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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

越人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行了礼坐在圆凳上,拨琴调弦,叮叮琮琮的乐音像天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她的琵琶声特别美。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听曲上,有人在低声说笑,有人在奉迎谄媚,还有人在指桑骂槐,比如一直锲而不舍和谢宁过不去的陈婕妤。一首曲子弹完,淑妃笑着说:“这样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没听过了。”一边吩咐人看赏。赵苓起身谢赏,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谢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苓刚才那个礼是面朝自己行的。其实那次闯门的事她应该多谢小叶公公,谢宁不敢居功,她可是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能算是帮了忙。对方这样诚挚的感激更让谢宁觉得很不自在。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在席上饮了几杯酒,虽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谢宁饮...

主角:谢宁周禀辰   更新:2024-11-29 1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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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行了礼坐在圆凳上,拨琴调弦,叮叮琮琮的乐音像天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她的琵琶声特别美。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听曲上,有人在低声说笑,有人在奉迎谄媚,还有人在指桑骂槐,比如一直锲而不舍和谢宁过不去的陈婕妤。一首曲子弹完,淑妃笑着说:“这样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没听过了。”一边吩咐人看赏。赵苓起身谢赏,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谢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苓刚才那个礼是面朝自己行的。其实那次闯门的事她应该多谢小叶公公,谢宁不敢居功,她可是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能算是帮了忙。对方这样诚挚的感激更让谢宁觉得很不自在。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在席上饮了几杯酒,虽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谢宁饮...

《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精彩片段


她行了礼坐在圆凳上,拨琴调弦,叮叮琮琮的乐音像天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她的琵琶声特别美。

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听曲上,有人在低声说笑,有人在奉迎谄媚,还有人在指桑骂槐,比如一直锲而不舍和谢宁过不去的陈婕妤。

一首曲子弹完,淑妃笑着说:“这样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没听过了。”一边吩咐人看赏。

赵苓起身谢赏,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谢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苓刚才那个礼是面朝自己行的。

其实那次闯门的事她应该多谢小叶公公,谢宁不敢居功,她可是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能算是帮了忙。

对方这样诚挚的感激更让谢宁觉得很不自在。

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在席上饮了几杯酒,虽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谢宁饮不惯酒,脸儿涨的红红的,手按一按胸口,觉得一颗心在手掌下怦怦的跳的很快。

散了席回去的路上,梁美人也发现她不对劲了。

“谢妹妹?”

谢宁回过神来,她将手背贴在脸上,感觉这样有点凉丝丝的,可以舒服一点。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

梁美人想了想刚才在席上谢宁喝了多少。她和谢宁的位子一直靠的很近。刚才一人一席,每人面前都是一个海棠百花的小酒壶,壶里是温过的醉晚春酒。谢宁除了和其他人共饮的几杯,没看见她再动那个壶。

这才喝了几杯?有二两酒没有?肯定没有。

这酒量也太浅了。

梁美人问:“是不是今天这酒太烈了?”

“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谢宁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家的时候不喝,进了宫也没什么机会喝。这是头一回敞开了,一下子喝了好几杯。”

“醉晚春确实不算烈酒,宫宴上常备这个,人人都能喝几杯。”梁美人劝她:“你平时可以练练,人家都说这酒量是练出来的,先少喝点,每次喝那么一杯,两杯的,时间长了慢慢酒量就会上来了。一点儿不会喝可不行,一喝就醉那就更不行了。”

谢宁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两人乘着软轿一前一后的回去,先到的望云阁,梁美人还邀她进去喝茶,谢宁推辞了。这真不是客套,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轿子这么一颠再一摇,原本还残存的几分清明也都被晃没了。她还是赶紧回萦香阁比较好,再不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被酒意驱使干出什么事来。

梁美人也没有强留,只说:“我那里倒有解酒的葛花,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儿去,让宫人给你煎了水服。”

谢宁含糊的道了一声谢。

她把斗篷的风帽拉起来,蜷着腿,快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了。轿子到了萦香阁门口,青荷一见她这模样就有些慌了:“主子这是怎么了?”

谢宁醉眼惺忪,口舌不清的说:“没事,就是酒……”

青荷和青梅两个上前来扶她下了轿进门。

谢宁一头扎到床上就不想动了。

青荷快步过来轻声问:“主子头疼吗?晕不晕?奴婢去倒杯蜂蜜茶吧?”

说话功夫外头有人来,是梁美人打发了宫女送了葛花来。

青荷谢了又谢,收下东西打发人走了,一转头就把那包葛花扔一边去。

旁人送的东西她可不会给主子用,这可是入口的东西,不谨慎怎么能行。


晋封之后,开销也大了。

以前因为品阶低,也没有这么多应酬往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宠,还得了晋封,她才发现宫里头一天天的居然有那么多事情。

就像现在,陈婕妤的生辰就在三天之后,这份儿礼怎么也得送。

她晋封之后还没与陈婕妤照过面,两人曾经因赏花而结怨,这事儿甚至闹到了皇上面前,陈婕妤先告状,而谢宁毫发无伤反而晋位一级,这场无声的比拼陈婕妤输了一仗。

可是现在她生辰,谢宁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打听看看别人送什么,咱们也跟着送差不多的。”

青荷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是。

“我要学着做双袜子,”说起此事谢宁觉得有几分无奈:“上次那块九折棉的布料,你等回头找出来我好用。”

青荷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了:“是,奴婢这就去找。”

这袜子是给谁做的就不必多问了。主子自己开窍了,青荷感到十分欣慰。

青荷想了想,问了另一件事:“主子以前没做过这个,不如先找针工局的人要尺寸,再要个靴袜的样子来,照着做。”

“你说的是,那就这么办吧。”

上次做香袋的时候齐尚宫还抽空过来指点了她不少,比如怎么走线,怎么收针,绣纹要怎么显的整齐平滑等等一些窍门。这次做袜子,谢宁也想请教她一二。只是想着齐尚宫也是位忙人,总不好为了这样的事情总是打搅她。

给陈婕妤预备的生辰礼物是一个听风瓶,青荷选好了之后拿来给谢宁过目,待谢宁点头之后就送过去了。

至于陈婕妤生辰的那天,听说会摆两桌酒菜宴请宾客。陈婕妤肯定不会下帖子给萦香阁,谢宁也根本没有打算去。送不送这份礼,两人也不可能化敌为友的。

听说梁美人倒是得到了邀请,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套白玛瑙缠丝九孔壶,比起听风瓶价值要高了一筹,也比听风瓶显的更用心。

她正在忙着学做袜子,先用纸来试着裁剪。因为那块九折郡贡的丝棉布宫里没多少,她这里也就一块,原来是想留到夏天的时候做个贴身穿的短衫,现在用来做袜子,谢宁觉得有点浪费。做袜子用不完,但剩下的余料也不够做别的了。

可谁让皇上都开口了呢?

齐尚宫知道谢美人做的香袋已经呈上去了,而且听说皇上从佩上就没有再换下来过,现在谢美人又要做袜子了。

齐尚宫是很愿意再替谢美人出谋划策的,但是奈何近来事务繁多,她确实抽不开身来。想了想,给谢美人另推荐了一位尚宫。

这位尚宫也是针工局的人,年纪呢,比齐尚宫还要大一些。当然了,到了这把年纪,目力早就不行了,没法儿做活计。在针工局这种地方手艺是顶顶要紧的,不能做活,那也只能干靠着混日子。

齐尚宫自己来不了,又不愿意来一个野心勃勃的和自己争抢谢美人这儿的好处,于是弄一个无力威胁她的人来。

这位尚宫姓方,她刚一来时,谢宁第一眼就看见她花白的头发。

光看这头发,简直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一样,苍老之极。

让这般年纪的人行礼,谢宁可过意不去,她进来后谢宁就示意青荷,过去搀扶一下,让她不用多礼。

方尚宫抬起头来的时候,谢宁才发现方尚宫虽然早生华发,但并不算太老,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相貌端丽,想必年轻的时候更加动人。


狮子头好吃,糖醋里脊肉也好吃,当然除了她点的菜,膳房还又给加了两个菜和一个汤,才人的份例按说确实是四个菜,但是不得宠的才人能吃上两个菜就不错了,以前谢宁每顿也就是两个菜,不过她饭量小,两个菜也是吃不完的。现在膳房当然不敢怠慢她,更不要说皇上还在萦香阁用过膳呢!苛扣谁也不能扣她的。

想也知道,谢宁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四菜一汤一大钵饭都吃完,就算青荷和青梅两个帮着吃也吃不了,院子里其他人也能跟着一块儿享受一下才人的份例菜了。

谢宁以前觉得让她们吃自己吃剩的不好意思,但既然别的地方也是这样,她改变不了这现实,就尽量与人方便。吃菜的时候,她都是另用一双筷子夹出来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而且只吃一边,不会把整盘菜都拨乱。

青荷她们把端出来的菜拨了分在碗里,她和青梅两个先吃,其他的院子里的另外两个粗使宫女和太监也能跟着沾光。

“膳房的人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以前就不……”青梅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青荷在瞪她,后面半句也不敢说了。

“你要是再这么没心没肺的,我就去跟才人说,把你退回去,不能留你在才人身边伺候。”青荷绝不是跟她开玩笑。两个人虽然是一起分到谢宁这里的宫女,但是青荷要大青梅两岁,稳重又能干,来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着了,青梅性格有些冒失,别人不吩咐她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天生就是个打下手的命。

要真是这样青荷也不介意她,可是才人眼看着要得宠了,以后遇到的人和事会越来越多,青梅这样说话不走心,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才人招下大祸来,青荷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说别人看人下菜碟?你倒是先看看你自己。以前你有这样的菜吃吗?那时候你敢抱怨一声吗?现在才人得了势你也觉得自己可以抖威风了是吧?你要这么眼皮子浅,一张嘴只会四处得罪人,才人现在有的是人想巴结上来伺候,不少你一个。”

青荷声音不大,说话也不快,可是话里的意思没有半分玩笑。青梅一下子就慌了,赶紧离了凳子就在青荷脚边跪下了:“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跟才人说赶我走。”

被撵出去就没活路了,只能去干最粗重的活计任人作践。才人待人又好她现在的活计又轻省,她就是死也不愿意出萦香阁的门。

青荷不为所动,把碗筷一推站起身来:“你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冬天那个死在井台边的宫女?”

青梅僵硬的点头:“记得。”

“她犯了什么错?”

“她多话……”青梅打起哆嗦来了。

说起那件事,真是挺吓人的,当时青梅看见了,后来几个月都会做噩梦。那个宫女就是说话冒失得罪了人,身上被泼了冷水,还让她在井边洗衣,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全身硬梆梆的,跟井台冻在一起了,拿凿子锤子把冰凿开,尸身才能抬走。

“你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不说你自己有什么下场,还会连累才人一起跟着遭殃。我话就说这一次,你待在这儿好好想想吧。再有下一次,我也不和你多说一个字,你就直接出去。”

青荷是真没有再说,直接出门了,还有不少活儿要做呢。至于青梅,两人这两年多来也处出来点情分,她才三番五次的提醒她,可这真是最后一次了。青梅如果还改不了她的毛病,青荷也不会再念旧情。

各人的路都在各人脚底下,别人顶多能替你指个方向,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

皇上赏的料子齐尚宫把活儿揽过去了,亲自领着一班绣娘赶工赶出来,又亲自领了人送来。

虽然是赶工,但质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折扣。

人家这么给捧场,谢宁当然不能给泼凉水,命青荷拿了装有银锞子的荷包来赠与齐尚宫,还当场拿起新衣里头的一件披帛搭在肩膀上,赞齐尚宫和针线局的手艺好。

宫里头的事儿嘛,讲究的就是个有来有往。齐尚宫这样上赶着示好,谢宁当然不能让人家一番好意落了空。

别的好处她给不起,几句好话总是没问题。论起品阶来,齐尚宫的品阶比她一个小小才人品阶还高,俸禄还多呢。论起实权,齐尚宫是后苑里头几位实权尚宫之一,头一名即使算不上,也铁定能排个前三。

齐尚宫带来的宫女将新衣裙衫用木架子撑起来,展示给谢宁看。

这些衣裳里头还有一套是骑装,样式是弧形的胡服。翻领窄袖袍,素绫束口裤,配着皮面儿软底靴和锦绣雉羽帽。

齐尚宫指着那套骑装说笑着说:“这会儿天气热,说不得入秋的时候才能穿上身了。”

谢宁说:“我还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不知道穿上好看不好看。”

“一定好看。才人身形窈窕,腰纤颈长,穿这个比旁人合适。”

这么又看衣裳又客套的,热热闹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走。

出了萦香阁的门,齐尚宫后头一个梳弯月刘海的年轻宫人就往前快走两步,凑近了小声问齐尚宫:“姑姑今天为何要亲自过来送衣裳?让我们跑一趟也就是了。”

齐尚宫微微一笑:“想不明白?”

问话的宫人连连点头。

“想不明白就接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了。”

而萦香阁里头,青荷青梅两个忙活开了,把这些缤纷悦目的新衣裳整理好了收进柜子里头。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新问题。谢宁屋子里的衣柜可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来盛放,当季的衣裳,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已经把柜子塞满了,今天送来的这些实在是塞不进去了。

“才人,要不把旧衣裳理一理,先放到厢房里去,腾出地方好把这些新衣裳装起来?”

谢宁想了想:“我记得有一条裙子洗褪色了,还有那件绣长寿花的勾破了边,把这几件腾出来,其他的先不用动。”

青荷有点为难,看看那些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新衣裳:“才人,那也腾不出多大地方来,这些还是放不下啊。”

“挑两件就行,其他的可以先放到厢房去。”谢宁指了两件,一件是水色的长曳裙,一件是象色的双雀衫。

青荷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就按谢宁说的,将那两件新衣挑出来,其他的就搁到厢房去。

青梅实在不明白,满肚子的纳闷。不过她被青荷告诫过之后,比以前谨慎的多了,轻易不开口说话。

青荷就是那么教她的。不会说话那就少说话,省得祸从口出。青梅呢,听是听进去了,就怕自己记不牢靠,所以总是把牙咬的紧紧的,想说的话全都硬生生的憋着。

两人把新衣收拾好,青荷看了她一眼,见青梅咬着牙瞪大眼,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笑着摇头:“你看看你这样子,有什么话想问你就现在问吧。”

青梅小心翼翼的问:“真的?”

“真的,不骗你。”

青梅指指那些新衣:“才人怎么不要这些新的啊?这些比上次送来的那些还好看,样式又新颖,质料又名贵。新衣都是一季一季的,搁过了季放到下一年,那衣裳就搁旧了啊,再穿也不好看了。”

青荷点点头:“刚才我也有点不明白。常听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有了新的谁还总穿旧的?可是才人这样做,肯定有她的打算。我猜,才人是不愿意让人在背后指点,说她乍然得宠就轻狂张扬吧。”

青梅想了想,自家才人确实不是性子张扬骄纵的人。

“怪可惜的。”

这些可都是新衣裳、好衣裳啊。

青荷没有再训她眼皮子浅之类的话。

她也觉得可惜。送来的新衣里头有一条石榴红的散花裙,这样正的石榴红可不一般,听说中原的染料染不出来的,应该是番邦来的一种花才能染得出这样鲜艳明丽的红色。这么一条裙子要是折成钱,够外面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吧?就这么放在箱子里头搁置,真可惜啊。

但是同才人将来的前程相比,这些衣裳又算不了什么了。

青荷说的话,有一部分对了,不过还是没有完全猜中谢宁的想法。

谢宁可不想穿的那么扎眼,尤其是那条红裙子。在这宫里头她还真就没见过几回有人穿这样的红色。真把那裙子穿出去,那得多招人嫉恨啊。再说她觉得穿旧衣更舒坦自在。

“才人,望云阁送了一张请柬来。”

“望云阁?”

青荷把请柬递过来。

不但谢宁纳闷,就连她也挺诧异的。

望云阁住的是梁美人。

谢宁去过一次望云阁,那还是刚入宫不久的时候,梁美人的品阶变成了美人之后,曾经请她们这些一起入宫的人去望云阁小聚。说是相聚,其实也就是为了夸耀自己的荣宠。

记得当时谢宁夹在众人中很不起眼,而梁美人被众星捧月一样围簇在中间,一起进宫的同伴们好话说了不计其数。就是这风光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次聚会后没有几天李才人就得幸,并晋位昭容。

而梁美人就这么渐渐的被人忘记了。

这时候再接到望云阁的帖子,谢宁觉得很意外。

“我看梁美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您下贴子。才人,上头写的什么?”

谢宁把请柬打开来看了一眼:“邀我明天去望云阁赏茶花。”

这理由谢宁和青荷都不会相信的。

平时又没有什么交情,也没听说梁美人对莳花弄草有偏好,早不请晚不请,这个时候请人,哪里是为了赏花啊。

“才人您去吗?”青荷是满心眼里不乐意。

梁美人是什么心思,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她失宠已久,望云阁门庭冷落,当初得封美人时的风光早就被人遗忘了。哪怕她的品阶比谢宁要高,可是在宫里头得宠才能得到一切,失宠也就会失去一切。谢宁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而梁美人就像已经烧过的木头,火熄灰冷,无人问津。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梁美人请她去能为了什么?看她现在的的情形嫉恨不忿?还是像刘才人白美人她们那样,求她提携帮忙?

谢宁想了想:“她是美人我是才人,都正式的下了贴子,去还是要去的。”

青荷想一想也是。梁美人是失宠已久了,但是怎么说她的品阶也要高啊。

“也不知道明天望云阁是不是还请了别人?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好,你去吧。”

青荷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过去才人默默无闻,她这个宫女就更没人理会了。但是才人一得宠,水涨船高,她的面子也跟着涨起来了。一出了萦香阁的门,好些人赶着姐姐前姐姐后的巴结她。不用她问,就有人主动的把一些消息告诉她了。

梁美人当然不止请了谢宁一个,据说望云阁的宫女今天跑了好几处地方送贴子,请的客人都是同一批进宫的那些人,其中包括了从萦香阁搬走的刘才人,冯才人,孙采女,还有李昭容。

李昭容可是当时那批进宫的人里头,现在品阶最高的一个了。她在晋位之后就迁出了后苑,现在是住在西苑靠北边的昭庆宫偏殿,和住在后苑里这些默默无闻的低品阶不入流的昔日同伴早就拉开了距离。

谢宁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李昭容了。记得采选初入宫时,她们这些人都被暂时安置在靠近掖庭的长溪院,和普通宫女一样,好几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头,那会儿李昭容和谢宁就住在同一间屋,不能说情谊深厚,可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但这种交情很单薄,风一吹就散了。离开长溪院各自有了居处之后,来往就渐渐少了。李昭容得宠并晋位之后,就完全没了往来。

谢宁的性子就是这样。能相处就相处,道路不相同渐行渐远了,她也不强求。

“请是请了,人家未必会赏光。”青荷把谢宁明天要穿的衣裳找了出来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袖腑处有一点皱褶,赶紧让青梅取了烫斗来熨烫平整。

别看都是一些细节,可是千万马虎不得。

这样的场合,自家才人是新贵,穿的应该更漂亮华贵一些。但是才人自己已经把衣裳挑好了,青荷也就不多说什么。

谢宁一早起来认真的梳妆,上了一点胭脂,这样不管到时候气氛怎么样,总之人看起来是好气色。青荷打开首饰盒子让她挑选,谢宁选了一支双鱼垂珠步摇,想了想又放下了,另挑了一朵珠花。

这珠花也不错,做工精致,就是用料有限,上面的水玉、玛瑙成色都一般般,但是拼成一朵花型之后看起来十分协调雅致,花托、细叶和曲藤都做的非常精美。青荷替她簪好之后,谢宁自己又调整了一下。

这么看起来挺好的,肯定不奢华,但也不失体面。

换上出门的衣裳,青荷服侍谢宁出了萦香阁,去望云阁赴会。


青梅笑着说:“以前送东西来都要扣一点,最好也要扣两成。现在都足额送来,还有额外多加的。咱院子人少,本来就用不完。”

是啊,这就叫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好像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那么多,反正意思一样就行了。

青梅为什么想多点灯?这个青荷知道。当时萦香阁一共住进了三个人,除了自家主子和刘才人,还有一位姓王的才人。住进来没有多久,她就一病不起了。她没了之后,刘才人可能是觉得这个地方晦气,想办法搬走了。

当时那位王才人就住在对面,从她没了,伺候她的宫人也走了之后,那屋一直挂着锁。青梅胆子小,白天还好,晚上就总是怕看那屋门,哪怕尿急也会憋住,可不敢半夜里开门出门。

青荷不像她这么胆怯。这宫里头哪年不死人?哪个宫院没死过人?要真这么胆小,日子还怎么过?

两人洗漱好躺下来,吹熄了床头的灯盏。今天月亮好,照的窗户上白光光的。

青梅凑近了一点儿,小声问:“主子应该已经把香囊送给皇上了吧?不知道皇上看不看得中。要我说,香囊上绣个花啊鸟啊的多好,咱主子就绣了那么个东西,这合适吗?”

青荷躺的端端正正的,两手交叠放在小腹。青梅可佩服她了。醒着的时候讲规矩不算厉害,青荷姐连睡着了都不忘了守规矩,这就厉害了。

青荷闭着眼睛说:“我猜皇上会喜欢。”

青梅对她的话从来都是无条件的全部相信接受。既然青荷姐这么说,那皇上肯定会喜欢。

青梅并不明白。

其实做的水平好不好,绣的图案美不美,这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皇上喜欢不喜欢主子这个人。要是喜欢,那主子就算是送块破布皇上也会夸是别出心裁。要是不喜欢这个人,那送什么都不管用。

“这几天老有人在咱们门前屋后晃悠,”青梅打了个呵欠,声音里带着浓浓睡意:“也不知道她们在瞎晃什么,难道还指望着能在咱们门前见着皇上不成?”

那些人在主子面前一味讨好,一个个都好象跟主子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

其实她们这样为了什么?不就指望主子能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她们吗?

可主子凭什么要被她们这么利用呢?为什么要提携她们来分自己的宠?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主子现在正得宠,才被那些人盯住不放。

可是这样的荣宠,始终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太虚浮不实了。

要是有个孩子,那就不同了。哪怕以后圣眷不在了,有个孩子可以依靠,也好在这宫里熬过下半辈子。

长宁殿中,谢宁靠着床柱,以手为梳,将头发理顺,分做三股辫了起来。

刚才她的头发弄的十分凌乱,要真是这样过一夜,明天不知得花多少功夫才能打理顺当。

皇上看着她将一头乌黑的青丝辫了起来,玉葱似的手指衬着乌黑的头发,黑的显的更黑,而白的显的更白。

“朕来试试。”

谢宁回头看他,微笑着向后挪了挪,把头发交到他手里。

梳辫子比画眉总是要容易些,皇上也看她辫了一大半了,稍一琢磨,就顺利的上了手,替她把剩下的半截辫完了。

辫是辫上了,就是两人手劲儿不一样,这根辫子上松下紧,很明显能看得出从中间就风格大变。


谢宁原来还想着,皇上见了她什么也没说,也许陈婕妤没有犯傻去告状也说不定。

谁想她还就是告了。

皇上突然在这时候问起来,谢宁十分意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知道她是为什么把事情告诉朕了吧?”

皇上又这样一问,谢宁也就跟着点头。

“那你不想替自己分辩一二?”

谢宁愣了下,低头想了想:“臣妾不知道怎么说。”

“不要紧,朕等你想,你想好了再说。”

可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宁开口了。

可是她说的事让皇上也感到有些意外。

她根本没提起那天赏茶花,也没提起陈婕妤一个字。

她说起了进宫前的事。

“臣妾曾经随舅舅去任上两年,回乡的时候在容城附近改走水路。那些船蓬都是涂的黑黑的,说是这样结实,雨淋也不会透。帆的颜色也旧了。因为下雨,我们在城门西边的小客栈里滞留了三天。”

皇上问了一句:“那时候你多大?”

“臣妾那年应该是七八岁了吧?”谢宁想了想:“记得不太清楚了。”

皇上虽然不知道谢宁为什么会提起近十年前的往事来,但却觉得她的话很动听,吸引他想知道后面的事。

“这三天里头,舅舅还和人交上了朋友,那是一位告老回乡的老先生,舅舅和他很说得来,两人下棋,品茶,还不知从哪儿借了鱼竿蓑衣,非要出去垂钓。冒着雨去的,一条鱼没钓着,还把身上淋湿了……臣妾那天也跟着去了。渡头下着雨,那天一个人都见不着,一条一条船都泊在那儿不动。回来以后舅母生气,说舅舅就会领着我胡闹,逼得我们赶紧换衣裳喝姜汤。”

“后来呢?”

“第二天天放晴了,大家就纷纷退了店出门,各奔东西了。我们一路北上,那位老先生是南下,此后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谢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

那件事明明她过后很快就忘了,因为旅途中遇到的新鲜事很多,比那有趣的多的是。冒着雨去垂钓其实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很沉闷的事,她坐不住。

但是谢宁记得自己那天穿了一双小棠木屐,踩在积了水的青石板地上,水洼里的水被她踩的直溅水花,木屐底子敲着石板发出规律而又清脆的声响。

那在雨里踩水的经历才是她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皇上看了她一眼。

“讲完了?”

谢宁点点头。

饶是皇上见多识广,也被她的应答给逗笑了。

“你这回答与朕的问话,有一点儿关系没有?”

谢宁诚实的摇头:“没有什么关系。皇上,臣妾都给您讲了个故事听了,您就不要再追问赏花的事了吧?”

这还带讨价还价的?

皇上摇摇头,含笑说:“故事说的不错,听你这么一说,朕都想去看看下雨的渡口,想去雨里头钓一次鱼了。但是朕问的话,你也一样要答。”

谢宁苦着脸,皇上可真不好蒙骗。

“其实臣妾也想过先在皇上这儿解释这件事情来着。”谢宁觉得很别扭,头微微垂了下去,视线落在那只青绿温润的茶盏上。

皇上身子往前探了探:“你当时想怎么解释?”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皇上的语气里挺期待的?

谢宁也想过要怎么跟皇上说这件事,按青荷的说法,一定要强调自己可怜无助又无辜,一切都是陈婕妤她霸道蛮横,先欺侮人在前,错完全不在谢宁的身上。青荷还示意她,男人应该不会喜欢太强势的女子,但是会撒娇的女人总是会多占着些怜惜。

但谢宁性情一向平和,又不是太会说话,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在皇上面前扭着身子捏着嗓子说“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这样的话。

陈婕妤却一定说得出口,谢宁能想象到她在皇上面前会如何娇滴滴的扮委屈,把错全推到旁人身上。

“臣妾,臣妾……”

谢宁急的脸都要红了,就是说不出来。

皇上看着她的头越来越低,等了好一会儿,谢宁含含糊糊的说:“臣妾不是有心的,请皇上不要生气……就算要责罚,也,也一定要罚的轻一点儿。”

皇上忽然间笑出声来。

他笑的那么畅快,那么恣意,一边笑着,一把就将茶桌推开,抓着谢宁的手往前一带,谢宁完全没防备,一头就扎进了皇上怀里头。

皇上笑的胸膛都在震,耳朵贴在上面,听见的笑声和刚才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听到的笑声似乎更深沉醇厚,震的她的心跳都乱了。

“陈婕妤说你的嘴利的像刀子,可朕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谢宁有些结巴的辩解:“臣妾没有像刀子,就是,臣妾没有想欺负顶撞别人,可是也不能让别人随便欺负。”

或许皇上终于笑够了,他停了下来,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另一只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托起来。

谢宁被动的抬起头,迎上了皇帝的视线。

他们的距离太近,她甚至在皇上黝黑的眼珠之中看见了自己愕然不安的模样。

“你在陈婕妤那里就能伶牙俐齿的,怎么到了朕的面前就变的笨嘴拙舌了?”

她有吗?

唔,好像是有吧?

可是皇上这句问话,她还是答不出来啊。

皇上又催问了一句:“说啊。”

“臣妾,臣妾……”谢宁脸滚烫热,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涨的红红的:“臣妾怕说错了话,皇上会怪罪。”

“不对。”

这怎么不对了?她说的是实话啊。

也许不是全部心里话,但是肯定不是假话。

“你再想一想,是为什么?”皇上离的更近了,他说话时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谢宁紧张的都要抿住嘴屏住呼吸了。

谢宁的脑袋里像是装满了糊涂浆子,被异常的体温都给煮开了,正咕嘟咕嘟的冒泡泡,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都理不清楚。

“臣妾,怕皇上不高兴。”

“嗯,还有吗?”

还有吗?还有什么?

谢宁实在想不出来了。

他的气息吹拂在在她的肌肤上,鼻尖与嘴唇都痒了起来。

皇上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就像夜的天空,快把人吸进去了。

谢宁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感到头晕目眩。她身子微微一晃,唇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迎了上去,贴在了皇上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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