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再一次沉默。
良久,李清鹤开口道:“殿下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不行!”慕容鸣负手行至窗边,又踱步至书案,提笔飞书。
李清鹤不知他何意,既然无法脱身,也只得悻悻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叩叩叩……”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去开门!别想逃走,这是本王的别宫。”李清鹤浮在脸上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掐灭。
她打开门,门口是来送宵夜与茶水的婢女。
“你去向蓼花馆传话,若是三姑娘有汤药需饮,让她丫鬟带过来!”他随手指了一个婢女交代。
“是!”两人皆退去。
“吃吧!不用客气!”慕容鸣挥笔豪洒中,态度缓和了几分。
“臣女不饿!”
“哦,精神不错嘛,那我再问你,你与那丫头是如何发现我的?你们有千里眼?若不是有千里眼,以本王的武功修为,岂是谁想看见就能看见的?”
李清鹤心下一怔,确是如此,那天她并没能发现他。
“我们确实没有发现林中有人,那日我与小照着急赶回寺院,脚下一滑正好滚到低处,被大雪覆盖,然后就听到有人厮打的声音,只得呆在原处不敢动。”
屋内烛光闪烁,回忆浮出让人觉得如梦如幻。
他的笔锋顿了顿,并没有接话。
她继续说:“打斗结束好半晌,我们才悄悄爬出雪窝,好奇驱使,让我看到了七零八落的尸体,当时小照被吓哭了,我拉着她赶紧走,谁知又踩到一个月白衣袍的男子。当时他昏迷不醒,嘴唇黑紫,我料定他是中毒了,就与小照合力把他拖至亭中施救……”
案几上慕容鸣深邃如墨的眸子死死盯着李清鹤,指尖停在半空。
“你是说本王的毒是你解的?”
“不是!是殿下随身携带的丹药解的。”
慕容鸣撇了一眼腰间,那日之后,他的锦袋便不曾见到,他思量或是在打斗中掉落雪地里也未可知,未去深究,而她却知道他随身携带了丹药,此话倒是可信。
没错,他带的丹药中确实有解毒良药,生存在险恶的宫廷,若非深谙此中手段,长佩药丸,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但他在柴屋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明明是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三姑娘救了本王,为何本王醒来并未见到姑娘?”慕容鸣又问。
“一夜风雪未归,臣女顾念家中祖母,一早便与小照搀扶着回去了……”李清鹤神情淡然,像是讲别人的故事。
“然后,你就把昏迷不醒的我给丢下了?”慕容鸣听到此处语气又激起一丝冷冽。
“并不是臣女要丢下殿下,当时臣女已把所有干粮和水囊都留给殿下了!若是殿下醒来定不会有事。”
“为何不等到寻你之人赶到,把本王一并带走治疗?”慕容鸣非常不满的说。
“臣女怎敢让家人知道自己与男子在荒山野岭共度一夜?那以后臣女还能如何活下去?”
李清鹤清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薄怒,纵然他是天之骄子如何,对救命恩人咄咄相逼,果然是无情无义。
“咳咳咳……咳咳……殿下可问完了,臣女还要回去服用汤药!”
慕容鸣此刻也感觉到她的怒气,放下笔稍稍收敛了气息,努力压制着自己,柔声道:“你……再等等,我叫人去给你端来!”
慕容鸣起身,踱步至书架,稍用力拉了一根细绳,一楼厅内的铃铛便响起,不一会就有一仆人匆匆赶来立在门外问:“殿下有何吩咐?”
“去看看,三姑娘的药端来了吗?”
“是,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那仆人又来敲门道:“启禀殿下,三姑姑的汤药到了。”
“进来!”
知画捧着漆盘进了屋子,见屋内只有翊王和小姐两人,且气氛怪异也不敢多话,只侍奉小姐喝药便要走。
李清鹤问她:“婻婻可睡下了?”
“是!太夫人已安睡,嘱咐奴婢过来恭候小姐。”
“为何不是小照过来,殿下还有话要问她。”
“小照……哦,小照受了些风有些头疼,我就让她先休息了。”
李清鹤立刻会意,小照是不敢过来。
“如果小姐还要找她,奴婢这就回去叫她?”
“不用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抢在李清鹤回答之前。
“你到一楼去等你们家小姐!”慕容鸣安排道。
知画向慕容鸣福了福,又看向李清鹤。
“去吧!我一会就下来!”
“是!”
“殿下,可还有话要问?”李清鹤显然没给他好脸色。
慕容鸣踱至窗边,凉风拂来,今日的对话迅速在他脑中整理,他想应是她救了他,等她离去苏姑娘又发现了,把他带至柴屋照顾。
如此,他心底的几分猜忌便被按了回去,他想她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才能感受他的善意,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酝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三姑娘,之前是本王不了解实情,对你……有些误会,还请三姑娘不要放在心了!”
她并不回他,他又说:“如果本王知道你是救了我,那日一定亲自去门口接,让俞神医给你诊治……”
他的身后还是没有回应。
他诧异的转身,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人呢?
“来人!”慕容鸣暴怒。
依旧无人回应。
他迅速的拉了几下书架边的绳子,不一会就有仆人匆匆跑来,试着额躬身而立。
“殿下……”
“三姑娘呢?”
“三……三姑娘走得有一会了!”
“没有本王的允许谁让你放她走的?”慕容鸣呵斥。
仆人吓得腿一哆嗦直接跪着回:“三姑娘说夜太深了,是您让她回去的。”
“哼!”慕容鸣一怒把案几上的茶杯扫在地上。
“啪……”
*
翌日清晨,李清鹤搀着祖母出了别宫,太夫人本想当面辞别主人,奈何李清鹤说昨夜已跟殿下禀明去意,今日不好再扰,太夫人也就作罢。
一连两日,慕容鸣都不曾出楼,冷玄或有事禀报,谢远或来找他下棋,苏雨泠则是每天端茶送水,送衣,布菜一样不落,他却一句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