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染血的刀,浑身杀气凛然的李定泽,屋内其他人一时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李定泽环顾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到蒋老大父子身上,语气森然地一字一句道:“新郎暴毙了,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
见到顾安的下场,蒋老大噗通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小的实知她真的是李姑娘,顾安骗我说她是假冒的,所以我才……”想起自己对李诗冉所做的种种,他没胆再说下去,只不停地磕头,“大人、姑娘,饶命!”
蒋县令也跪下来替自己儿子求情,“大人,看在犬子为你做事多年的份上,您这次饶了他吧!”
“哐当”,李定泽嫌那把染血的刀脏,将它扔在了地上。
那声响吓得蒋氏父子闭上嘴巴,不敢再聒噪。
李定泽不理他们,转过身对李诗冉道:“小冉,你先回屋去吧,我有些事问他们。”
杀了顾安后,李定泽心中对李诗冉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此时已经能和气地对她说话。
李诗冉看着顾安的尸首被人拖出门外,却没有走,“这些日子曲县发生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大哥若是想问他们这些事,我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此种情况下,李诗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听一听他们要说什么。
“我问他们一些正事,你不可能知道的。听话,先回屋吧,待会我再去看你。”
李诗冉摇了摇头,接着有些猜到了李定泽所谓的正事。
“大哥说的正事可是与那批军械有关?若是这样,我想留下来听一听,我是你的妹妹,与你一样流着陈国人的血液,事关复国大业,我也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
“你如何知道的?”李定泽十分震惊,“为了让你活得像普通人一样,我从未告诉过你,我们的身世。”
自然是从书上知道的。
不过这个答案不能说,李诗冉只能再次撒谎道:“顾安告诉我的。大哥,正事要紧,其他的话,我们兄妹稍后再说吧。”
李定泽神色复杂地看了李诗冉一眼后,转身去看蒋老大,眸中杀意凛然。
“你跟顾安的那两份供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有百姓拿着你和顾安招认罪行的供词跑到锦州去告状了! ” 他怒意裹身,不由高声厉喝。
“如今朝廷震怒,已派了太子来查 。太子最快明日便能到,在他来之前,必须尽快把那批军械转移 !”
“什么?”蒋老大一听朝廷要来人查他们,一时瘫软在地。
李定泽怒得把他踹翻在地,“说话啊!那两份供词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老大看着李诗冉,又看着李定泽,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还是李诗冉站出来承认道:“大哥,这事要怪我。我原本是见顾安和蒋老大欺我太甚,所以弄了那两份口供想吓他们一吓,没想不小心弄丢了。如今看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
对旁人,李定泽一向狠得下心打杀,但对李诗冉,他从来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如今这事被李诗冉揽了下来,他无法发作,只能把气忍了下来。
“想来你也不是故意的。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把军械转移走,在曲县找不到军械,那两份口供便不足为信。”
“军械藏在藏虎山,我这就去把它们……”蒋老大听了李定泽的话,恍然大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只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匆匆跑进来的师爷给打断了。
“少爷,不知怎的,方才城里起了一个流言,说是沉船那夜,有人看见一帮水匪悄悄抬了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跑进藏虎山去了,如今百姓们都在议论藏虎山藏有水匪的金银宝藏,有些人甚至跑到山脚下去扎营,想着明日天一亮便进山去寻宝。”
“什么?”蒋老大尖声叫了起来,然后大骂:“哪个混蛋传的流言!该死的,他们跑到山脚下去驻扎,我怎么把军械运出来?”
李诗冉心里一动,想到了樊玖熙在喜房里说的,他耍了些小手段以防军械被悄悄运走。如今看来这一桩事便是他的手笔了。
看着暴跳如雷的蒋老大和面色阴沉的李定泽,李诗冉深觉樊玖熙的这一手玩得漂亮。
想着那一船无辜百姓的冤屈很快就要得到昭雪,她忍不住偷偷欢喜起来。
但在瞧见李定泽阴鸷地看着蒋老大,然后用脚挑起地上那把染血的刀握在手中时,她心中的欢喜瞬间凝滞。
李定泽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下一刻,她的疑问从蒋老大口中问了出来。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蒋老大见李定泽握着刀朝他走来,忍不住惊惧地往后退去。
李定泽一步步逼近,状如修罗,“口供再加上军械,你怎么看都逃不了,若是到时把我招供出来只怕不好……”说着,他举起了屠刀。
在那刀快要落下来的那一刻,蒋老大惊惧地闭眼喊了起来:“你不能杀我,我有你的亲笔信!我死了,那封亲笔信就会被公之于众!”
那刀停在了半空中,李定泽狐疑看着他道:“什么亲笔信?”
李诗冉亦是奇怪地看向蒋老大。
只见蒋老大吞着口水战战兢兢道:“是这一趟生意,大人你交待顾安买多少弓弩刀剑的亲笔信。”
“信怎么会在你这里?”李定泽闻言,眼露凶光。
蒋老大忍不住又往后退了退,“前几天我不小心捡到的,本要还给顾安,一直忙给忘了。”
他背后抵到墙角,退无可退后,终于大着胆子正眼看向李定泽,“那封信如今被我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若安然无事,你的身份就不会被曝光。若你敢杀我,自有人把信拿去给朝廷。”
李定泽冷睥蒋老大,“你威胁我?”
不待回话,他冷笑一声,手中的刀脱手往后飞去,“噗”一声刺入了蒋县令身体里。
“爹!”看着蒋县令倒地,蒋老大忍不住惊叫起来。
李诗冉亦是吓了一跳,有些惊惧地看向李定泽。
却见他如看蝼蚁一般看着蒋老大道:“ 你说只要你不死就行了是吗?那你爹,你娘,其他家人都死了也没关系吧?”
那话里的意思摆明是拿他家人的性命逼他交出那封信。但蒋老大含泪咬牙没有屈服。
李定泽见状,当即叫人把蒋老大的家人押来院中,然后当着他的面,杀了他老娘。
“娘!”蒋老大哀嚎一声,仍是死不说那封亲笔信在哪里。
李定泽又欲杀蒋老大的几个稚儿,李诗冉赶忙站出来拦住了。
“哥,可以了。他看着他爹娘在面前死都没说,你杀再多人也是没用的。不如先留着这些家人,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李定泽见蒋老大这般嘴硬一时也束手无策,便允了李诗冉的话,把蒋老大和他家人先押下去。
彼时,藏身在屋脊后的樊玖熙和沈择探头往院中看了眼。
屋檐下的李定泽没有想到他头顶上藏了人,站了站后,转身吩咐他的贴身侍卫胡成:“你连夜传信给道长,让他务必在朝廷的人来之前,送一粒真言丸过来,我要用真言丸从蒋老大口中撬出那封亲笔信的下落。”
“是。”胡成应声转身出去了。
“哥,真言丸是什么东西,道长又是何人?”
屋中只剩了兄妹两后,李诗冉一时好奇问道。
李定泽温柔看着她,耐心解释:“真言丸是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让人说真话的药丸,不过它有个后遗症,那就是服用它后脑部受损,可能会让人痴呆变成傻子。”
闻言,李诗冉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那竟是这么阴毒的药丸。
又听得李定泽道:“至于道长,他是我的一个长辈,脾气有些不好,日后你见了他乖巧些不要惹他生气。”
李诗冉连忙点头,听着这番话,她已决定对那道长避而远之,绝对不去惹他。
只是后来世事无常,超出了李诗冉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