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雅刘楠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白夜乌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知小楠妈做了什么,陈树怒喝:“拦住她!不能下去,就这样说!”父爱深沉,母爱却更加直接。死别之后的重逢,小楠妈哪里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这时候王小楠要她下去陪自己,恐怕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跟着王小楠离开。听着这一家人的对话,我心里酸楚不已,突然想给父母打个电话。童音不再怯懦,却变得异常落寞。“爸爸,妈妈,钱叔叔说我已经死了,不能再给你们当儿子,你们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不要为我担心,我在下面很好的,爸爸,你不要总在外面工作,平时多陪陪妈妈,她一个人在家很孤单,以前都是我陪着,以后不行了,妈妈,你也别总让爸爸去沙发上睡,他工作很累的......”王小楠童年夭折,已经很惨了,与父母道别时却小大人似的不停叮嘱,别说小丽长泪横...
《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不知小楠妈做了什么,陈树怒喝:“拦住她!不能下去,就这样说!”
父爱深沉,母爱却更加直接。
死别之后的重逢,小楠妈哪里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这时候王小楠要她下去陪自己,恐怕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跟着王小楠离开。
听着这一家人的对话,我心里酸楚不已,突然想给父母打个电话。
童音不再怯懦,却变得异常落寞。
“爸爸,妈妈,钱叔叔说我已经死了,不能再给你们当儿子,你们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不要为我担心,我在下面很好的,爸爸,你不要总在外面工作,平时多陪陪妈妈,她一个人在家很孤单,以前都是我陪着,以后不行了,妈妈,你也别总让爸爸去沙发上睡,他工作很累的......”
王小楠童年夭折,已经很惨了,与父母道别时却小大人似的不停叮嘱,别说小丽长泪横流,母爱爆发,我甚至听到陈树都发出沉痛的叹息。
“妈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是妈妈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应该是小楠爸将陈树拉到门边,导致我听到他小声恳求。
“小陈师傅,求求您想办法帮帮小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卖血卖肾我也给你。”
“你让我帮什么?我不是神仙。”
这边刚拒绝小楠爸,那边又对王小楠说:“王小楠,时间差不多了,心愿已了,准备上路吧。”
“等一下。”王小楠叫道:“我还有一个心愿,爸爸妈妈,我答应钱叔叔,等我病好以后请他吃鸡腿的,现在我请不到了,你们能拿我的零花钱帮我请钱叔叔吃嘛?”
“妈妈答应你。”
“谢谢妈妈,下辈子,我还想和你们做一家人。”
说完这句,小楠妈哭声大作,王小楠则彻底没了声息。
防火门从里面打开,双眼通红的陈树探头说:“进来吧。”
这是...
轮到我上场了!
小丽将不停哭泣的小楠妈扶到值班室,王主任闻风而至,安慰痛苦至极的小楠爸。
陈树则递给我一盏沾满油污的油灯,用火柴点燃:“你捧着这盏灯下去吧。”
灯碗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油,燃烧放出的气体呛人不说,还贼辣眼睛。
我扭头避开灯油气,尽量将灯拿的远些,没好气的问:“你让我咋下去?”
陈树一努嘴:“走楼梯呗,难不成抹脖子?”
病房有两个楼道,一个跟电梯在一起,日常使用,另一个则是备用的应急通道,平时锁着不让人走,楼道灯也暗着,只有总控室打开备用电源才会亮,陈树要偷摸在应急通道做法事,自然不可能让总控室开灯。
此时,应急通道里只有钉在墙上‘应急通道’指示牌放出微弱的绿光,能让人勉强上下楼,不至于摸黑摔死。
这种场面,让我一个人端着油灯下楼?
我的腿有些发软:“小陈师父...树哥...树爷!真要去么?”
陈树异常坚决:“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你千万别给我撂挑子,否则我做法失败遭到反噬,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我下到几楼?”
“走到几楼算几楼。”
这话太玄乎,我必须问清楚:“这条应急通道就通到负一楼,而且负一楼是档案室器材室,防火门也锁着,我走到负一就行么?”
陈树摇摇头,说了耐人寻味的话:“我也不知道具体要走到几楼,你就闷着头往下走吧,到了你认为该回来的时候,吹了灯往回走。”
“我觉得三楼就差不多,你觉得呢?”
我们科室在十三楼,我能给自己定个下十层楼的标准,自我感觉已经很大无畏了。
陈树皮笑肉不笑:“不用我觉得,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你记住,你是送它们一程,不怕它们跟回来,你就放心大胆的玩那些糊弄鬼的小把戏。”
这他娘的!
真是要逼死老汉了。
“小刘,别婆婆妈妈的,赶紧上路吧。”
王主任催促一句,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
才下了三个台阶,我就停步回望。
陈树、王主任、小楠爸三人站成一排,脸色不一。
一个满脸诡笑,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对我投以同情和鼓励的目光。
昭君出塞,刘楠下楼。
一样的萧瑟,一样的不安。
我继续迈步,走到十三十二楼的中间,拐个弯,感受不到三人的目光,我几乎失去前进的力量。
陈树虽然不着调,但本事还是有的,心肠也是好的,可我也不是怂,陈树说没有危险的话得看怎么理解了,吃饭喝水也没有危险,但就有人呛死噎死不是?万一我被脏东西吓到滚下楼梯,同样有摔死的风险,而且这件事不是生死那么简单。
真正让我害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在往下走会发生什么。
我背靠楼梯间的墙壁,一厘米一厘米往下挪,眼睛始终盯着楼下的昏暗。
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抬头一看。
好嘛!
才走到十一楼。
我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非被楼梯里无孔不入的死寂逼疯不可。
我得回去再找陈树商量商量。
可一转身,我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不知何时,我身后多了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
一个是当天夜里我和钱大夫接手,后来被脏东西上身,掐我脖子的老太太,另一个长相陌生,是我从没见过的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三人脸色苍白,表情呆滞,双目无神,与我隔着半层楼的位置,一动不动站在十一和十二楼的中间,浑身散发着诡异至极的气息。
乍一看到这三人,我吓得连尖叫的都忘了,双腿一软,靠着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去的路被这三位堵着,往下跑,我又不敢。
抓住身旁防火门的把手,往下一按,稍一用力,门开了一条缝。
我瞬间狂喜,正要冲进11楼的普外科病房,可拉开门,愕然发现门后足足站了六个人。
与那三位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神情。
我赶忙关上门,拉着把手一刻不敢松开。
我几乎吓到魂不守舍的地步,想要高声求救,却担心惊到这些位大爷,一拥而上将我掐死,我想给陈树打电话,却没有带手机。
就这样对峙几分钟,我将心一横,迈步下楼。
往下走了半层,再次扭头,果不其然,跟在我身后的不再只是那三位,应该是11楼门后的大爷们加入了队伍。
难道那个中年男人是在12楼加入的?
我觉得不是,看他拉着王小楠的亲热劲,应该也是我们科病逝的患者,搞不好生前还是王小楠的病友。
那12楼没有亡魂么?
稍作思索我便释然了。
12楼是皮肤科,很少有患者死在病房里。
搞清楚我所带队伍的成分与性质后,反而对接下来的路程有了浓重的担忧。
尤其是9楼,5楼,分别是儿科、妇产科,儿科的死亡率奇高,一来小孩子抵抗力差,病来如山倒,二来患儿不能主动说出病情,诊断难度很高。
妇产科更别提了,虽然现如今医学发达,生产意外大幅度减少,可架不住人家做人流呢。
其他科室的患者死亡是医生无能为力,妇产科的死者,大部分都是医生亲手干掉,每天不杀他七个八个,都没脸自称三甲医院的妇产科!
继续前进。
走到十楼时,我特意拉开防火门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门后空无一人。
曾经,十楼是我最害怕的地方,病房里住着各种不正常人类,但在医护人员的严防死守下,几乎没有病人自残的事情发生,也就没有患者病逝,毕竟精神病不会损害患者的身体机能。
9楼,不出意外,一群小孩加入队伍。
5楼,出乎预料,只有两位抱着孩子的女性。
就这样,我带着大爷们浩浩荡荡来到一楼,队伍看不到尾,根本不知道跟了多少,但我很确定队伍里没有王成奶奶这位罪魁祸首,也没有最先死在18床,被我梦到的那位病人。
我也顾不得他俩。
还有一层就结束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当我下到负一楼时,才发现楼梯没有终止。
这一次,我真的不敢走了。
医院根本没盖负二楼,我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负一楼继续向下的楼梯,通往不属于活人的世界。
陈树让我闷着头往下走,到了我认为该折返的时候,就吹了灯上楼。
我觉得这里就是终点,我都把它们带到阴间的入口,够意思了吧?
一路走来,我紧张的喘气都不敢大声,此时却清清嗓子:“诸位大哥大姐爷爷奶奶,我就送到这里了,请...请各位上路吧。”
最近的一位依然与我保持着半层楼的距离。
我侧开身子,向它们做个请的手势。
它们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呆滞的状态。
难道说,我只需要吹灯返回,不用管它们?
大爷们站的摩肩接踵,除了从它们头顶飞走,否则必然要跟它们产生身体接触,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哪敢贸然转身上楼。
我急的汗流浃背,抓耳挠腮。
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像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动静。
“噔...噔...噔”
由远及近,却不是有人下楼,还是有人从楼下,向我走来。
我着重和王主任强调:“主任,陈树那人说话,十句话里面有九句话都是在忽悠人,你的那个护身符就挺管用的,我觉得没他说的那么邪乎。”
王主任语气却是忧心忡忡。
“你刚才说,戴着护身符,那邪门东西还能贴近你是吗?”
“嗯,不过碰不到我。刚才烧了一个护身符,直接就把那邪门的给弄跑了。”
“你说什么?烧了一个?”王主任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激动。
我慢吞吞说:“啊,就一个,剩下的几个都还好好的呢……”
王主任喊道:“刘楠!你知道那些护身符多少钱吗?!”
“多少啊?”我小声问。
王主任恼火道:“算了,知道多少你也赔不起!赶紧去把陈树请到医院去,把事情解决了!要不然我回去就跟你算账!”
喊完这番话,电话啪叽就被挂断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突然觉得生活对我这个弱小可怜的实习医生实在是太特么残忍了。
王主任那一饭盒的护身符究竟多少钱,我是不敢问的。
权衡再三,为了不赔钱,我也只能把陈树再给请回来了。
我努力让自己乐观点,哪怕要配媳妇,总也要我自己同意才行吧,只要我意志坚定,就不信他还能强买强卖!
给陈树打电话,还没接通,我就听到楼道那边有个耳熟的手机铃音。
一抬头,好家伙,这孙子就在楼道那边,跟个哈士奇似的蹲在那等着我呢!
见我看他,还特别嘚瑟的朝我抖了抖眉毛。
陈树一步三晃,贱气冲天地走到我面前,笑的异常欠揍。
他嘿嘿一笑:“怎么着,想好以后该怎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了吗?”
我心里默念三遍,不要和贱人一般计较,不要和贱人一般计较,不要和贱人一般计较。
而后,我板着脸说:“我已经把事情和孩子的父母说了,他们都有些相信了。”
陈树诧异:“你说说他们就信了?脑子呢?”
我又说了刚才在病房里利用护身符赶走扎人外婆的事儿,陈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
我这问题还没说完,陈树就一阵风似的跑进了病房。
这是出事了?
我不敢耽搁,也追了进去。
一踏进门,就见陈树已经把他随身那个背包里的东西摆了一地,最神奇的是,他竟然还带了个原木色的折叠桌,拿来做香案用!
那对夫妻看陈树闯进病房就开始鼓捣那些东西,都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来。
小孩儿爸走过来问我:“刘医生,你朋友这是要做什么?”
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好像是发现什么问题,很着急就进来了。”
陈树先是在门口撒了一行他用鸡血勾兑过的朱砂,将入口封锁,随后又在窗台如法炮制。
接下来,他将病房门关上,在门的背面画下一道我看不懂的符咒。
在符咒最后收笔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淡淡金光一闪而过,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我回过神来,又觉得可能是我被点灯晃了眼而已。
小孩儿爸等了半天才等到陈树忙活完。
他不安又疑心的问:“这位先生,你能说一下,你在做什么吗?”
陈树画那个符咒好像非常消耗他的体力,他扶着门框缓了一会,才转头看向我们几个人。
“把脏东西拦在外面,不然,你们今晚都得死。”
小孩儿人父母先是让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不少。
这是正常的。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你马上就会死。
不论对方给的理由是不是合理,你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否认,并且还会为了否认而寻找反驳的理由。
这是应为,人类对死亡的抗拒,仿佛是刻入基因链的一部分,没人能接受毫无预兆的、无理由的,或者理由荒谬的死亡告知。
现在陈树给的死亡理由就完全超出正常认知,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陈树对这情况也并不着急,只对他们俩说:“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呢,不着急,我说再多,不如你们自己亲身经历。”
那对夫妻俩将信将疑的坐下,倒是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了。
我在心里想着不知道陈树要怎么证明给他们看,莫不是要让他们直接和扎人外婆来个相见欢吗?
正胡思乱想着,我眼神一晃,就发现陈树脸上的那个伤口有点不对劲。
纱布怎么那么红?
我对他招招手:“陈树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脸。”
陈树顿时一惊,贞洁烈妇般退后一步。
“刘小楠你看我的脸干什么!哥哥不搞基的!你放弃吧!”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背叛自己医生的灵魂,就让这货自生自灭去吧。
然而我终究没能抵挡住我人性中光辉的一面,还是忍着打死他的冲动,指着他的脸说:“你脸上的伤口好像是崩裂了,一直在出血,我看下怎么回事。”
陈树疑惑的摸了摸纱布,手指上立马染了血。
“靠,刘楠你医学院的毕业证书是天桥底下花钱买的吧?这完全没止血啊!”
纱布一打开,我就傻眼了。
我刚才明明给他止血了,也上好了药,怎么现在伤口血流不止,就和没处理过一样的?
我一颗心沉了下去:“这伤口有问题。”
陈树在那叨叨:“废话,你都没弄好,可不是有问题。”
“陈树。”我喊了他一声,心里有点慌,“伤口止不了血。”
陈树听明白了我的话,瞳孔骤然一缩。
他咽了咽口水,问:“有镜子吗?”
小孩儿妈拿出个小巧的化妆镜,递过来。
“这个行吗?”
陈树不挑,道过谢就拿在手里,借着房间里的灯光看他脸上的伤口。
因为一直留血看不清楚,他又跟小孩儿妈要了几张面巾纸,把血擦掉,趁着再度流血之前,终于把自己的伤口看明白了。
陈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有点空。
我看惯了陈树要么吊儿郎当,要么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现在见到他这好像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腾起浓重的糟糕预感。
我声音紧紧巴巴的问:“究竟是怎么了?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做个检查吧?”
我尽量把这件事往我能理解的方向去想,无法止血,最大的可能是血小板数量太少,有凝血障碍,或者其他相关疾病……
陈树阴恻恻的突然开了口:“刘楠,今天哥哥要是交代在这儿了,我到了阎王殿都要回来掐死你!”
我:……
算了,别检查了,让他病死吧。
“叩叩!”
有人敲了两下病房门。
小孩儿妈习惯性的就要问一声是谁,却被陈树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了嘴,他还用眼神示意我们,都别出声。
小孩儿爸看到自己老婆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制住,表情就有点急躁,我赶紧让陈树把人给放开,别自己人打起来。
“叩叩叩!”
外面还在敲门,那声音很规律,隔一会一次,只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敲多几下。
这么几个来回以后,不用陈树解释,房间里的人也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如果是医院的医护来敲门一直没人应声也没人开,肯定是要出声喊人询问的。
可门外这个就像是个敲门机器,只会敲门,剩下什么都不会。
小孩儿爸妈这回都知道害怕了,女的靠在男的怀里,瑟缩着肩膀,都不敢去看那扇门。
因为一直无人应门,外面那东西好像开始生气了,敲门声越来越大,就连门框都在跟着颤抖。
我担忧的问陈树:“不会给门卸掉吧?”
陈树半边脸血流不止,也不能阻止他装逼,嘴角一勾,拿眼角斜着我。
“你当我那些朱砂都是白画的?”
他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是太辣眼睛,我看不下去了。
既然门外的东西进不来,我也就跟着放松了一点。房间里有护士遗留下来的没拆封的纱布,我顺手拿来,给陈树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
“你这伤口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事的吗?”
陈树一脸“老子倒霉”的德行说道:“谁知道啊,那老太太看我长得好看,非得让我破相呗!”
“反正也不能止血,你包它干什么?”陈树的情绪有点烦躁,中途一直想推开我。
“不行,我有职业病,我不允许我眼前有大咧咧晾在空气里的伤口。”
陈树无语了,干脆随我折腾。
此时敲门声已经升级成了撞门声,就连窗户上也出现了频繁叩击的声音。
也不知道陈树是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拉上窗帘。
因此,我们在房间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窗户玻璃上出现一个接着一个的手掌印。
之前还将信将疑,非要我和陈树给他们看证据的小夫妻俩,这会儿已经吓到抱紧彼此,缩成一团,女的已经哭了,男的还在强撑着安慰妻子,但是他自己脸色都青了。
唉,看着怪可怜的。
我瞅瞅那俩小可怜,有些于心不忍,对陈树问:“就让它们这么敲一宿啊?”
“谁告诉你会敲一宿了?”
“那他们几点下班?”
“等大佬来了,它们自然就消停了。”
陈树在一片“哐哐哐”的砸墙声音里打了个哈欠,病房里的灯光清楚的照出他眼角因为困而挤出的一点水光。
大概是陈树的态度实在和他之前说的危险程度对不上号,以至于我看着窗户玻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不停消失又出现,层层叠叠的手印,因为太过密集带来的恶心感都快要比恐惧感多了。
只是,我们俩这边的气氛显然没有感染给那对小夫妻。
他们俩靠在一起,坐在孩子病床边上,面有菜色,尤其是孩子的妈妈,那身体发抖的频率就像是被放在了甩脂机上。我觉得她今天要是能活下去,明天称体重一定会很惊喜。
陈树从他那个百宝袋一样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截蜡烛。
那蜡烛的颜色十分古怪,并非常见的白蜡或者是红蜡,而是青黄混杂的颜色,有些像是秋天青黄混杂的草地,让人看着就发自内心的感到不舒服。
陈树头也不抬的忽然对我说:“刘楠,伸手。”
我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陈树动作飞快的在我手上掠过,紧接着,我手指一疼,鲜血涌出。
“你干什……”
我质问的话还没说完,陈树就用那根越看越古怪的蜡烛在我手指上用力碾压了一下。
蜡烛里那根发霉一样的棉芯吸饱了血,渐渐变成了艳红色。
这样的颜色转变绝对是不科学的,然而在陈树这么个人面前,我也没办法讲究什么科学了。
陈树把蜡烛塞给我,郑重叮嘱:“拿着,就算死了也不能松手。”
我:……
我死了以后那是我能控制的吗?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给他上上课。
把蜡烛给了我,陈树又拿了两张符纸给那对夫妻,并且,收走了他们一家三口所有的红色三角形护身符。
我有些不放心的跟他耳语:“那个护身符挺有用的,你的符纸确定能行?”
陈树二五八万的拿眼角瞥我。
“那要不然今晚你上,我歇着?”
行,你赢了。
我看看手里那根像是在垃圾桶埋了半年才能有这种颜色的蜡烛,忍者把它扔掉的冲动,对陈树问:“蜡烛什么时候点上?”
陈树:“蜡烛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一直在怼我?”
陈树惊奇:“你刚发现吗?”
我:“……”
就在我短暂沉默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那些踹门敲窗户砸墙的声音,好像都在逐渐减弱。
而在这减弱的杂音里,有一道阴冷冷的声音,模糊难辨,分明是听不清楚的,却让我能发自内心的恐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树侧耳倾听片刻,突然说:“来了。”
我鬼使神差的看向手机屏幕。
12点了。
病床上睡着的小朋友轻轻咳嗽了两声,这边本来应该让人感到开心的声音,在此时此地,硬是把他父母吓得像是进了阎罗殿一般。
那孩子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向了病房门板。
他张了张嘴,像是在喊什么,但是声音太小,我看了半天,才从他的口型里辨认出,他喊的是两个字。
——外婆。
“你说的大佬就是他外婆?”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陈树,“一个护身符就打退了,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
陈树一脸认真地瞅着我:“今晚要是能活过去,你还是去找个同事给你看看病吧。”
他用食指压在太阳穴,说:“我看你这里有问题。”
病床那边,孩子父母听清楚孩子喊的是什么之后,两个人都吓得不轻,视线跟着孩子的目光看向病房门那边。
这个时候,外面那些杂音已经完全消失了。玻璃上的手印也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几十几百个手印在上面反复重叠的可怕画面似的。
门外,苍老喑哑的嗓子唱着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谣。
只是,越听,我越是毛骨悚然。
“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说我坏宝宝,外婆打我眯眯笑,手里握着杀人刀。”
那声音简直像是从一个个又老又破的风箱里发出来,一路划破声带,带着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沙哑。
只是,在听清了歌词以后,那声音带来的恐惧,完全不值一提了。
我心想着,这是外婆?
这是狼外婆吧?
孩子的父母显然也都听清了,全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紧接着,俩人齐刷刷的护住了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尽管,他们也一直在发抖。
陈树手中握着桃木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门板,严阵以待。
诡异的歌谣停在门口,门板响了两声。
“茂茂,开门,外婆来看你了。”
这本来该是个相当温馨的开场白,可说话的人捏着嗓子,那装出来的温柔反倒是更加可怖一些。
病床上的小孩儿瑟缩在父母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纯洁的眼睛里,盈满了恐惧无助。
房门吱吱嘎嘎的颤抖着,提醒所有人,门的那边有谁正在努力的想要打破这一层名为保护的阻隔。
“嘎吱——!”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阵寒冷的气流直冲进房间里,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冻僵了。
走廊里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房内的灯光向外照出一片四边形的区域,一个满脸惨白,眼珠浑浊,嘴唇黑紫的老太太,神情阴翳地站在那里。
孩子妈惊恐万状喊了一声:“妈……”
扎人外婆好像根本没生过这个女儿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用那可怕的脸,硬生生摆出一张扭曲的慈爱面孔来给小孩看。
她脸上的沟壑褶皱一挤就簌簌掉落不少白色粉末,挪动脚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僵直的,黑色的裤管像是两根木桩子,“咚咚咚”地戳到地上。
孩子妈已经吓得满脸是泪,她死死抱着孩子,哭喊道:“妈,你别过来,求求你,茂茂是我儿子啊!”
然而,没有用。
那催命符似的“咚咚咚”声在病房里格外刺耳,一秒不停。
眼看着扎人外婆都要走到病床前,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陈树怎么还不动弹?
这货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唰!”
陈树扬起桃木剑,划破空气,带起劲风,我眼前有金光一闪而逝,直直落在扎人外婆头顶!
扎人外婆抬起木头一般的右臂,那皱巴巴的紫黑色手腕与桃木剑撞到一起,发出“咔嚓”一声。
断的不是扎人外婆的手腕,而是陈树的桃木剑!
半截桃木剑掉落在地,陈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目圆睁,竟是一时间没了动作。
扎人外婆的脖子像是装了生锈的齿轮,缓慢的,一格一格地转向他,那双像是装了污水的浑浊眼睛,锁定在陈树的脸上。
我大喊一声:“陈树!”
陈树浑身一颤,猛然惊醒,在扎人外婆出手的瞬间,将手里剩下的半截桃木剑捅了过去。
“咔嚓!”
最后半截桃木剑,也碎在了扎人外婆手里。
这短短的十几秒让我在心中惊颤不止,先前觉得陈树是故意夸大其词想要骗我找阴媳妇的想法也淡了下去。
陈树的桃木剑我是见识过的,如今在这所谓重丧煞的手中,竟是被摧枯拉朽!
扎人外婆再次抬起手,我分明见到了她手中有寒光闪烁。
陈树被划破脸的那一幕在我脑海中闪过,绝对不能再让他受伤,那伤口太古怪,血流不止!
我一着急,就想掏出陈树刚才从一家三口那拿回来的护身符往扎人外婆身上扔。
可我手才伸进兜里,陈树就喊道:“别用护身符!”
我顿时进退两难。
他狼狈闪开扎人外婆手里的寒光,仗着老太婆行动不便,在狭窄的病房里兜着圈子。
“拿着蜡烛,去那孩子身边,谁让你走都别离开他!”
我看他那左支右拙的样子,捏着护身符的掌心里满是汗水。
“快去啊!”陈树又一次大喊。
我闭了闭眼,将护身符推到口袋深处,捏着蜡烛快步走到孩子的病床边上。
我刚走到那孩子病床边上不到一步远的地方,手中的蜡烛“呼”的一下燃烧起来。
我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味道,像是在烧塑料袋,又像是在烧发臭的垃圾。
总之那味道让我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一只小手捏住了我的衣角,我差点被吓得当场跳上房顶,一低头,对上了小孩儿那双写满恐惧却仍旧澄澈的眼睛。
我单手捏着蜡烛,另一只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没事,闭上眼睛。”
掌心有睫毛滑过的柔软触感,这是个乖孩子。
就在我收回手的那刻,脑袋忽然就犹如针扎一般的产生剧烈疼痛。
“那孩子就是个祸害!”
“你不把他送人,那就是想逼死我!”
“我是为了你好啊!”
“乖孩子,你爱你妈妈,就不该害她。”
“听话,把这个吃了。”
无数记忆碎片在我脑海里像是滚油一般沸腾着,我几乎无法站稳,只能扶着病床的床头,才不至于丢人的瘫坐在地上去。
手里的蜡烛火光摇摇晃晃,照得我眼前发花。
柳长安脸上露出三分窘态:“我听到突然念了道家咒语……”
陈树满头问号:“我念道家咒语惹你了?还能影响你敲木鱼了?”
“我之前以为你也是皈依了佛门的。”
“我说你可真搞笑,光头就都是和尚,你们想扩招想疯啦?”
“可是你身上有寺庙中的味道!”
柳长安还想据理力争,被陈树一句话绝杀。
“就不许我业余时间去庙里感受一下生活?”
柳长安终于被陈树这个混不吝打败,那么好的脾气,硬是气到不和他说话了。
天一亮,周老板和小梅就先后醒了。
要钱的过程非常顺利,昨晚发生的事情,周老板虽然只经历了一点点,但是伤口没再断开,这可是立竿见影的。
尤其是小梅昨晚被吓晕的时间其实挺晚,有她哆哆嗦嗦,哭哭啼啼一说,再加上陈树暗示周老板这钱是拿来“送大姐上路”的,周老板麻利儿的就让小梅找个律师过来,拟定赔偿协议书。
我看着周老板在律师带来的赔偿协议书上签字,然后拿起手机先把钱转账到我卡上,心里滋味复杂的很。
当初大姐为了让丈夫救命而哭天求地,最后还是被周老板拖死了丈夫,大姐求助无门,绝望之下投水自尽。
如今,人和人的境遇悄然转变。
周老板为了活命什么都舍得了,要什么给什么。
也算是,让他体会了一把为了活命被逼到绝境是什么心情了。
只是,就这么超度了大姐,周老板以后好好养病,就算那方面不行了,可照样是个出入风光,挥金如土的煤老板。
这让我多少还是觉得报应太轻了。
去山西的火车上,柳长安已经睡着了,陈树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偷偷跟我说了几句话。
“那个姓周的,多行不义,为富不仁,作恶多端,如今阳气虚弱,运势大跌,他以后只会一路倒霉,越来越惨的。”
我想问陈树是在安慰我,还是认真的,可他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理都不理我。
无奈,我心里骂了句孙子,只能在心里暗暗盼望着陈树说的是真话。
我们是先坐高铁到西安,再转车到长治,最后还要坐公交到底下的武乡县,才算是到了大姐的家乡。
天下好米在山西,山西好米在武乡。
难怪钱老师会说大姐送的米味道不同,更加好吃。
下了车,我拿着从办公室抄下来的快递单,准备给大姐的小姑子打个电话,然后我们打车到那地址附近,免得人家跑一趟来接。
没想到的是,刚出站,我就瞅见个十分眼熟的妇女在朝着我们挥手。
就是那个大姐给她托梦,让她给我寄小米的小姑子。
小姑子一脸激动,惊奇万分:“我这还心里嘀咕会不会白跑一趟呢!”
我嘴角抽了抽:“大姐又给你托梦了?”
小姑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嫂子让我来接着点,说你们千里迢迢来,可不能怠慢了!”
我看得出来,她说完这句还有点什么想说,但是看到我身后陈树和柳长安这两个生面孔,又生生刹车闭嘴了。
火车站门口也的确不是谈话的地方,我给他们双方做了简单介绍,想要跟小姑子问个详细地址打车离开,结果人家比我手快,直接微信打了个滴滴。
上了车,小姑子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虽然挤了一点,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人跟俩男人挤着吧?
小姑子问了我们路上累不累,要请我们吃饭,给我们接风洗尘。
坐了一路的高铁,我们仨都有些饥肠辘辘,但想到这一家人的家庭条件,还是劝住了她,只找了个小饭店简单吃了几个家常菜。
小姑子为此还很不好意思,觉得亏待了我们。
吃过饭,我们仨人又跟着小姑子坐了一趟城乡公交,总算是到了大姐的老家,武乡下头的一个小村庄。
“前面就是我哥哥家的房子。”
那是一座砖瓦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房子还是我侄女出生那年盖的,当时都说我哥和我嫂子吃苦肯干,日子往后会越来越好。”
说到末尾,小姑子唏嘘地叹了口气。
我看着那陈旧开裂白色墙砖,仿佛能看见当初放着鞭炮,一家子喜气洋洋搬进新居,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画面。
因为大姐家的孩子还住在这里,小姑子经常过来打扫,屋子里倒是挺干净的。
我们依次在沙发落座,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小姑子面前。
“这是那个周老板签的赔偿协议,钱他已经转给我了。我想问一下,孩子现在的监护人是谁?”
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小姑子,在看到那份赔偿协议时,突然捂着嘴痛哭失声。
她哥哥一条命,她嫂子一条命,最后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他们家才终于等到了这份迟来太久的赔偿协议。
小姑子现在就是那孩子的监护人,她请来了村里的村长、主任还有书记,作为见证人,接下了周老板按照协议数目给出的全部赔偿款五百万。并且写了一份协议,承诺这笔钱只会用在孩子的教育扶养上,每一笔支出都记账,每年年底交给村干部查证监督。等到孩子年满22岁,或者即将结婚的时候,就会把余下的钱一次性都转到孩子的手里。
五百万这个钱数让来做见证人的村长他们都吃了一惊,村里不是没有去矿井干活出事的,但是从来没有赔这么多钱的,以前可是连一百万都没看到过!
我将钱转到小姑子名下的一张卡上,算是彻底办完了这一件事情。
卡里放着五百万,我一路上都心里不踏实,还是把钱转给真正的主人,才安心了。
村干部走后,陈树开始主动向小姑子询问大姐的具体姓名、生辰八字。
小姑子先是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才一一回答了。
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大姐原名叫刘云霞。
经历过在医院里的惊魂一夜,我对超度大姐这事儿,心里一直都是打鼓的。
没想到整件事顺利的超出我的想象。
除了陈树和柳长安这一个佛一个道争了一下该由谁来超度,最后因为陈树身体状态不佳,只能让贤给柳长安这个小插曲之外,就再没任何意外了。
超度法事结束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依稀听到有人和我说了声:谢谢。
大姐家的孩子初中是住校的,小姑子本来极力主张把孩子接回来,怎么也要认一认恩人的脸才是。
但是我们都不想耽误孩子上学,又觉得怪力乱神的事情不适合跟小孩子说,便拒绝了。
回程的时候,柳长安并未跟我们一起回首都,说是有其他事情,在西安站和我们道别。
他一走,陈树就像是只得意洋洋的大公鸡,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啧啧,假正经终于走了!”
我懒得理他,从包里掏出个泡椒凤爪啃。
陈树见我无视他,不干了。
“哎,我可告诉你,别看我这次没能给你那大姐办法事,那不是因为他比我强,而是因为我有伤在身,他占了便宜!”
我“呵呵”一声,没说话。
和陈树有限度的几次接触,让我知道这人绝对不能夸,不能顺着他,不然他能尾巴翘起来,一路飘向外太空。
陈树对于说服我,让我相信他比柳长安强,并且强很多这件事特别有毅力。
西安到首都五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硬是絮絮叨叨说了一路。
搞得周围的乘客都在看他,仿佛是在看一个精神病。
一直到下了车,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那么看不上人家做和尚的,那你怎么还剃光头混进大觉寺呢?”
陈树果然是脸皮比树皮厚,连个脸红都不带有的,大言不惭道:“那不是因为他们最会忽悠钱了,我就跟着喝点汤也不行啊!”
我彻底服了气,坐地铁回医院,没想到陈树也跟着我回来了,还说是要带我去看好戏。
我满头雾水,到了医院都没能先去和王主任说一声,就被陈树拽着去了感染楼。
这回感染楼可比我们上次来处理周老板事情那晚完全不同,热闹的活像是农村赶集的大市场。
怒骂、尖叫、嚎哭,好一场精彩大戏。
就见周老板病房门口最起码有男男女女二十多号人,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推推搡搡,你来我往,可热闹。
之前给周老板换导尿管的那位小护士认出了我和陈树,抱着病历本津津有味的凑过来和我们分享八卦。
周老板的原配夫人得知他如今不能人道,随时可能咽气,急匆匆带着孩子过来逼他立遗嘱。
毕竟周老板这些年花名在外,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外头留下一两个私生子什么的,万一有的话,那等周老板闭眼蹬腿了,事情可不就麻烦了。
周老板自觉虽然家伙事儿多半是废了,可他人还活着呢,立遗嘱多晦气?
自然不同意。
再加上小梅那个女妖精掺和进来,周老板言语间竟然表露出小梅对他不离不弃,尽心尽力,想要和她结婚,把财产给她一部分,这可就真让原配夫人炸了锅。
于是,就有了我们来时这一幕。
我赶紧讨饶了几句,把火冒三丈的陈树敷衍过去。
陈树揭开他脸上的纱布,露出那下头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用了什么东西。不过,在纱布打开后,我闻到了一点类似于膏药的味道。
“我这是自己想了办法,不然也得和他们一样,弄个口子就流光了血等死。”
王主任解释说:“那两个人都是在晚上意外受伤,简单包扎后就睡觉了。等到第二天大家醒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流血一整夜,到底天别人去找,估计人都凉了。
“那你这个伤口。”我指指陈树的脸,“能自己治好吗?”
陈树摇头说:“不行,我只能让它暂时不流血。而且这药每天都必须换一次,我手里剩下的也不多了。”
说到后边,他的情绪也低落了不少。
从完全清醒到恢复行动能力再到现在,我终于认清楚了我们目前的处境。
现在事情已经不是我们想要撒手就可以撤退的状况,光是陈树身上这两个血流不止,好像是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口,就已经让我们不得不把这件事继续掺和下去。
更何况,我还有个心结,就是那个关于灵堂的梦。
那到底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王主任看我俩都蔫头耷脑的样子,拍了拍手,鼓励道:“年轻人,心太积极向上一些嘛!”
陈树幽幽的问:“那王主任你要来帮我俩吗?”
王主任迅速收手,把手背到身后,笑呵呵道:“我这两天手术排的有些多,就不和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刘楠啊,你今年假期都快用完了,办完事就赶紧回科室啊,不然我也没法帮你。”
我望着王主任看似淡然实则走的比跑的还快的背影,无力吐槽。
不过想想这些天都是王主任亲力亲为的在照顾我,我心中还是感激的,现在他走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选择和那扎人外婆对上的人是我,另一个被牵扯进来的是陈树,怎么算,都轮不到我要求王主任也来和我们搞这些危险的事情。
我盘腿坐在病床上,转过头看有些丧气的陈树。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陈树欲言又止的看看我,再看看我。
我立马抬起手制止他:“行了,你不用说了。”
陈树不干了:“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不就是配阴婚?”
陈树顺杆爬上来:“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废话了。刘小楠,这回可不只是哥哥的命,你自己的命也搭在里面呢!”
我心里乱糟糟的,如果真到了不配阴婚就会死的那一步,我想,我肯定是会答应的。
可现在,我还是缺乏那么一点决心和勇气。
毕竟,和已死之人结为夫妻,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除了配阴婚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树见我打定主意,这才转了口风。
“有是有,就是有点麻烦。而且必须你跟我一起过去。”
只要不配阴婚,我自然是愿意配合的。醒来后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直接就办了出院,跟陈树一起往出事的那孩子的家里去了。
那孩子家在三环内的一处高档小区,我对这个地方是有印象的,听医院同事聊过,房子好,地段好,物业好,当然,价钱也很好看。
光是从这住址来看,就能知道这对夫妻经济状况很不错。
这边有保安守门,外来访客一律不轻易放行,我给王主任打了个电话,查到孩子父亲留在住院卡上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倒是很痛快的就说要出来接我们两个。
挂了电话,我回忆着孩子爸的语气,总觉得他那声音是三分恐惧混着七分惊喜。
孩子爸很快就出来了,踩着拖鞋,穿着睡衣,匆匆忙忙的样子。
他看上去状态很糟糕,虽然头发胡子收拾的还算齐整,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愁苦惊惧凝结成了一团川字的褶皱,让人看着就能知道他现在诸事不顺。
他们家的家境比我预料的还要好很多,我和陈树跟着他坐一梯一户的电梯上楼,进屋才发现是顶楼双层大复式。
孩子爸拿了拖鞋给我俩换,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局促讨好的意味。
“其实昨天孩子出院,我就想去找找您两位,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多亏你们在,不然,我们一家三口怕是都活不成了。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该好好道谢才是。只是实在没打听到您两位的下落,这才耽误到现在。”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我想到他在医院的时候,不顾陈树死活,非要拦着我的事情,理智上理解,但心里还有点膈应,便没接他那些漂亮话。
我对他问道:“孩子现在在家里吗?”
孩子爸卡壳了一下,才说:“在楼上,和他妈妈还有奶奶在一起。我们家现在保证不管什么时候,必须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陈树对他这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孩子爸带我们俩上了楼,一打开门,就感觉眼前的屋子让我浑身不舒服。
孩子爸进门先笑,对小孩儿说道:“茂茂,医生叔叔来看你了,开心吗?”
我心道你还不如你儿子懂事,喊什么叔叔,我有那么老吗?
茂茂看到我,小嘴儿咧开个露出白牙的笑来。
“哥哥,你来看我啦!”
“乖孩子,这个是奖励你乖乖养伤的。”我身心舒畅,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
“谢谢哥哥!”茂茂一脸惊喜,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他受伤在肩胛骨,不方便动弹,坐在旁边的奶奶接走巧克力,连声对我道谢,又说不该让我破费。
奶奶一走开,我才发现被她挡在身后的孩子妈,只是她现在的模样状态,实在是让我难以和数天前见过的人联系在一起。
茂茂被送到医院抢救的那天,她的确是因为着急担忧而有些憔悴,可总归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也很有气质。
可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形容枯槁,两眼无神,眼皮红肿的像是两颗李子,简直像是十天时间老了十岁不止。
而且,我觉得她精神状况也不太对劲。
我就站在她面前,可她却只看着茂茂,仿佛我根本不存在,又好像是生怕一错眼的功夫,孩子身上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孩子爸叹息道:“刘医生,我们家现在这样子,您也看到了。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就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但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看在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命的份上答应。”
这话风一起来,我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要求我们解决茂茂那个扎人外婆的事情。
只是,他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我有些不大愉快。
有些话,我碍于医生身份是不好说的,但陈树不同。我和他交换了个眼色,他眨眨眼,示意达成共识。
“那个……”陈树看着孩子爸,嘴是张开了,却“那个”了半天都开不了头。
孩子爸立刻会意,自我介绍:“陈先生,我姓王,叫王志才。我妻子叫徐明云。”
“哦,好的,王先生。咱们出去说。”
我们三个离开了茂茂的房间,王志才带我们去了他的书房。
人家有钱人的书房,粗略一看都有四五十平米,靠墙放置一整排书柜,高度顶到天花板,旁边放着取书用的木质梯子。书柜上面摆着满满的书籍,甭管主人看不看,那么个充满知识的画面倒是真的扑面而来了。
地上全铺着柔软的暗纹棕红色地毯,所有家具都是一水儿的红木,看着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陈树人模狗样的在沙发上坐下,板着脸说:“我看王先生这也算是打拼出一番事业的人,日子过的挺好的。”
王志才谦虚道:“哪里哪里,也就糊口而已,养着一大家子人,现在生意难做啊,日子凑合过吧。”
陈树笑容凝固,一下子就收敛回去。
他挑着眼皮,略带讽刺的问:“你日子好不好过其实和我没太大关系,但是,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这件事,王先生总应该知道的吧?”
王志才的表情不大自然的抽了抽:“知道的,知道的,陈先生您只要把这件事给我们解决了,价格您开。”
陈树不愧是忽悠人忽悠惯了的,听到这话,眼风都不带甩他一下,直接问重点:“这单生意是这单生意,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前面的欠账给清掉?”
“欠账?”王志才满脸无辜,“陈先生,这,我什么时候欠过您的钱啊?”
陈树面色一变,“砰”地一拍小茶几,茶几上的茶壶茶杯哐啷作响。
他嗤笑着问道:“王志才,在医院里,我和刘医生,为了救你们一家子,费了多大力气,你不知道?刘医生深度昏迷,你不知道?”
“陈先生您消消气,消消气。”王志才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脸上堆着讪笑。
“想让我消气很容易,把该给的钱给了。”
“您要多少?”
陈树开价特别干脆。
“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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