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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舞魅杨枫曹姨大结局

获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杨老师,把外套脱了,快坐下来。”曹姨上前没等杨枫答话,便把他夹克衫的拉锁拉下来,顺手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曹姨,我们不是要去银行吗?”杨枫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女主人热情摆布,但他依然站着没动,怯怯的问了一句。“你这个80后比我还老土,谁现在办银行业务还去窗口排大队。”曹姨笑着指了指笔记本电脑,说“我用网上银行都办妥了。”杨枫这才注意到,笔记本旁边放着u盾。对曹姨这个老女人真是得另眼相看。“知道你们南方人喜欢喝茶,我刚沏好的龙井你试试。这是从张一元前门总店买的,说是原产地没打农药,也不知道真假。”曹姨指了指厨房说“平时我自己都是煮点儿猫屎咖啡,茶很少喝。”杨枫只是木然的连连点头,口中念叨着“谢谢曹姨。”可身子一直没动,在这间他...

主角:杨枫曹姨   更新:2024-11-28 15: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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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枫曹姨的其他类型小说《京城舞魅杨枫曹姨大结局》,由网络作家“获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杨老师,把外套脱了,快坐下来。”曹姨上前没等杨枫答话,便把他夹克衫的拉锁拉下来,顺手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曹姨,我们不是要去银行吗?”杨枫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女主人热情摆布,但他依然站着没动,怯怯的问了一句。“你这个80后比我还老土,谁现在办银行业务还去窗口排大队。”曹姨笑着指了指笔记本电脑,说“我用网上银行都办妥了。”杨枫这才注意到,笔记本旁边放着u盾。对曹姨这个老女人真是得另眼相看。“知道你们南方人喜欢喝茶,我刚沏好的龙井你试试。这是从张一元前门总店买的,说是原产地没打农药,也不知道真假。”曹姨指了指厨房说“平时我自己都是煮点儿猫屎咖啡,茶很少喝。”杨枫只是木然的连连点头,口中念叨着“谢谢曹姨。”可身子一直没动,在这间他...

《京城舞魅杨枫曹姨大结局》精彩片段


“杨老师,把外套脱了,快坐下来。”曹姨上前没等杨枫答话,便把他夹克衫的拉锁拉下来,顺手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曹姨,我们不是要去银行吗?”杨枫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女主人热情摆布,但他依然站着没动,怯怯的问了一句。

“你这个80后比我还老土,谁现在办银行业务还去窗口排大队。”曹姨笑着指了指笔记本电脑,说“我用网上银行都办妥了。”

杨枫这才注意到,笔记本旁边放着u盾。对曹姨这个老女人真是得另眼相看。

“知道你们南方人喜欢喝茶,我刚沏好的龙井你试试。这是从张一元前门总店买的,说是原产地没打农药,也不知道真假。”曹姨指了指厨房说“平时我自己都是煮点儿猫屎咖啡,茶很少喝。”

杨枫只是木然的连连点头,口中念叨着“谢谢曹姨。”可身子一直没动,在这间他从未造访过的豪宅中,他一时还难以适应。

“跟到自己家一样,随意些。”曹姨一把拉过杨枫,将他摁到牛皮大沙发上,说“来,我陪杨老师喝茶,待会儿还得跟你说正事儿呢。”

虽说银行办款的事情已经搞定,但既然人登了曹姨家家门,杨枫也不好意思来了就走,便顺势坐了下来。

“曹姨您有几个孩子?男孩,女孩?”客厅里挂着一幅全家福照片,一男一女两个幼童坐在曹姨身边,身后站着夫妻俩人。杨枫踅摸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话题。

“就一个女儿,现在和姑爷在加拿大发展。我那会儿是单位的中层领导,第一个响应了国家计划生育,只要一个孩儿的号召。”曹姨边用紫砂壶往两个茶碗里沏茶,边摇头说“现在回头看,就这么一个孩子,等他们大了,远走高飞,我这一下子变成了孤寡老人。这滋味儿只有经历过的人才品味得到。”

“叔叔还没退休?”杨枫斟酌了一下称呼,因为在全家福照片上没见到曹姨老公,他便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杨老师兄弟姐妹几个?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是搞舞蹈艺术的?”曹姨没接杨枫的话茬儿,笑着反问道“看你的俊劲儿就知道,长得都错不了!”

“哦,我有三个姐姐,她们小时候舞跳的不比我差,但现在都在老家嫁了人。”杨枫听曹姨夸自己的长相,低下了头说“我算哪门子俊,在我们这行里就是一个半残。”

杨枫这不是谦虚,身材这个硬伤是他内心永远的痛点。

“没那事儿。你不知道吧,咱们舞蹈班那些学员,私底下可都叫你大帅哥呢。”曹姨端过茶碗,笑眯眯的看着杨枫说“你还记得那个大个子叫丽娜的学员吗?她说一见到你就直咽口水,脸红耳热。”

“那是阿姨们爱开玩笑。”杨枫赶忙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

“也正常,多大岁数的男人,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曹姨也开了句玩笑,说“不过那个丽娜的反应,我看八成是更年期闹腾的。”

“曹姨,您要跟我谈什么事情?”杨枫眼下一脑门子官司,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在这里和一个老女人聊闲篇,他其实真得没什么兴致。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跟你聊聊,你将来有什么具体打算没有?”曹姨把屁股往杨枫身边靠了靠,问道。

“不瞒您说,我一点思路没有,现在脑子就是一团浆糊。”杨枫抬起头,目光散乱的看着房顶的大吊灯,摇了摇头说“不过曹姨您放心,你帮我垫付给学员们的学费,我会尽快还给您。只是可能不会一下子就能还清。”

“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曹姨拍了一下杨枫的腿说“你看我分析得对不对,你还是想在北京打拼,发展,没错吧?”

杨枫点了点头。

“在北京想有所作为,没有资源,人脉,单打独斗哪成?”曹姨说“我见过不少北漂的年轻人,材料不错,可没有一个好的平台施展才华,最后要么被腾笼换鸟,不得不离开京城,要么苦哈哈地在这儿熬着,过得日子就一个字:难!”

杨枫没想到曹姨这个老北京,对闯荡京城的北漂一族有这么深的理解。

“曹姨您说的没错。”

“你曹姨虽不是什么高官,富豪,但毕竟是一名正儿八经退下来的机关公务员,你不会对我的人品有什么想法吧?”

“那怎么会。”杨枫忙说道“曹姨和我无亲无故,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帮我解困,现今社会至亲都未必能做到。”

“这就好。我这个人领导工作做久了,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人才我就特别爱惜。”曹姨往杨枫茶碗里续了水,说“再说了你杨老师和我特别有缘,既然娘儿俩有了交集,你这么好的条件,我怎么忍心看着你遇到不顺,不闻不问呢。”

“是这样,金顶街道汪书记算是我的朋友。我退下来以后,请我去发挥余热的单位不少,我都一一回绝了。革命工作做了大半辈子,好多自己的兴趣爱好没时间去陶冶,所以他们给的薪酬,待遇再高,我也根本不会动心。老有所为,并不是东跑西颠,忙忙碌碌。健康快乐才是我们这些老年人应该追求的。”

曹姨告诉杨枫,因为女儿入了加拿大籍,她便算是侨胞侨属。

“汪书记三番五次来家里做我的工作,让我担任街道侨联主席。”曹姨说“我最后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也就不得已答应了。”曹姨给杨枫讲解道“虽然都叫主席,但比我在局里工会当主席那可轻松多了;下面有两个兼职副主席,一个专干,一个月去个三两回,待上个小半天,所有的事务就都干明白了。”

“曹姨还是有能力!”杨枫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

对官场下属的各类机构,杨枫没有多少概念,不过老家有一个人物让他印象特别深刻。

有一年放暑假,正赶上县里搞了一场大型招商引资活动。文旅局局长找到杨枫,让他在招待晚会上出一个节目。

备场时,主持人逐一介绍到场的来宾。其中对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主持人介绍时分外加重了语气。

“中国残联副主席薛阳先生,他是从我们县走出的模范代表,骄傲……”

一旁有知情的人说:当年薛阳处处学习张海迪,连推轮椅的姿势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先是县,市残联,后到了北京,如今已经是副部级了。


成立了荣华小区舞蹈队后,陆小七比银行做高管的儿子还要忙碌。白天一个人在家照着网上最热,最火的各种舞蹈揣摩,学习;吃过晚饭雷打不动,七点到九点和他的队员们欢聚在一起,边教学,边热舞,自打从老家来到北京后,他身心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畅快过。

虽然围拢在他身边的不是半老徐娘,就是花甲已过的老女人,但众星捧月的感觉,似乎让陆小七恍惚又回到了青葱岁月。

孤老后还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尊重,比任何回春的灵丹妙药都有效。

孝顺的儿子见老父亲一改往日颓废,精神日渐焕发,也倍感欣慰;陆小七从头到脚的舞蹈行头,甚至舞蹈队一时解决不了的困难,只要父亲开口,儿子都鼎力支持。

这点儿毛毛雨的钱对儿子来讲不是问题。

不过有天晚上,家人都休息了,儿子来到陆小七房间坐下来,针对父亲主持舞蹈队的事情,父子俩有一番促膝长谈。

“爸,母亲走得早,你把我们兄妹几个拉扯大不容易。”儿子情真意切“现在俩妹妹也都成家了,我这里条件也还可以,儿子就想让你开开心心安度晚年。”

“晓得。老家的亲戚,同事都羡慕我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儿子。你孝顺,爸知道。”

“前些日子,看你吃不好睡不好,嚷嚷要回老家,我和你儿媳妇别提多着急了。现在习惯点儿了吗?”

“好多了。我在你这儿生活条件没得说,刚来北京就是两眼一抹黑,不像在老家有老同事,老朋友,串串门,摆摆龙门阵。闷得慌。”陆小七说“现在好了,你老爸有事儿做了。你安心工作,别再替我操心了。”

“有你喜欢做的事儿当然好。”儿子字斟句酌说“咱们这个小区住的都是各大国有银行的家属,你打眼看着不起眼,没准儿真了解了她们的背景,会吓你一跳。”

“你爸不是没文化的乡下老头,这还不知道,人都说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就说你吧,按级别在老家都能当市长了,可在这里知道的,你级别够司局级了,走大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一普通白领呢。”

“老爸是个通透,明白人。”儿子声音压低说“那天雷阵雨,你儿媳妇去给你送伞,瞅见了你们舞蹈队的那些阿姨们。回来跟我说,咱爸可不得了,指挥,领导了一群高官太太……”

“这我还真不清楚,现在队里我最熟的就是建行任露,任阿姨。和其她队员,我们交流最多的是关于舞蹈方面的事情。”

“我就想说说这个任阿姨。爸你有所不知,任阿姨老公可是银监会的大脑袋,我的顶头上司。”

陆小七听了儿子的介绍,乐了;拍了一下儿子,说:“好事儿啊,你爸跟任阿姨熟悉了,以后她老公知道我有你这么个儿子,提拔也好,重用也好,任阿姨能帮着吹吹枕头风哩。”

“爸,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陆小七婉转说道“你们跳的舞虽然不像交际舞那样,男女在一块儿搂搂抱抱,但你这个队长,老师,也经常要指导,纠正她们的动作,是不是?”

“你这说对了,也是我最头疼的。就说我这个舞蹈队吧,舞,人人都喜欢跳,可基础都太差。”陆小七说“尤其是任阿姨,白天有时候还总来找我,帮她个别辅导呢。”

“爸,我当儿子的有句话本不该说,可不说的话,我真担心将来会招来麻烦。”

陆小七抹了抹下巴,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竖起耳朵听他说下文。

“你教了一辈子书,论文凭,论能力,甭说教导处主任,校长早该有你的份了。爸,你最清楚自己为什么到退休,你还是个布衣白丁。”

儿子这番话,像电击一样触到了陆小七心窝里去了,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两下。

陆小七这个人天性浪漫,就是后来在学校任教,也没改文艺青年的浪漫性情。

他和大多数教政治课的老师稳重,不苟言笑的风格不同,上课时,肢体动作特别丰富,他的课堂上,总能爆发出阵阵学生的轰笑声,陆小七妙语连珠,枯燥的政治课,能让他上成一堂脱口秀。

这种非主流的教学风格,充其量只能算作教师的业务范畴,尽管教研室主任,校长善意的提醒过他,不可以过于另类教学,但因为陆小七所教学生的成绩比其他老师更优秀,当时陆小七还是很受学校师生,领导的垂爱。

陆小七的命运改变始于一封控告信。当年陆小七风华正茂,风流倜傥,它的风趣,幽默的性格很受女生的喜爱。

但送到校领导的这封控告信上说:陆老师在课堂经常对女生的身体拍拍打打,耳鬓厮磨,有猥亵女生动作之嫌。虽没有铁证,但在教书育人的学校,这种有辱师风的行为无疑是大忌。

虽然校领导只是对陆小七进行了谈话批评,并暂时调离了教学岗位,但这件事也让陆小七背负了了一个隐形污点,从此在学校工作中少了锐气,多了暮气。

事隔几年后,随着毕业生离校,新生入学,这件事情慢慢淡化,陆小七又重新回到了课堂教授他的政治课。

再上课时,陆小七吸取了年轻时的教训,表情谈吐尽量符合政治课该有的风格:庄重,严肃。

可人的性情尽管在一定场合可以掩饰,做戏;真实的一面只要环境适宜,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野生,怒放。

有一年,学校要参加全市中学文艺汇演。负责这项活动的是一位刚毕业的年轻音乐女教师。

当时音乐女教师给本校的学生们,要排演一场歌舞节目。歌唱部分是她的本专业,不在话下,可舞蹈部分,却一直没达到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陆小七政治课课时不多,凡是学校的业余文艺活动,他都会关注,留意。

正当年轻女教师焦头烂额时,陆小七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凭借着自己的舞蹈童子功,三下五除二将一台不成型的节目,调理的有模有样。

正因为陆小七的化腐朽为神奇,学校这台歌舞节目,获得了全市中学文艺汇演的一等奖。

这其中,最感激他的就是那位年轻音乐女教师。


杨枫上了床根本睡不着,靠在床头两眼直直的发呆。

他的同学,学长,学弟,学妹们如今个个风生水起,不仅仅是通过“舞林争霸”这档节目,就是在各自的院团里也挑起了大梁,让观众见识到了他们的艺术追求,造诣。成为了万众瞩目,冉冉升起的舞坛明星。

可自己呢?刚才曹姨说如果他今天在现场表演,一定比晋级的选手跳的还要棒。杨枫只是哑然失笑,内心里翻搅的却是五味杂陈。

造化弄人!在北舞附中的六年里,杨枫都是班级里的佼佼者。他的舞姿柔中带刚,灵动,身体里流淌着苗寨人天然能歌善舞的血液,有着超乎同龄人对民族,民间舞的悟性。这让他在中学阶段出尽了风头,颇得老师们的赏识。

可谁也没想到,待到他将要升入北舞本科时,却引起了校方不小的争议。

以杨枫在附中的表现,成绩,直升本科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一条谁也左右不了的先天劣势,让他差点失去了在北舞继续深造的机会。

杨枫的老家地处湘贵两省交界大山里,那里的人大都属短小精干型,身高从来不是优势。像体育运动队体操,跳水这类小巧型项目,倒总能在他们这个省份,涌现出一些奥运冠军级别的优秀选手。

但需要高大化的蓝,排球,就很难在此地挖掘出合适的人才了。

附中刚入学阶段,同学们发育有早有晚,身材,个头差距还不甚明显。可到了临近毕业那两年,杨枫明显感到身边的同学,都不知不觉间高过了他不止一个脑袋。

舞蹈虽然不是体育项目,但对身材的要求却更严苛。

同样的舞技,身材高挑的演员在舞台上的表现力,一招一式让观众看得更舒展,更有韵律感;像杨枫这种矮小的舞者,即使比大个子演员舞技更娴熟,偌大的舞台上总给人感觉形单影只,欠缺些力度,美感。

杨枫一直长不高的身体,让校方评审委员会产生了不同意见。

以培养输送专业舞蹈演员为宗旨的北舞,每一位教师都很清楚,不论是国家级还是省市级舞蹈院团,都对毕业生的身材有着苛刻的标准要求。即使你舞技再高超,如果身高不足以“压台”,那就绝无可能让你“登台”。

这是国内外舞蹈界的铁律,行规。

杨枫最终能继续在北舞本科学习,还要感谢当年从苗寨把他带到北京的那位老教授。

老教授力排众议,分析了杨枫身上其他同学不具备的优势:说他跳的民族舞蹈本色,流淌着原生态独有的味道,这是模仿者再努力也不具备的特质;另外,杨枫的观察力,学习能力极强,在附中期间凡是学校获奖的作品大都出自他编导之手。

总之,杨枫是一个难得的民族,民间舞后起之秀。如果因为他身材矮小,就拒之北舞本科门外,将是学院的一大损失。

老教授惜才,但他左右不了杨枫的先天不足。本科毕业后,同学们都顺利的进入到了各级舞蹈院团,杨枫却无人问津。

老家的县文化局倒是伸出了橄榄枝,让他进入体制,负责县里群众文化艺术工作,许诺不出两年,可以让他接替县文化馆馆长一职。

在北京这座文化中心熏习了十年,杨枫眼看着同学们先后都登上了真正的舞蹈艺术殿堂,让他再回到苗寨老家,重拾母亲跳了一辈子的山寨苗舞,这种反差他断不可能接受。

既然登台无望,杨枫在老教授的授意下,选择了北舞编舞专业的研究生,他对自己的天分还是很自信,也坚信会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前程。

研究生毕业后,杨枫才发现自己过于天真了。

他心仪的院团,以他的资历想成为团里的编导,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些院团的编舞,导演,无不是年轻时本院团出类拔萃的舞者,在舞台上千锤百炼,获奖无数的实力大咖,光是国家一级演员的头衔就不是一日之功。

在个个是舞蹈精英面前,一个从没在正式舞台上有过亮眼成绩的人,要给这些舞蹈家做编导,就如同一个不知来历的群演,支开张艺谋给巩俐说戏那么可笑。

在这个圈子里资历,人脉远比能力要硬气得多。以杨枫的条件根本高攀不上他想进入的那些院团的大门。

倒是有一些草台班子愿意聘请杨枫,但那里既没编制,也落不上北京户口,一群乌合之众既没艺术追求,也是有今儿个没明儿个,杨枫他打心里瞧不上。

艺术门类里属舞蹈,戏曲类的科班学生最辛苦,但又是最得不偿失的一群人,尤其是早些年。

像杨枫从十二岁进入北舞附中,到研究生毕业整整十三年的时光。

舞蹈演员本来吃的就是青春饭,即使你有幸进入了国家,省级以上的舞蹈院团,演出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

有机遇,有手段的女孩子跨界去演电影,电视剧,算是鲤鱼跳龙门;没有门路的只能给那些所谓的歌星演唱会,各类晚会伴舞露一小脸。

那些年,除了塔尖上有数的人,最终成名成家;大多数专业舞者人老珠黄,跳不动时,都最终泯灭在油盐酱醋茶中了。所以很少有舞者的后代子承父业,因为凡是过来人都会说:“这行,太坑!”

可这十几年间,舞蹈界突然有了新气象。专业团体舞剧,舞蹈专场依然曲高和寡,但大江南北刮起的“广场舞”飓风,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还没毕业时,杨枫就听说了“广场舞小王子”的传奇。

这个在他们专业人眼里,几乎毫无舞蹈元素,甚至只能说是健身操的表现形式,让这位“广场舞小王子”在央视,各省市电视台,网络平台频频出镜,在媒体烘托下下,催生出了“广场舞大妈”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

知情人说,“广场舞小王子”粉丝早已上千万,收入更是堪比顶流明星。


杨枫连连摆手,口中不停的说:“谢谢,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我替杨老师做主了。”机场刘姐咧着八颗牙的笑容,举着手机说“我刚给我老公打了电话,他给订了湖南驻京办‘京湘园’大包间,咱们六点半以前到就成。”

“你嘴真快,订了就订了吧,不过今晚谁也别跟我抢,买单可是我的事儿。”宋姨摸了摸头上的假头套说。

“AA,对老师的心意人人有份儿。”任露,陆小七几乎异口同声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今天宋姐做东,我觉得就没必要AA了,以后大家轮流坐庄,各自来请杨老师不是更好吗?”杜二姐不紧不慢地说“一大帮上岁数的人,扒拉那点儿餐费让人看着笑话。”

“二姐这话地道,就这么着了。”宋姨朝杜二姐伸出了大拇哥。

熊桂丽其实是倾向任露,陆小七AA的意见,她虽然没去过湖南驻京办;但熊桂丽清楚,以老空姐托付老公选择的餐厅,档次低不了。杜二姐又多了一句嘴,按照今天的宴请档次起步,将来轮到她头上,压力山大。

这天的舞蹈课大家情绪都很高,杨枫教的分外耐心,队员们学的也格外起劲儿。

下课时大家都约定好了,六点半准时到北京站附近的湖南驻京办“京湘园”聚餐。

宋姨走过来问杨枫:“杨老师住哪儿?我开车咱们一块儿过去。”

杨枫看了眼曹姨,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曹姨笑了笑说:“杨老师为了方便工作,暂时租住在我们小区里,跟我是邻居。”

“那正好,我六点开车过来,接您和杨老师。”假头套宋姨顺便又问了一句“杨老师喝什么酒,红的,白的,啤的,我家里都有,您好哪一口说话。”

“杨老师,陆老师都不是喝酒的人,其她女同志我看也不大会喝什么酒,拿一瓶红酒就可以了。”曹姨替杨枫做了决定。

“那可未必。行了,我自己看着办吧。”宋姨整理了一下假头套,便先回家准备去了。

六点整,宋姨开着一辆“尼桑”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接上了杨枫,曹姨。上了车,话密的宋姨,便一刻不停的跟坐在副驾驶位的杨枫聊个不停。

“杨老师,以后我这车就是您的专车,不管舞蹈队的事儿,还是您要办什么私事儿,只要言语一声,我随叫随到。”

“宋老师您这话说到了,可就得做到。”没等杨枫搭话,曹姨从后座前倾身子,笑着说“玩笑了。怎么可能让您做杨老师专职司机呢,咱们这岁数谁家不是一大堆事儿。”

“曹姐这话您可就说错了。”宋姨启动了“尼桑车”,摇着大脑袋说“儿子结婚成家自顾自,我那个老公开着自己的车和他的钓友,成天不着家野钓;天再热点儿,我在威海那儿还买了房,这老东西小半年待在海边吹海风,海钓,滋润着呢。”

“我现在就一爱好,跳舞。和他早就同床异梦了,个人乐呵个人的。您说,还有啥操心的事儿!放心,杨老师只要有事儿,我保证做的比‘滴滴’专车还称职。”

杨枫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有一种小幻觉,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业余舞蹈队的老师,倒一晃变成了有权势,众星捧月阶层的人了。

来到“京湘园”餐厅,队里的队员都悉数到齐;只把主位三个座位空着,显然是为杨枫,曹姨还有今天做东的宋姨留的。

曹姨没随杨枫,宋姨往主位上去,而是推了一把坐在门口的朱珠,让她和其她人都挪动一下位置。

熊桂丽忙站起来,要搀扶着曹姨到主位上,曹姨摆了摆手,说:“陆老师年纪最大,又是咱们队的国宝,请他上座。”

“明白!”熊桂丽活跃起来,指指点点,让其她人调换一下位置,先让陆小七坐到了杨枫的右手边,又把任露硬推到陆小七身边坐下。

“曹老师,这样安排是不是特合适?!”熊桂丽边说,边挤眉弄眼的笑个不停。

老空姐刘姐将菜单递到杨枫手里,说:“我老公跟餐厅老总都打好招呼了,招牌菜让他们大厨亲自给咱们这桌料理;杨老师您再看看,什么顺口您尽管点,我去后厨找他们说去。”

“看大家的吧,我来北京上学这么多年了,口味跟北方人也差不了多少。”杨枫还没等喝酒,就被队员们热情的招呼脸都觉得发烫,发热。

“我看这样,今天在座的除了北京人,还有不少南方人。”曹姨指着陆小七,任露说“让大家都看看菜单,点自己可口的来。”

“就是。别为我省钱啊,敞开点!”宋姨手敲着桌面,底气十足。随后她把从家里带来的一瓶五粮液,两瓶“红方”拿出来,让服务员开瓶,斟酒。

“你们都喝什么酒,报名!”宋姨先给杨枫高脚杯斟上红酒,一手拿着五粮液,一手举着“红方”朝众人问道。

一多半的人要么说来点红酒,要么说以茶代酒,只有熊桂丽站起来,伸手要宋姨手中的五粮液,向周边的人说:“第一次和杨老师在一起喝酒,不喝白的那有什么意思,谁陪我喝白的?可别辜负了宋老师这番心意!”

见没人附和,熊桂丽冲陆小七走过来,说:“杨老师不喝白的,您陆老师可是这儿唯一的‘带把’的男人,您得来一杯。”

熊桂丽这句荤话立马引起了一众人哄笑,没听懂熊桂丽话外意思的陆小七捂着酒杯忙说:“我啥也没带啊,再说了熊老师,我不会喝酒的。”

陆小七这句话一出口,包房里被这群老女人各种放肆的笑声,震的圆桌上的酒杯叮当作响,炸了窝一样。

“不成,不管你今儿带没带,今儿都得跟我喝白的。”熊桂丽不依不饶,拽开陆小七的手,便咕嘟嘟将瓶中白酒倒了个满杯。

“陆老师喝不了这种酒。”坐在陆小七旁边的任露,从陆小七的酒杯中倒出大半杯自己的杯中,说“我匀一些,陪熊老师。”

“这可不成啊。”陆小七忙抢过任露的酒杯倒回到自己杯中,说“你心脏不好,可不能喝白酒。”

“你们瞧瞧,嫉妒死我了,我这糙老娘们儿怎么就没人心疼呢!”熊桂丽添油加醋,开着陆小七,任露的玩笑。

“差不多得了。”坐在一旁一直不苟言笑的将军夫人马姨接过话来,说“今晚是请杨老师,不是听你们下三道,逗咳嗽的。俗不俗?!”


应聘合同签订后的头几天,杨枫依然从西五环外半地下住处,坐地铁,换公交,前往办事处和陈芳商谈筹备舞蹈队的相关事宜。

当然,曹姨都如影随行,无时无刻的都跟在他身边,帮他参谋,协调。

场地的条件,让杨枫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不管从地面装修,还是灯光照明,这里绝不亚于任何一个专业院团的排练场地。

因为队员还没有到位,杨峰首先试了一下音响设备。尽管原来排练间有一部音响,但型号过于老旧,将来与他笔记本电脑里合成的舞蹈乐曲无法连接。

“这不叫事儿,这个房间里的音响早该淘汰了,我们自己活动室都换新的了。”杨枫刚把这个问题刚提出来,陈芳便指了指对面房间,说“您把要求说一下,等我跟汪书记通个电话,马上解决。”

那天舞蹈队杂七杂八的事情,一直商量快到中午。陈芳提出来可以给杨枫办个食堂饭卡:“曹姨试过我们的食堂,饭菜质量,品种,可不次于老字号八大楼。不是办事处正式员工可没这个待遇,杨老师您能办卡,还是汪书记特批的呢。”

“你来这儿工作,一旦排练加练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在他们食堂凑合一顿儿,比在外面吃乱七八糟的可舒服多了。”曹姨在一旁解释道“汪书记可是给你杨老师不小的面子,这饭卡一餐,办事处至少补助了一多半,可不容易批下来。”

杨枫明白,汪书记这绝对是看曹姨的面子,而不是他。

“你要不是天天用餐,先充个两三百块就够了。”陈芳说着就要带杨枫到财务室去办卡交钱。

陈芳哪里知道,杨枫房租已经欠了房东快两个星期了,要不是房东不是个太计较的人,早把他轰到大街上了。

这两天,杨枫来街道办事处的交通费,都算计来算计去,尽可能不坐地铁,多乘上面公交,就是为了省上几块钱。

有几回杨枫差点向曹姨开口,借上几百块钱来应付当前的困境,但又实在抹不开面儿。曹姨已经替他把大头学费债务给还上了,他怎么好意思再得寸进尺。

“我,暂时不需要吧。”杨枫吞吞吐吐,不肯动身随陈芳去往财务室,他很清楚自己口袋里只剩下几张毛票,二三百块钱实在掏不出来。

“让杨老师在这儿琢磨场地的事儿,我跟你去财务室。”曹姨拉了一把陈芳,不由分说便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当天的事情和陈芳商议完,出了办事处大门,曹姨一脸愠怒的对杨枫说:“你这孩子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太太?”

“曹姨您这话从哪儿说起。”杨枫笑着问。

“我是真心诚意在帮你,你为什么跟我还像陌生人一样的见外?”

“没有,曹姨。您看您帮我的忙,我都接受了,也没跟您客气。我说过,在北京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曹姨一辈子都是以诚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口口声声把我看成亲人,饭都快吃不上了,不跟我说,算什么事儿啊!”

杨枫对曹姨的观察力真是五体投地,什么都难逃这个老女人的法眼。

“我的情况您都知道,我现在确实经济有些拮据。不过办事处下个月就能给我开工资,慢慢也就缓过来了。”杨枫尽量把话说的轻松一些。

“我让你来办事处做这份工作,不是看重办事处给你那仨瓜俩枣,这点儿薪水管什么用?”曹姨说“还不都是为了你长远考虑?你也看到了,有了办事处这个平台,任何舞蹈队以外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操心,打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关键是在这里你要立足。”

“确实,我没想到办事处条件这么好,领导这么支持舞蹈队的工作。”

“我就不多说其中的缘由了。”曹姨把坤包换了一只手挎起来,说“你也看到了,想争取这个岗位的人有多少,其中真不乏厉害的舞蹈圈高人。好在我和汪书记关系还算不错,这只是一方面;你知道吗,我是说你是我表侄子这层关系,汪书记才没办法,给了我这老脸面子的。”

那天,陈芳拿出一沓应聘简历,杨枫就意识到这个指导老师岗位竞争有多激烈,也自然能想到曹姨在这中间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曹姨,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感激您了。”杨枫言语中饱含真诚,感动。

“还是见外!你要拿我当亲人看待,明天就麻利搬到我这儿来。”曹姨像长辈一样不容分说“我帮你就要帮到底,工作有了着落,你的生活我能看着不管吗?住在那种地方,吃不好喝不好,我看着心疼!”

杨枫看着曹姨一脸正色,想再推辞,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明天我可等你,除了你随身带的东西,其它的都扔了吧。我家里什么都有,连你们男士用品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杨枫内心不是没有纠结,和一个无亲无故的老女人共居一室,生活,工作一切由她帮扶,安排,好说不好听。

但现实也不得不让他低头,接受;甭说当下有知道他工作室倒闭的债主,催要借款,就是眼前,他自己的吃住行都难以为继了。

杨枫最后只向曹姨提出了一个条件:等他有了收入,经济宽裕时,便会从曹姨家搬出来。曹姨笑着答应了。

搬到曹姨家后,杨枫白天很少出门,都在书房里为街道舞蹈队备课,编舞;曹姨很少打扰他的工作,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厨房里,一日三餐换着样的亲手采购,烹调。

吃过晚餐,曹姨和杨枫像一对儿母子一样,挽着胳膊在小区里散步,遛弯儿。杨枫能看得出,巡逻的保安,小区里擦肩而过的居民都会向他俩投过异样的目光。

开始杨枫还尽量与曹姨拉开些距离,没过几天,他也就不在意,习惯了。

昨天,曹姨接到了汪书记打来的电话,说区里的会议结束了,约杨枫和曹姨明天到办事处去见她。

今晚和曹姨一起观看“舞林争霸”,让这段时间刚刚平静下来的杨枫,心中波澜再起。

他北舞的同学,现在个个是星光熠熠,在舞蹈事业的道路上风生水起;再看自己,却成了一个寄生在曹姨这个老女人门下的“米虫”。

也许人各有命吧。这一夜,杨枫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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