉地上摔坏了,这可是你奶奶留给咱们的念想,你爸可宝贝着呢。“

父亲听母亲这样说,就接口道:“这是我妈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念想了。”

念竹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块玉,手指所触,念竹想起了凝脂。小时候,新年时,母亲拿着家里所有的肉票,托了人,买到十几斤肥肉,细心切成一个个小肉块,放到刷好的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掌握着火候,在一阵阵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嗞嗞作响之后,炼好的油被母亲勺到坛子里,然后是慢慢地冷却,最后一坛荤油做成了。那时候,这一坛荤油是全家人全年的美食。是小孩子念竹眼里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后来,念竹读了父亲的书,知道这荤油有一个美好的称呼,那就是凝脂。念竹曾经用小手,轻轻地触摸过那香喷喷的凝脂,那感觉就是这样的,当然,那时候,念竹的关注点不在于它的滋润细腻,而在于它是那么地香,那么地好吃啊。

看到念竹捧玉如捧心的样子,一旁的父亲就说:“丫头,好好读书,长大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念竹想,父亲就是从那时知道自己喜欢玉的吧。而现在父亲为了奖励自己,要把那块玉给自己。念竹兴奋得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甚至有了害羞的感觉。

母亲却有些迟疑,道:“念松一直央着我把这块玉给她呢。”

父亲却说:“哦,这块玉适合念竹,等以后,念松要是再管你要,你给她一个金戒指就是了。玉要和它相配的人在一起,不然它会走的。”

于是,母亲打开她的宝贝箱子,从箱子里拿出那块佩玉。母亲拿着佩玉看了看,然后把它交给念竹。佩玉方方正正,洁白莹润,上面刻着几条简单的花纹,在花纹中间,是一行娟秀的刻字:文似乌山不喜平。看着这行字,念竹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把这块玉给自己了。

念竹小心地捧着佩玉,看着上面的那行字,父亲站在一旁说:“玉有五德:润泽以温为仁德,外可知中为义德,声扬以远为智德,不挠而折为勇德,锐廉不技为絜德。这五德你现在还不能全懂,但你有了玉,你就要慢慢地学着,慢慢地理解,然后也慢慢修炼自己,成为一个像玉一样的女子。爸爸相信我的女儿,会成为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子的。”

父亲对自己这样地寄予厚望,念竹的眼里不由得有些潮湿了,她是羞于表露自己的孩子,于是她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但她心里却想着,从明天起,要早早起来读书,好好写作文,好好做题,考上重点高中……将来,将来做一个作家吧,那就能配得上这块玉了吧。这是念竹第一次立志。

只可惜,那块玉不久之后,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当然,现在念竹也没当成作家。

母亲的这口箱子,虽然装着母亲或者说是这个家的宝贝,但它却从来都是可以任人坐的,它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家里人的一个座椅。

念竹坐在箱子上,歇了一会儿,感觉歇过了乏,就要动手看父亲是不是需要换尿布。这时母亲说:“不用看了,你姐刚走,刚给你爸换了。”

姐姐来过了,念竹想,怪不得感觉屋子里干净清爽了不少呢。她正想和母亲唠些闲磕儿,在客厅里的二嫂却走了进来。

二嫂进来后,就站在念竹的旁边儿,然后对念竹说:“哎呀,念竹,你和念松都是我小姑子,可这小姑子和小姑子真是不一样啊。你这小姑子,真的,不是我奉承你,你就像演的拉场戏里的那个小姑贤。可你姐,哎呀妈呀,那就是个搅屎棍。哎呀妈呀,刚才都要把我气死了。”

因为王彩霞要撵自己的事儿,念竹这时已经对王彩霞有了芥蒂,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彩霞。

王彩霞因为念竹对她历来都表示友好,现在看念竹没表态,就又说:“妈,你说,你说念松气不气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玉顺看了看王彩霞,又看了看念竹,就说:“彩霞啊,你别和念松一样儿的,她安个尾巴就是驴。唉,都是我没教育好啊。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多担待她点吧。”

听母亲也这样说,念竹才问:“咋的了,二嫂?”


那年春天,外面的世界化冻了,从春到冬,和林云鹤有过相似经历的人们,不断有人办回城里,他们的家属也跟着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城了。到了冬天,林云鹤也调回了城里,恢复了原来的工作。

按当时的政策,干部返城,家属子女除了已婚的,也都可以一同回城。这个好消息,像一剂鸡血,让念东念松都激动不已,除了念北和刘艳,林家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但念东的喜悦也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又陷入到烦恼中了,因为媒人贺大胯子来家催婚了。

贺大胯子是在午后来的,冬天生产队里的活儿少,但社员们不闲着,都聚在队里的场院里扒苞米。至于扒多扒少,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社员们都在劳动。贺大胯子找到场院来,站在屋门口的斜阳里,一张干瘦的脸,半明半暗。她的到来,立时吸引了全场院人的目光。她招手让李玉顺出来,李玉顺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脸上有些不自在。念东看到贺大胯子,就拿眼睛寻找王彩霞,这才发现王彩霞没在场院里,一回想,好像早上开始就没看到过王彩霞。他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但他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许不会怎么样吧,于是继续和社员们有说有笑地扒着手里的苞米。

李玉顺把贺大胯子领回家,让到炕头儿边上坐下,拿出烟笸箩,用纸卷了一支纸烟,递给贺大胯子,又划了根火柴,把烟给贺大胯子点上。

贺大胯子这才说话:“老嫂子,咱都是敞亮人儿。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呢,当初是你找的我,让我给你家二小子和王家的彩霞保的媒,这媒我给你们保妥了,你们也定了婚,可我这媒保得有点不净心啊,你们家一直不结婚,我倒是不在乎那点儿谢媒礼,可人家王家那是丫头,人家等不起啊。这不,今天王彩霞的爹妈把我找去了,说他们也不顾什么脸面了,他们要求给俩孩子结婚。他们也打听你们回城的政策了,说是结了婚的不能回城,人家说了,人家配合你们,可以等你家二小子办回城里后,再结婚。但你们得先在屯里找几个老人儿明白人儿,把两家人聚到一起,让这些人儿做个见证,给人家一个承诺。人家彩霞爹说了,说你家二小子对人家彩霞三心二意的,这么多年,为了姑娘,人家一直都忍了。说如果你家二小子要是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人家就要把当年在大沽塘子的事儿上城里的公安局,仔细说道说道了。彩霞的爹说了,前些日子县城里枪毙的六个小子,他特意去看了。六个小子都才二十来岁,长得也带劲儿,家长也都是有能耐的。他说,那六个小子那个惨啊,让人摁着齐刷刷跪在那儿。自己都立不住了,有的都尿了裤子了。彩霞他爹说了,他们活该,谁让当初他们祸害人家姑娘了呢,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说是毙完那六个小子,有两个脑子都打出来了,白花花地淌了一地……”

贺大胯子还要往下说,李玉顺忙打断她的话头儿说:“来,再点支烟吧,你说的这事儿,等礼拜天儿,孩子他爹回来了,我和孩子他爹,还有孩子商量一下,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能让你坐蜡,俺们不是那样的人家。“

听李玉顺这样说,贺大胯子就又说:”唉,其实吧,我也是受人之托,俺们媒人吧,也就是来回传个话儿 ,有些话儿吧,我知道说出来膈应人,但人家让我说,我也不能不说是不?”

李玉顺明白,贺大胯子说的人家让她说,她不能不说的话是啥,那就是枪毙那六个小子的事儿。这事儿在全县都是轰动的,李玉顺自然也知道。这六个人,轮奸了一个姑娘。据传说,有一个还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这小子和看守所的所长都熟悉,那小子见到所长,还问,叔,我啥时候出去啊。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功夫,这人就彻底出去了,从人间出去了。王家让贺大胯子过来传这个话的意思,李玉顺岂能不明白?

晚上,李玉顺把贺大胯子的话,对念东学了一遍,念东听完,把脖子一梗,说:“妈,这老王家啥意思啊,威胁我啊,那就让他们老王家上公安局去说道说道去吧,我不怕。”念东话是这样说,但李玉顺从儿子的语气里却听出了不自信,她知道儿子是没有底气的。

礼拜天儿,林云鹤回来,李玉顺把贺大胯子的话和他又学了一遍,当说到被枪毙的人脑子流了一地的时候,林云鹤烦燥地把她的话打断,“行了!”他说:“这老王家也是的,想要孩子们结婚就说结婚的事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本来这几天我就寻思着,咱们家要搬走了,临走的时候,得上老王家去一趟,和他们核计核计这俩孩子的事儿,让他们再等些日子,等念东户口办回城里,就给他们结婚。让他们这一闹扯,就是给俩孩子结了婚,这人心里也不痛快。”

林云鹤又沉吟了半晌,最后说:“唉,咱们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一会儿你就去告诉媒人,说这个礼拜不赶趟了,下个礼拜天,咱把屯里的那几个明白人儿还有老王家的人,都找来,跟他们做个保证,等念东户口回城后,就给他们结婚。”

这时一旁的念东皱着眉头说:“婚姻自由,这都什么社会了,让我结婚,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林云鹤沉着脸说:“你在一边听着,就算是和你商量了。你自己做下的事儿,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别说赶上这个风口,你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在平时,你要是不和人家结婚,也是道德败坏,这个当口,王彩霞她爹的话你不是也听着了?还有,现在咱家要回城了,就是没赶上这个风口,你也得被说成是陈世美!陈世美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听了父亲的话,林念东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念松和母亲发了一通脾气后,看着母亲那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就又有些不忍,于是在她陪母亲的那一天里,她忍着没再呛母亲。

第二天中午,妹妹念竹来接班儿,她有些担心母亲会和妹妹一起背后讲究她。于是,她当着妹妹面儿,又数落了母亲一番,说母亲自寻烦恼,其实儿女们照顾父亲照顾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她做无谓的担心,母亲又哭又闹的,反而让儿女们更加地无所适从,当然母亲哭闹是和她念松哭闹了……只是这数落温柔了很多,甚至有了叮咛的感觉。

面对念松当着念竹对自己的温柔数落,李玉顺只是面带笑容,痴痴地听着。

念松走后,母亲果然没和念竹说起念松怎么和自己发脾气的事儿。

其实念松不知道,母亲是绝对不会在念竹面前说她的不是的。

林云鹤住院五个月的时候,母亲李玉顺手里的现金已经所剩无几了,于是,她和四个子女说,希望大伙每人出一千块钱,等医药费报销下来后,再还给大伙儿。

李玉顺先是和大儿子林念北说的,念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得和他媳妇商量商量。大儿子家一直是大儿媳妇刘艳当家,这个李玉顺是知道的。只是她知道刘艳一向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想从她手里拿出钱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等二儿子林念东来值班儿的时候,她又和二儿子说了让大伙凑钱的事儿,念东寻思了一会儿说,他手里也没钱,要是凑钱,他跟单位借一千块钱。

和女儿念松说串钱的事儿,李玉顺是想了又想后,才说出口的。没想到念松倒是爽快,说,既然大伙都拿,我明天就去取钱,正好明天有个存折到期了。但说过之后,她又禁不住扒扯母亲,说当年母亲那么看好儿子,养儿防老,没想到,女儿也是一样的有用吧。对于念松这样无中生有的扒扯,李玉顺虽然心里生气,但又打怵听她发脾气,于是一言不发,只装作没听见。念松看母亲一言不发,只当她的话已经让母亲哑口无言了,于是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

李玉顺本是不想和念竹提拿钱的事儿,但又怕这样就分出了儿女间的差别,于是,想了想后,还是和念竹说了,念竹和她姐姐一样地爽快,说,好,过几天,就把钱拿来。

最先把钱拿来的是念松,只是她一边把钱交给母亲,一边说:“我爸也算是能挣钱的了,人家都说,外面有搂钱的耙儿,家里得有装钱的匣儿,我爸把钱挣回来,你也得把钱守住了。我爸挣那些钱,你都没攒下啊?这才多长时间,咋就没钱了?再说,我爸这治病也没花多少钱啊?我爸是老干部,这医药费都报销,你也没拿出来多少钱啊。你这是要把钱留给谁啊?”

念松说得没错,林云鹤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就辞了公职,下海经商去了,这些年没少挣钱。而且林云鹤有了钱,也并没像某些人,有钱就变坏,拿着钱包二奶养小三儿抛弃糠糟妻,而是把钱一分一厘地都拿回家,交给李玉顺。父亲不再大把挣钱,才是这几年的事儿,五年前,农村信用社扩招,父亲拿出一万元钱,然后经过运作,成为了信用社一名正式员工。信用社挣钱并不多,但父亲这样选择,也是为了儿女们,主要是为了念松和念竹,能有一份好工作。那时,念北和念东已经有了比较好的工作,当然,他们的工作也少不了父亲的运作。

听到女儿质疑自己,李玉顺就说:“这钱,我就是先跟你们几个串几天,钱,家里还有,就是存的死期的,还没到期,现在要是提前取出来,利息加上保值的钱,亏得太多。”

听到母亲这样说,念松就又问:“你钱都存哪了?这我也在银行上班,你存钱的事儿,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家都说姑娘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当妈的有啥话都和姑娘说,你可倒好,防我像防贼似的,我真没见过你这号妈。”

面对念松的指责,李玉顺低头不语。

念松走后不久,念竹也过来了,她把一千块钱交给母亲。

李玉顺拿着念竹给她的钱,犹豫了一下,然后握住念竹一只手,然后把钱又塞回到女儿这只手上,说:“小竹,你上班没几天,你咋有这些钱?”

念竹一边挣脱母亲的手,一边说:“妈,你忘了,你女儿在银行上班啊,我贷的款啊。”

一听说这钱是女儿贷的款,李玉顺有些急,重新抓住女儿的手,把钱塞到女儿的手上说:“傻孩子,你爸治病咋还能用你贷款。妈还有钱,就是没到期,我就是跟你们几个说一下,先串点钱,等你爸报销回来,就还给你们。你哥你姐他们有,我就跟他们串一下就行了。你的这个,你赶紧拿回去还上,贷款得有利息的。”

念竹才到信用社上班半年多,刚过了实习期,才拿了一个月的正式工资,九十七块五。

她这一千块钱,确实是刚从单位贷的款。听到母亲这样说,念竹就有些犹豫了。

母亲又把念竹握着钱的手攥得紧了紧,然后说:“小竹,这钱你拿回去,但你别跟你哥哥姐姐说,你就说你也拿了。”

念竹本来是犹豫着想拿回这钱的,但现在一听母亲说,要背着哥哥姐姐,她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光明正大。于是心里就有了种说不好是惭愧、是忐忑、又或是什么的感觉。

或许是种要志气的冲动,让念竹最后还是把钱推给母亲,说:“不,妈,我哥我姐他们拿,我也拿,等报销回来,我和他们一起拿回吧。”

念竹坚决,最后李玉顺也没能让念竹把钱拿回去。

又过了几天,念北和念东还没拿来钱。而儿女们每天都要从她手里拿钱去医院开药。老本儿已经没有了,再花钱,就得用念松和念竹拿过来的钱了。于是,李玉顺就又分别提醒了两个儿子。而且也说明了只是暂时借用,等报销回来,或者自己的钱到期了,就还给他们。念北是用沉默来回答母亲的。而念东是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什么急,我管单位借不还得有个程序。

几天后,念北和念东还是没拿钱过来。

但这天,念北的媳妇刘艳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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