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泠每日能进出翊王的住所,且翊王并未阻止,曾经的翊王可是连普通婢女都不得近身的人,现在只有苏姑娘拥有这样的待遇,渐渐的,别宫上下已然把她当半个主子尊重。
“我给殿下做了一件大氅,殿下看看喜欢吗?”苏雨泠托着一个木盘,笑盈盈的走进听雨楼。
慕容鸣负手立于窗边,并不接话。
“那我走了……殿下得空再试!”苏雨泠声音柔婉,她识趣的准备退出去。
“等等!”慕容鸣的声音不大。
“本王近日要回金陵,苏姑娘就安心在别宫住着吧!”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苏雨泠心下一紧,良久,楼中只闻轻轻的抽泣声。
慕容鸣回头看她,梨花带雨,娇美人。
她虽然只抽泣,什么也不说,但她好像什么都,慕容鸣也明白她的意思。
“苏姑娘觉得这里不好吗?”他又问她。
“殿下待我如亲人,如今亲人要远走,我一个住在别宫,再富贵又如何?”苏雨泠语气柔媚,让所听之人为之动容。
“你想跟着本王回金陵?只是……”
“殿下嫌弃小女出生?”她脸颊绯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从他口中听到她不想听的话。
“怎么会,本王……”慕容鸣没有看她,思绪早已飘出窗外。
“小女自知,身份微贱,配不上殿下,只想做个侍女伴在身侧,殿下回京奔波劳苦,端茶倒水或可一用。
“本王只怕路上护你不周。”
“雨泠不怕,生死只愿陪着殿下。”
“本王朝不保夕,从不想连累旁人。不过,本王可以为你寻一位世家公子风光大嫁,保你后身无虞。”他淡淡的说。
苏雨泠听到此话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小女不想嫁什么世家公子,小女一生一世只想陪伴在殿下身边,殿下若是嫌弃,小女只愿一死。”
慕容鸣一把扶住她,剑眉紧蹙,安慰道:“你是本王的恩人,你这样做是要陷本王于不义吗?”
“小女有知自之明,不过是想陪伴殿下,什么身份都不需要……”说罢,抽泣得让人疼惜。
“你先起来,本王答应先带你回金陵,再做打算。”慕容鸣扶起她,又吩咐人带她下去好好休息。
谢远正好来找慕容鸣,门外看到这一幕便不好打扰,只得等苏姑娘走后,才走近他。
“太后又催了,让你尽早动身,赶在现在朝堂局势复杂,刘太妃也乘机对太后下手了,她既担心你又得防着其它人,日子怕是不好过。哎……”谢远叹息道。
“明日就走!”慕容鸣凤眸中闪出一丝冷冽。
“好!别想太多,我先下去安排!”谢远拍拍他的肩膀,抿了抿唇走了。
清潭寺,禅院。
李徇风尘仆仆的进了太夫人的禅房:“祖母,三妹近日可好?”
李清鹤正在给太夫人戴抹额,看见李徇进来,祖孙二人皆是一楞:“大哥怎么来了?”
太夫人接着问:“今日不用开衙门办差?”
李徇笑着道:“今日翊王殿下回金陵,我刚去别宫撤了护卫,这不,离寺院近就想着过来看看祖母和三妹。”
“殿下怎么突然就回去了?”太夫人问。
李嬷嬷奉了茶来,李徇轻轻抿了一口回道:“估计是要赶回去过元辰吧!”
“哦!”
李清鹤不自觉的抬头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自语道:“这样的天气出门,怕是要遇上风雪了。”
“三妹多虑,殿下此去走官道,一路上都有驿丞负责检查官道的畅通,一般不会影响行程。”
“哦……”李清鹤点点头。
李徇随手抓了一块酥糖放入口中,笑道:“听说殿下来时,只带了一匹快马,今日回去倒是像搬家,估计很难再回郢城吧!”
“大哥怎么知道这些?”李清鹤有些好奇。
“谢远兄说的,那日喝酒,闲扯了几句。”
“徇儿,今日可还要回衙?”太夫人关切的问。
“今日无事,陪祖母多说会话。”
太夫人笑眯眯道:“好好好!”
正在此时,就有近卫气喘吁吁的跑来传话,人在院里便跪下道:“禀告世子,朝廷来人了,要您和太夫人赶快回王府迎接圣旨。”
三人皆是一惊,李清鹤最先反应,打开门替谢远回了句:“你且去备车,我们马上就出来!”
“是!小的领命。”那近卫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太夫人联想这几日,梦中总是出现儿子模糊不清的脸,年关未归,现在又天降圣旨,吓得往后一退直接坐瘫在了椅子上,瞬间脸色煞白。
“祖母……”
“婻婻……”
“徇儿,不会是你父王出了什么事吧?”太夫人颤颤巍巍的问。
“孙儿不知!”李徇很实诚的回答。
“婻婻若是身体不适,就由我跟大哥去吧,母妃在府中自知如何应对!”李清鹤一边帮祖母顺着胸口,一边安慰的说。
“不!我要亲自去,我也想问问钦差大人,我儿何时能归!”太夫人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眼睛倏然一亮,变得尖厉。
“祖母,孙儿扶您!”李徇与李清鹤把祖母扶上了一辆青棚双辕马车,携众丫鬟婆子急急赶往长郡王府。
三人并行至“德贤堂”,门口廊柱下立着几名陌生的铁面带刀侍卫,皆是气势昂扬。
王妃金氏坐在左边楠木圈椅上正陪钦差喝茶,见太夫人走近,立刻放下茶杯,迎了上去,屈身一福道:“母亲,一路辛苦了!”
此时除了首座上的钦差,其它夫人小姐少爷皆起身向太夫人行礼。
太夫人并不看她们,摆摆手以示回应。
太夫人径直走到堂内,拱手笑道:“不知钦差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老身失礼!”
只见座上之人闻声放了茶杯起身拱手:“太夫人客气了!本官只是代为宣旨,并非钦差!”
李清鹤观那人皮肤黝黑,两眼有些突起,脸上还有一条斜疤,一身官袍,行止粗放,不像京中官吏,倒像军中将领。
太夫人仍然是慈眉善目,语气恭敬:“官爷一路辛苦,就请先入席用饭吧?”
“皇命所达,下官不敢怠慢,还请各位跪下接旨吧!”说罢,那位官爷一脸肃色,从桌上拿起一份明黄色蚕丝绫锦卷轴,一点点展开,背面织有祥云瑞鹤。
王府众人,朝着圣旨黑压压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