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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忱姜映晚的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

江十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姜映晚一刹那怔住。两人视线相对,就在她在脑海中快速要怎么道谢才能既显得有诚意又合适时,他轻掸衣袖,自顾自问了她一句:“会弹琴吗?”她慢两拍点头,“会……一点。”“那不如就请姜姑娘抚琴一曲。”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又说:“近几日总是头疼不断,服了药也不见生效,听闻琴音有一定的疏解作用,可否辛苦姜姑娘一次?”他先是以回报相问,又提及让她抚琴的原因,她就算是想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在应下之前,她不忘多说一句:“我琴艺不精,可能并无什么作用。”裴砚忱应得随意,“无妨,姑娘谦虚。”音落,他吩咐一旁的季弘,“去为姜姑娘取琴。”季弘立刻去做。很快,琴被带来。季弘亲自将琴放置在桌上,才转身退下。姜映晚看了眼站在亭侧一角的裴砚忱,坐下身,白皙纤细...

主角:裴砚忱姜映晚   更新:2024-11-28 10: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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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砚忱姜映晚的其他类型小说《裴砚忱姜映晚的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由网络作家“江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映晚一刹那怔住。两人视线相对,就在她在脑海中快速要怎么道谢才能既显得有诚意又合适时,他轻掸衣袖,自顾自问了她一句:“会弹琴吗?”她慢两拍点头,“会……一点。”“那不如就请姜姑娘抚琴一曲。”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又说:“近几日总是头疼不断,服了药也不见生效,听闻琴音有一定的疏解作用,可否辛苦姜姑娘一次?”他先是以回报相问,又提及让她抚琴的原因,她就算是想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在应下之前,她不忘多说一句:“我琴艺不精,可能并无什么作用。”裴砚忱应得随意,“无妨,姑娘谦虚。”音落,他吩咐一旁的季弘,“去为姜姑娘取琴。”季弘立刻去做。很快,琴被带来。季弘亲自将琴放置在桌上,才转身退下。姜映晚看了眼站在亭侧一角的裴砚忱,坐下身,白皙纤细...

《裴砚忱姜映晚的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精彩片段


姜映晚一刹那怔住。

两人视线相对,就在她在脑海中快速要怎么道谢才能既显得有诚意又合适时,他轻掸衣袖,自顾自问了她一句:

“会弹琴吗?”

她慢两拍点头,“会……一点。”

“那不如就请姜姑娘抚琴一曲。”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又说:

“近几日总是头疼不断,服了药也不见生效,听闻琴音有一定的疏解作用,可否辛苦姜姑娘一次?”

他先是以回报相问,又提及让她抚琴的原因,她就算是想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在应下之前,她不忘多说一句:

“我琴艺不精,可能并无什么作用。”

裴砚忱应得随意,“无妨,姑娘谦虚。”

音落,他吩咐一旁的季弘,“去为姜姑娘取琴。”

季弘立刻去做。

很快,琴被带来。

季弘亲自将琴放置在桌上,才转身退下。

姜映晚看了眼站在亭侧一角的裴砚忱,坐下身,白皙纤细的指尖落在琴弦上,略一拨动,轻悦空灵的琴音响起。

裴砚忱姿态闲散地坐在亭侧檀木矮栏上,一条腿随意屈起,脊背靠着身后的廊柱。

外面雨声淋漓,不知何时,雨点变得越来越大。

汇聚而成的蜿蜒水流,顺着亭台上方的廊檐成串落下,混合着空灵婉转的琴音,合奏出不一样的曲调。

姜映晚抬头往裴砚忱的方向看了眼。

男人侧头向外,似在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

他不盯着她看,对姜映晚来说,多少没那么压迫。

心底的拘谨缓缓散去几分。

她努力让自己忽视裴砚忱的存在,只垂睫看着手下的琴弦,想象曾经她无数次在家中宅院对着缠绵雨雾抚琴的场景。

渐渐的,她指下的琴调越发轻松流畅。

与一开始时,大不一样。

裴砚忱偏眸朝她看去。

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莫测的审视。

不知过去多久。

就在琴音即将停下的时候,姜映晚无意识地抬头,往前看了一下。

也就这个动作,正好撞进裴砚忱漆如幽渊的视线中。

她指尖无意识颤了一下。

顿时,“铮”的一声刺耳音汇入雨水声中。

她呼吸不自地抖了下。

指尖快速从琴弦上移开。

裴砚忱看着她的动作,漆眸不明。

只有眼底暗色沉沉。

像是一团诡谲危险的浓雾,让人琢磨不透。

姜映晚有一瞬间心跳乱了频率。

脑袋冷不丁的空了一下。

总觉得,他这样的眼神,她好像见过。

与这个错觉一同而来的,是心底深处,强烈攀升的惧意。

连带着,这种惧意,将上次在书房他冷着眼拽住她的那种说不出缘由的迫切逃离的本能念头一并勾了出来。

只是可惜,现在的姜映晚,并不明白这种身体本能的惧怕源自何处。

等她将来明白过来时,却早已为时已晚。

再想从他身边离开,也变得难如登天。

亭台前方,裴砚忱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潮湿水汽。

语气平静地问她:“怎么了?”

姜映晚左手指尖落于弦上,止住琴弦还未完全停止的低低颤栗。

她压下心口的异样,“大人好些了吗?”

裴砚忱听出了她想离去的意思。

他没有拦,慢慢站起身,薄唇轻阖。

“好多了,多谢姜姑娘。”

姜映晚顺势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这是我该做的,那大人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砚忱点头。

姜映晚撑着伞,身后的紫烟抱着包裹,在裴砚忱的目光中,迈下台阶,很快离开了翠竹苑。

直到走出很远,姜映晚还觉得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落在背上。

直至穿过垂花门,快要走到她的碧水阁,她脚步才慢了几分。

紫烟自小跟在她身边。

对她的性情,再了解不过。

见她眉头不由蹙着,紫烟回头往翠竹苑的方向看了眼,回头,看向自家小姐,担忧地问:

“小姐,您怎么了?”

这话落,她想了想刚才姜映晚的反应,又道:

“小姐,您很怕裴大人吗?”

怕?

这是姜映晚第一次正面听到她对裴砚忱的感觉。

他并未对她怎么样,相反,姜家的事,基本都赖于他的相助,按理来说,她不该怕他才对。

可她又很清楚,自从来到裴府,她在面前裴砚忱时,已经出现了两次这种她难以解释的心理反应。

不管她承不承认,这种感觉,就是惧怕。

紫烟也有些不理解。

她低声轻道:“裴大人的性情确实是偏冷淡,但在京城住了这些时日,奴婢听旁人说,裴家嫡长子裴大人虽性情淡漠,但品行高洁,雅致无双,是真正的端方君子,在世家大族中,无论是地位、还是声望,都是让人敬仰尊崇的存在。”

姜府一朝落魄,甚至前些时日一度被那几个旁系欺凌,裴砚忱不仅主动帮忙调查三年前的案子,还出手将这些被旁系霸占的财产夺了回来。

所以紫烟对裴砚忱的感激还是很深的。

她没有姜映晚心思敏感,察觉不到裴砚忱对姜映晚的那种隐秘的审视与晦涩的侵占。

她一个婢女,只觉得对她们小姐好的人,就是好人。

虽然这位裴大人性子很冷,外面也不乏有他城府深、手段狠的传言,

但在他主动相帮姜家和自家小姐的实际行动下,紫烟对裴砚忱的感激,是胜过外面那些不辨真伪的传言的。

不过话再说到底,她到底是跟姜映晚一起长大的。

不管外人如何,在她心里,自家小姐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哪怕是恩人,也得往她们小姐后面排。

所以见姜映晚脸色有些苍白,她很快闭了嘴,直到回到碧水阁,接过自家小姐手中的伞,又快速拿出一件披风披在姜映晚身上,才轻声开解说:

“若是小姐觉得畏惧裴大人,那我们日后,尽量减少与裴大人见面的次数。”

“大不了,咱们再用一用先前闭门不出的招数。”

她语气煞有其事,边说还边给她做了个称病不出门的手势。

姜映晚被她逗笑。

屈指轻弹了她一下,带着她往里屋走。

“估计是这两天没睡好,搅得心神不宁想多了。裴大人君子之风,又对我们有数次相助之恩,我们自然要感激才是。”


那音质清透悦耳,顺着波动的琴弦琴音如丝绸般缓缓流淌。

在抚奏时,姜映晚专挑一些听起来让人舒畅调达、又舒缓悠扬的曲子,既能让人心神轻松,又能起到一定的音疗作用。

而裴砚忱,也如第一日那样,要么听着她的琴音处理公务,要么半垂着眼眸靠在椅背上,像是听着琴音小憩,也像在垂着眼眸想事情。

对于姜映晚来说,她并不在乎裴砚忱是处理公务还是做别的。

只要他不眼眸沉沉地盯着她就好。

接连三天过去,除了这几日抚琴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一二刻钟之外,其余还算相安无事。

第四日一早,紫烟从外面拿来了一封书信。

她兴高采烈地跑进碧水阁,将信交给了姜映晚。

“小姐,容公子让人递了封书信过来,说明日朱雀街办插花节,问小姐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姜映晚接过书信,去看里面的内容。

紫烟眼睛亮亮地站在旁边,见她看完信,她迫不及待问:

“小姐,我们要去吗?”

姜映晚无奈嗔看她一眼,将手中的书信折起,她走向桌案,让紫烟研墨,说:

“去。来研墨。”

紫烟眼神一亮,乐呵呵跑来拿出信笺,才站在一旁研墨。

写完回信,姜映晚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渍,待它干透才折起,边装进信札中,边对紫烟说:

“把它送给容公子。”

紫烟接过,福身应下。



午时过,申时初。

姜映晚按着时辰如往常来翠竹苑。

只是今日刚坐下弹了不足一刻钟,外面院中冷不丁地传来季弘的禀报声:

“大人,翰林院编修容大人求见。”

听到‘容大人’几个字,她琴音蓦地漏了一拍。

裴砚忱注意到异样,处理文牍的动作停住,掀眸朝她看了过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映晚勾拨琴弦的指尖停下,她慢慢抬眸对上他漆黑的视线,指尖下压,按住轻颤的琴弦。

书房中琴声霎时消失。

姜映晚掩住情绪,想说既然他有事、那她先回去,

正要开口,却见他放下文牍,眉目半敛,冷不丁地看着她问了句:

“认识今年的新科状元?”

姜映晚慢两拍点头,“……认识。”

他扯了扯唇,没说什么。

姜映晚站起身,想要说先离开。

他却先一步放下笔,拂袖起身,离开书房前,对她留下一句:

“劳烦姑娘稍微一会儿,片刻就回。”

姜映晚涌到舌尖的声音止住。

她抿唇点头,“大人先忙。”

似怕她直接离开,裴砚忱还未出书房,就吩咐外面的季弘:“给姑娘上茶、备点心。”

书房外庭院中,容时箐见裴砚忱出来,立刻礼数周全地作揖行礼。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裴砚忱看过来,神色平和。

“容大人客气,不必多礼。”

说罢,他带着容时箐往书房旁边接客的厅堂走去。

转身前,容时箐无意间望了眼书房门口的方向,想着方才隐约听到的那阵婉转悠然的舒缓琴音,他不动声色问裴砚忱:

“大人书房中,有佳人相伴?”

裴砚忱淡淡抬了抬眼皮,走动间,云锦般的软缎袖摆掠过一点微漾的弧度,他未否认,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

“算是。”

来到厅堂,季白安排人上茶。

裴砚忱走入主位,他坐下后,容时箐才跟着落座。

他这次过来,是为了上次没处理完的卷宗之事,来到厅堂,容时箐就让身旁的随从将带来的卷宗呈了过去。

这些卷宗,虽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但因量多细散,处理起来也不少费劲。


紫烟拿着空碗,看了眼高热昏迷的主子,又往外看了眼天色,回过头来,她端着药碗的手指紧了紧,眼底有些为难和纠结。

但最后,她吸了吸气,鼓起勇气,隐晦地劝裴砚忱先回去。

以免外男在自家主子闺房中待半宿,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出去。

“主子已经服下药,奴婢接下来会时刻在房中守着,时辰不早,大人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不必。”他音质清冷,话中不容置喙,“你们退下。”

紫烟眼底划过错愕。

她正想再说什么,和她站在一块的林嬷嬷突然眉开眼笑地行了礼,并在离开前,反手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紫烟手中的药碗险些都没拿稳摔在地上。

来到门外,她焦急地往房里看。

跺了跺脚,话中尽是担忧:

“嬷嬷,大人与我家姑娘男未婚女未嫁,怎能深夜共处一室,这传出去,可怎么行?”

林嬷嬷却一点都不担心。

反而对这场景似有些乐见其成。

她将紫烟往外拉着走远了几步,“傻姑娘,这怎么不行?”

她往卧房门口看了眼,眼底带笑,对小脸拧成一团的紫烟说:

“裴府外面的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你家姑娘与裴大人可有婚约在身,他们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妥的?”

“可……可这……”紫烟下意识说,“这婚事是要作废的——”

林嬷嬷打断她,“傻丫头,只要老夫人没发话,你家姑娘与公子的婚约就在身,他们就还是即将过门的夫妻。”

紫烟觉得这套歪理行不通。

而且她跟在姜映晚身边多年,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与心意。

退婚就是退婚。

这深更半夜,两个即将退婚的‘未婚夫妻’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传出去可不成体统。

可院子中有林嬷嬷眉开眼笑地拦着她,

里面有裴砚忱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一个丫鬟,这种情况下,有心却根本无力,只能在深夜冷风中看着半掩的房门干着急。

卧房中。

服下药小个多时辰后,姜映晚眼皮挣扎着,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但她眼睫睁不开,就像陷入梦魇、正在梦中经历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样。

坐在床边的裴砚忱抬眼看过去。

榻上的女子鸦羽长睫如寒风中颤栗展翅的蝶,挣扎、脆弱。

紧闭着的眼角,缓慢浸出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鬓角无声滚落隐于枕间。

眉目无意识地皱着,神情悲怆,勉强比之方才有了几分血色的唇瓣低低开合,似在说什么。

裴砚忱目光定格在她面上,停留片刻。

单手撑在床沿,俯身靠近她。

听到她唇边溢出的两个字:

“爹,娘……”

裴砚忱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墨色晕染开,有什么情绪渐渐变得浓稠。

床上的女子眼角再次划下一滴热泪。

这次,就连声音中,都多了一分更重的哽咽。

裴砚忱唇角压平,抬起一只手,靠近她脸颊,温热干燥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裴砚忱的手掌还没收回来。

这时床榻上的女子颤着眼睫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腕骨一僵。

正要往回收。

却见湿漉漉的水眸还未完全睁开的姑娘抬着眼皮看向他这边。

她意识并不清醒,相反,由于服下药的时间尚短,药效还未完全发挥,身上的高热并未退去多少。

她额头依旧滚烫。

敷在她额上的冷巾帕没多久就被暖热。

她眼底朦胧模糊,不知在想什么望着他看了会儿。


小厮连忙应声。

疾步往外走去。

姜映晚往外看了眼小厮匆忙离开的背影,正想说先行回去,裴老夫人却先道:

“一早砚忱便忙公务你没见到他,正好他这会儿回来了,你们两个见见面。”

“祖母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

“砚忱是裴府的嫡长子,能力出众,行事稳重。”

“府中很多事,都是他做主,晚晚平时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直接去找他就行……”

裴老夫人这边努力为自家嫡孙和未来孙媳铺路。

另一边,小厮也来到前院,在半路正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裴砚忱。

“公子,老夫人请您去正厅。”

裴砚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停步,将手中的案牍递给身旁的心腹季弘,“先送去书房。”

季弘接过,恭敬应声,“是,大人。”

裴砚忱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绕过院中正值盛开的大片芙蕖池,再经过雕栏小榭,便到了正厅。

外面的仆人小厮纷纷行礼。

裴砚忱踏上长阶走进来,目光中,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一旁陪着祖母温声说话的姜映晚。

他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了一刹,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看向老夫人,话音平静:

“孙儿见过祖母。”

姜映晚随之起身,乌睫轻垂,朝着裴砚忱打过招呼:“裴公子。”

裴砚忱淡“嗯”了声。

疏离有礼地颔首,“姜姑娘。”

裴老夫人点头,指着两边的位置,让他们都坐。

简单介绍过姜映晚的身份后,裴老夫人并未弯绕,直接对裴砚忱说:

“晚晚从邺城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之处,砚忱,你多留些心,帮衬晚晚。”

听着这个称呼,不知怎的,裴砚忱忽而想起这半个月来,日日都做的那个梦。

他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对面。

落在姜映晚身上。

女子容色姝绝,秾艳瑰丽。

此刻羽睫微垂,眼角眉梢皆是乖顺端庄。

裴砚忱眉头不动声色地折了下。

他记不得梦中那女子的面容,但好像,那女子的名字中,也有‘晚’这个字。

老夫人嘱咐了不少,但无非也就那几句话,裴砚忱一一应着。

男人淡漠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正厅出来,姜映晚很快回了她住的碧水阁。

紫烟见她一直坐在窗前出神,端着一碟新做的糕点正要上前,才走到一半,就见自家主子起身过来,朝她说:

“去取纸笔来。”

紫烟愣了下。

回过神,快速将糕点放在一旁。

拿了信笺笔墨过来。

姜映晚坐在伏案前,提笔蘸墨,垂首写信。

紫烟在一旁研墨,瞥见自家小姐信上有关‘皇商’‘三年前’‘父母’这几个字眼,她不自觉紧了紧眉。

“小姐,您真的要查大人出事的起因吗?”

姜映晚“嗯”了声。

眉目垂下的弧度,在窗外光晕的渲染下,映出几分冷意。

三年前,她父母出事时,所有人都说是场意外,时间长了,她也逼迫着自己接受那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

直到前几天,姜家二房逼迫她嫁与人作妾时,无意中说漏了一句三年前的事,姜映晚这才觉出端倪。

她想查清她父母出事的原因。

但如今姜家没落,三年前的事先不说时间已久,就说当时的结果大家都已接受,她胡乱找也找不出什么。

但她记得,她父母最后一次去南江,有一位贩茶的友人一同跟随。

她父母命丧南江没能回来,那位友人重伤,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在郢都的一个小地方担任一个无实权的虚职。

那位友人她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

与她父亲的关系还算可以。

只是父母去世后,姜家与这些人便断了联系,如今,她想了解当年的细节,只唯有问他。

将信写完,姜映晚待墨渍干涸,折起塞进信封中,递给了紫烟。

“去让人送给林大人。”

紫烟接过,亲自找人将信送去了郢都。

姜映晚等着对方回信的这几天,哪里都没去,一直待在碧水阁中。

直到第五天,郢都的信终于递到京城。

姜映晚迫不及待打开。

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

姜兄身份特殊,三年前的案子归大理寺管,若是姜姑娘想详查,需调大理寺的卷宗。

这句写完,对方似有些犹豫。

空了数行,才在信笺的尾部,用小字加了一句:

抱歉,林某力薄势微,无缘得见大理寺卿,但听闻裴府嫡长子身居首辅高位,或许能帮姑娘一二。

看完,姜映晚拧眉。

紫烟凑过来瞄了眼,神色同样沉重。

好一会儿,她问姜映晚:

“小姐,咱们要去裴公子那里走一趟吗?”

大理寺的卷宗,非一般人能看。

姜家式微,别说卷宗了,单是面见大理寺就是不可能的事。

姜映晚捏着信犹豫良久。

薄薄的信笺都被她捏出折痕。

她目前虽暂住在裴府,但她与这位嫡长子无任何交情。

突然之间开口求人帮忙,实在不妥。

但是……

她又确实没有旁的能求的人。

裴砚忱于她,是唯一的人选。

自从与姜家旁系闹翻,她便彻底算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曾经祖父对裴家的那点恩情,是她仅剩的一点倚仗。

姜映晚迟疑良久。

最后还是决定,去求裴砚忱试一试。

便当作,是用这件事抵了曾经两家间的恩情了。

前几日方嬷嬷去邺城接她的时候,虽一直说让她今后一直住在裴府就好,裴府以后就是她第二个家。

但姜映晚从未想过,真的在裴府长住。

那个时候她正被姜家旁系逼着给人作妾,方嬷嬷那时奉命去姜家,对她来说,是解燃眉之急的救命稻草。

为了不被那些所谓的亲戚卖给四五十岁的人作妾室,她随着方嬷嬷来了京城。

她来时就打算着,等眼下的困境过去,她就带着紫烟去找一个安静的小镇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至于裴家先前说的,让她一直住在裴府,裴家护她一生顺遂这种承诺,她从未真的当真。

且不说曾经两家间的恩情她并不是很了解,就单说这份恩情隔了两代,随着时间的消磨,本身就所剩无几。

她不能拿着别人的客套之言当护身符,真的在这里赖一辈子。

但大理寺的卷宗,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她不能让她的父母枉死。

她想查清当初的真相。

为今之计,只能用这份所剩无几的恩情,去求裴砚忱帮她一次。

良久,姜映晚将信笺放在案上。

缓缓抬睫,轻声说:“走一趟试试吧。”

紫烟抬头看过去。

又听到她家主子道:

“就当用卷宗抵了曾经的恩情,等这事过后,我们就离开裴家。”

紫烟点头。



青竹苑中。

处理完案牍在案边抵额小憩的裴砚忱再次梦见了那个荒缪的梦境。

与先前不同的是,那个乖顺温和、口口声声说着永远不会从他身边离开的姑娘,在他外出受命时,毫不犹豫地从别院中逃走。

他在外不分昼夜加快办案的进程,只为早些回来见她。

可当他日夜兼程赶来别院,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再无她半个影子。

那种最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从心中剜掉的空洞与彻痛,让他瞬间眼底染戾。

心底的怒气疯狂翻滚,他抓住最后一丝冷静让人即刻去追。

可当他终于找到她,看到的,却是她戒备惊恐地望着他、牢牢护着另一个人的模样。

裴砚忱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明明是梦,可那种翻滚叫嚣的盛怒与戾气,让他有种恨不得生剐了她身后那男人的冲动。

这种陌生的情绪来得太剧烈。

剧烈到,哪怕从梦中惊醒,心底深处,那种前所未有的失控仍旧挥之不去。

他第一次,生出在现实中找到那个女子,将人彻底囚在身边的荒唐念头。

桌案上的案牍还平摊着。

裴砚忱却没有再看的心情。

漆黑冷漠的眼底,此刻燥意越发浓重。

他紧抿着唇,起身来到窗前。

眸光晦暗不明,垂于身侧的手掌寸寸收紧。

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

说来也怪,这几日,他梦见这个梦境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梦中的场景也越来越多。

只是唯一相同的,是他仍旧记不住那女子的脸。

“砰砰”两道极轻的叩门声,打破一室的沉滞与死寂。

裴砚忱侧身,冷眸半抬。

季弘站在门外,恭敬道:

“大人,姜姑娘求见。”


只大致得知他在那次意外之后暂时代他父亲经商,后来为了彻底站稳脚跟,打算弃商从政,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姜家旁系算计着将她远嫁出去来彻底霸占姜家的产业,在之后更是暗中阻断她和容时箐的所有联系。

待再次见面时,已是在前不久的京城。

思绪回拢,再看着手中这张宅院地契,姜映晚沉默许久没说话。



未时过,申时初,姜映晚按照与裴砚忱定好的时辰,来了翠竹苑。

从来到裴家开始,她前前后后来翠竹苑的次数已经不算少,季弘季白他们见到她人,连进去通报都不曾,直接打开了门让她进去。

紫烟跟着姜映晚走过水榭廊架,踏上台阶,再看着面前大敞的书房门,

有那么一瞬间,她冷不丁想到,最开始她们主子和裴大人见面时,一直是在翠竹苑外的凉亭,

而最近,不管什么时候见面,似乎再也没有选过凉亭,全是在书房。

伴随着这个念头而出的,是前几日她家主子半夜高热、裴大人衣不解带在碧水阁的卧房待了半宿的画面。

紫烟眉头不由地皱了下。

再看着越来越近的书房,心底深处莫名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见面的地点由凉亭这种不论何时相见都不会引人误会的公众场合,变成翠竹苑中寻常人连靠近都靠近不得的书房,

到底是因为在那层救命恩情的情义下,裴大人和她主子随着相处增多慢慢熟稔的缘故,还是因为……

——裴大人其实是有意促成这门婚事?

紫烟眼角狠狠一跳。

她下意识去遏制这个荒谬而且几乎不现实的猜测,但一想到那天晚上裴砚忱过于亲密的举动,这种荒谬的猜测就越来越浓。

紫烟眉头无声皱得更紧。

身为贴身丫鬟,她自然清楚自家主子想退婚,可若是裴大人有意继续这桩婚事,那这婚……还退得成吗?

紫烟心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个猜测快凝为实型时,脑海中又浮出,那天她们主子在老夫人面前提婚约作废时,裴大人就在跟前,并且全程没有阻止。

她想,如果真有意继续婚约,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婚约作废?

紫烟心底差一点便涌上心头的荒缪猜测又淡了下去。

方才一瞬间揪起来的心也稳稳落在了肚子里。

今日和往常一样,来到书房门口,紫烟照例被拦在书房外面,姜映晚一个人进去。

裴砚忱正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

听到她进来,他抬头看过来,对她指了指他书桌正前方提前让人摆好的琴。

“有劳姜姑娘。”

“大人客气。”

姜映晚走过去,在他的视线中坐下。

素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清悦琴音便流泻而出。

裴砚忱缓缓看她几眼,很快重新垂眸,继续处理手头里的公务。

有上次凉亭上他目光漆沉地直勾勾盯着她的忐忑经历在,姜映晚在来之前是有几分踌躇的。

不过好在他今日需要处理的公务多。

从她来到结束,他除了在她进来的时候跟她说了句话,其余时候,他都在处理手中的文书与各种卷宗。

琴架的位置和他书桌虽然挨得近,但双方互不打扰,她弹她的琴,他忙他的公务。

接下来的两天,每日的抚琴皆是如此。

每到申时,翠竹苑裴砚忱的书房中,便响起潺潺流水般的清悦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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