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安醒来时,已是傍晚。
男人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
“为什么不走?”
“阿远的心脏并没有移植给我,你没有必要留在我身边了。”
我摇了摇头,拉起沈季安的胳膊。
他的手肘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老麻子打我时为了护住我受伤的。
我曾经用一方帕子给他包扎过伤口。
手指轻轻地摩擦着那道伤疤,我问他。
“沈季安,还疼吗?”
“你…记起来了?”
沈季安问的小心翼翼。
我点点头。
惊喜…委屈…,各种情绪从男人的眼底划过。
“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
“我和阿远逃出去后,去警局报了案。当我们带着警察赶到小院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连老麻子也一起失踪了。我们真的…找你找了很长时间,甚至我跟阿远怕你已经出事,连附近的垃圾桶都一一找过了。直到我们被遣送回原籍,送到福利院。”
我看着男人,低声重复着。
“石头,不,沈季安,我和阿远真的没有抛弃你。有能力赚钱后,我和阿远每年都会去那座城市找你!”
“现在知道你还活着,阿远在天上肯定也很高兴。”
提到阿远,我的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一样,疼的很。
我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
阿远,在你离开后,我遇到石头了。
“那个雪夜,我被老麻子抓了回去,差点被打死。”
我紧张的握住沈季安的手,男人安抚的拍拍我。
“没事,别害怕。”
“我家里人找到了我,救我出来的时候也带走了老麻子,足足折磨了他半年才将他交给了警察。”
“后来,我也找过你们。”
我苦笑着摇头。
“我和阿远到福利院后才有了大名,落实了户口。你只有样貌特点找起来谈何容易啊。”
“是很难,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你们了。”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相认,阿远就去世了。那时候,在葬礼上你哭晕过好几次,日子也过的浑浑噩噩。”
“林晚意,你那时候下班要乘坐一号地铁线,坐九站到雨轩小区下车,然后步行十五分钟到租住的地方是不是?”
我震惊的抬头,他如何知道?
男人依靠在枕上,苦笑道。
“因为我足足跟了你三个月。你在地铁差点坐过站,是我提醒你的;你喝醉酒躺在公园椅子上,是我陪了你一晚上;你浑浑噩噩的闯红灯时,是我把你拉了回来,你还回头跟我道谢了,你忘了吗?”
我流着泪一叠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点都没有印象。
我那时接受不了阿远的离世,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极度不在意。
“我把你的情况告诉我的医生朋友,他说你有自毁倾向。我那时候想了一个最蠢的办法—假装我移植了阿远的心脏。”
“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你的朋友顾燕尔,果然你很快来我公司应聘工作,对我也百般迁就。”
沈季安看着我,语气悲苦。
“有的时候我真的嫉妒阿远,在你最爱他的时候离开,让你记住他一辈子。”
我将脸埋在双掌中,眼泪落下来。
我对阿远,是哥哥,是亲人,唯独不是爱人。
他是在我最亏欠他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