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寻来借口,多喝上两盏嫩尖,又是品茶,又是问道,憋坏了藏在隔间里的梁辰,他心想,这西景不去,怕是走不掉,唯自行找点乐子。
隔间不小,物件不多,一览无遗。
梁辰本想寻卷古书,瞧上几眼,算是消磨,待娘亲离去,亦能步出隔间,好不容易觅得旧书,仔细一看,竟然是出自虞千晓之笔。
由墨迹来看,纵使有些年头,倒不像时隔十六年之久,即是如此,此书又从何而来?
梁辰不解,潇潇似乎盯梢虞千晓已久,何故?
虞千晓之书,唤离魂嗜血,道出离魂剑恶魔至极,无掣肘之法,看似话本,实非话本,若真如虞千晓所言,元傲则危险万分。
潇潇看过此书,又情系元傲,缘何不言说?
层层迷云蔽之梁辰,他很想知晓,潇潇近在眼前,可还是他深信之人,正当梁辰将旧书放回原处,不经意中瞧见一块破碎奇石,挂链裂开,残旧不堪。
或许潇潇还知道不少线索,梁辰根本无法想象,她年纪尚轻,何来这般城府。
梁府内,霍清浅独自端坐于窗台之前,瞧着古铜镜子,神态多变,时而笑靥如花,时而流露出一副奸诈嘴脸,自语说道:“就连义父都不希望我们在一起,那我只好……”
话没有说完,清浅由水袖里取出丝帕,裹着一块方形奇石,似乎有几分别致,不同于梁辰腰间佩戴之物。
清浅有所盘算,转而走出房间,路过走道,瞧见管家却不予理会,眼里始终无人,脸上却写着温婉,让梁府下人们丧胆,幸得梁伯仲还在府上,清浅自然不敢造次。
下人们见到清浅出府,才敢议论纷纷,都说这霍家清浅,表面温柔,实则心狠手辣,不知摧过多少蔷花,府上亦时常有丫鬟悄然丢了性命。
两盏茶过,点心亦吃得有些腻慌,梁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理由留下,只好起身,准备别过,“潇潇姑娘真是见多识广,要是我家辰儿啊,能娶到这么个姑娘,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梁夫人说得很是直接,潇潇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夫人过奖了,自古女子皆以相夫教子为任,自是不必博学,潇潇这般做法,也是有些离经叛道,奈何就是喜欢。”
梁夫人侧过脸,对喜儿说道:“喜儿,下回啊,我们一定要带上辰儿,让他好好向人家潇潇姑娘学习,不要成天不讲规矩,整些个有的没的,就是不肯谋份正经事儿。”
潇潇淡然一笑,“夫人见笑了。”
梁夫人:“好了,今日也打扰多时,瞧着这西景将至,我们也该回去了。簪花茶馆真是个好地方,嫩尖儿好,潇潇姑娘亦是美人胚子,赶明儿个,我们再来关顾。”说完,梁夫人给了喜儿一个眼神。
喜儿挺会做人,很是顾及梁夫人的面子,由袖里取出玉佩,交予潇潇,说道:“潇潇姑娘与我家夫人一见如故,夫人又如此喜爱潇潇姑娘,这也是一种缘分,这块玉佩是我家夫人赐予潇潇姑娘的,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潇潇仔细瞧了瞧玉佩,一看就知道贵重,不好收下,就开始推了回去,“潇潇谢过夫人美意,可这玉佩着实贵重,潇潇万不能收下……”
喜儿:“潇潇姑娘莫要客气,收下就好。”潇潇就这么推了回去,又被喜儿捧了过来,几度来回,不收下怕是不给面子,唯有暂且收着。
潇潇:“今日能结识夫人,亦是潇潇有福,谢谢夫人……”
梁夫人很是高兴,“那我们走了……”潇潇准备送梁夫人离开,“潇潇姑娘留步吧,不必送了!”望着梁夫人远去,潇潇总算松了一口气。
望了一眼隔间,潇潇没有急着知会梁辰,待她确定梁夫人已坐上马车,且离开了闹市,才轻轻敲了敲隔间之门,暗示梁辰。
梁辰早就躲在门后,留意潇潇一言一行,发现她处事着实小心谨慎,内心顿时起了波澜。
潇潇:“委屈你了,这隔间若是不通风,就会闷得慌。”
梁辰:“可不就是嘛,我娘也真是太能聊了。”
潇潇将玉佩交予梁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真是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梁辰:“我拿回去干嘛,要是被我娘发现,就知道我认识你了,那还不急着要把我俩拉到一起,你看她刚才那模样,就恨不得把亲事也说了……”
潇潇窃笑,“梁公子许是做了什么事儿,才让夫人这般担忧。”
梁辰紧张起来,“才不是呢,我刚成年那会儿,她就急了,我都不急……”梁辰把玉佩又交给了潇潇,“你就收下吧,我们……也算是有缘,还没送过你礼物,这玉佩……就算补个遗憾吧!”
潇潇:“遗憾?”
梁辰:“有缘,可惜缘浅……”
西景渐至,梁辰拖着沉重步伐,独自离去,背影添了几分忧伤,前脚才刚踏出簪花茶馆,前行几步又拐了道,融入闹市复杂之地,霍清浅便寻了来,可惜扑个空。
霍清浅见到茶馆伙计,很是礼貌地说道:“烦请通传,霍清浅来见潇潇。”
整个簪花茶馆,都识得霍清浅,怎么说,他们都是地宫中人,不过是早些年随了潇潇,留在洛阳闹市罢了,如今霍清浅这般见外,明显很是刻意,倒不出奇。
霍清浅和潇潇,自幼不合,与身世有关,更与梁辰脱不开关系,潇潇自是不待见霍清浅,为免伤及无辜,潇潇还是见了她,“你又想怎样?”
霍清浅:“寻人!”
潇潇:“来错了地儿。”
霍清浅:“他定然会来,我就坐在这儿等,不浪费你的雅间,免得坏了你的营生,到时候怪起来,我也很为难。”
潇潇自然不怕霍清浅,“给这位客人上茶……”
霍清浅很是配合,找个人少的角落,便坐下了,言语不多,,潇潇瞧了两眼,独自上了楼,红衣暗中观察,转身又对潇潇说,“真要留她在此,恐生事端。”
潇潇:“不必担心,她断不敢在我这儿闹事,外面可都是影子的人,她还是有些分寸的,这要是得罪影子,她往后也没啥好日子过了。”
红衣:“说的也是。”
潇潇走到窗边,遥看西景,“霍清浅,她也是个可怜人!”
梁辰一边走在回萧府路上,一边细想这一切,似乎发生得太过巧合,他已不知道谁人可信,更不知身边人都藏着什么秘密。
父亲梁伯仲身处朝堂,迎来送往,各种姿态,这让梁辰很是厌倦,但他亦是知道,朝堂就如江湖,时局波诡云谲,没有面具,岂能安然度日?
霍清浅还在簪花茶馆里,苦苦等着梁辰,可在梁辰心里,没有缘由,就不会惦念她,而回雪不同,哪怕是途经小摊,闻着点心香气,梁辰亦会停下脚步,来上一份,皮纸裹着,捧在手心,“带回去给雪儿尝尝,她一定会喜欢的。”
回到萧府,梁辰自知,他若是将掣肘离魂剑不果,与虞千晓留书之事如实相告,元傲未必相信,更觉他在挑拨关系,还会牵连甚广,潇潇定然牵扯其中,不如另做打算,再择机说明。
梁辰在萧府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觉察有人盯上,难寻踪迹,想来,许是地宫之人。
若真是地宫派来的盯梢,倒也不怕,他们总要给足梁辰面子,行事之前要打招呼,不会擅自行动,这还好控制,就怕尚有其他江湖高手潜伏暗处。
不知来头,不易对付。
忽而,还没等梁辰反应,萧府大门缓缓打开。
是萧回雪,“你杵在这干嘛?回来了,也不进门……”回雪瞧见梁辰手里还捧着一袋东西,溢出香气,心里偷着乐。
梁辰猜想盯梢者或许还在暗处,想给予几分警告,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狠狠咬上回雪,不过离开半日,就有种小别胜新婚之感,不失几许温柔。
毕竟这不是在屋里,西景未全然落去,街上还有行人,此等举止让回雪顿觉羞涩,梁辰不想这些,就为让盯梢者悄悄,知晓这萧回雪可是梁辰之人,万莫惦记。
回雪:“你这是……怎么了?”
梁辰把点心递给回雪,温柔地说道:“不过半日未见你,就有些……”回雪两颊红出桃粉,怕被行人瞧见,又无处可遮掩,竟不自觉地埋进梁辰怀里,蹭了一小会儿。
回雪双手环着梁辰熊腰,点心持在手里,倍显多余,轻轻闭上双眼,几多情丝皆沉浸在梁辰心里。
梁辰:“雪儿,你这是……要出府?”
回雪抬抬头,小眼神瞧着梁辰俊俏脸庞,娇嗔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梁辰听了,心里自是很暖,平日里回到梁府,或是前往地宫,未曾有人等在那里,就算今日霍清浅有意堵在簪花茶馆,不过内心嫉妒罢了。
“我们进屋吧……”梁辰牵着回雪玉手,缓缓迈入高槛,双双进了门,背影活脱如戏水鸳鸯,叫人艳羡不已。
不远处,甘露清茶等在前厅,备好菜肴,可见腾腾热气,颇有些妖娆,清茶说道:“主子,快来吃饭吧。”
萧府多了甘露清茶,才有几分家之模样,回雪有人照料,梁辰自然放心许多,说道:“自从甘露和清茶来了萧府,闻得饭菜香,真好!”
梁辰这张动不动就撩拨的嘴,在地宫里可是出了名,侍女们要是接触梁辰,没有谁人不爱,甘露清茶就认他为主了,可梁辰听着“主人”二字,深感不妥。
“既然来了萧府,以后……就直呼其名吧。”梁辰和回雪都不爱规矩,如此一说,回雪很是认同,“我也觉着,甘露和清茶犹如我的亲姐妹,待我很好,恰好,我也缺了姐妹,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梁辰望着回雪这贴心模样,开怀一笑,愣是当着甘露和清茶之面,轻轻吻了回雪,此种欢愉,发自内心,“好!”
甘露清茶很是开心,离开地宫可见天日,又能有这番惬意日子,亦觉满足,清茶说道:“这辈子能遇上梁公子和回雪姑娘,真是我俩的幸运。”
回雪笑着:“还叫我回雪姑娘,好是生份。”
甘露平日里话少,可眼力劲儿尖,赶紧说道:“我和清茶与你年纪相仿,不如,我们就直呼小名吧。”
回雪挽着梁辰胳膊,说道:“嗯~”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乐挂于脸上。
梁辰问道:“怎么不见元傲?”
回雪:“他正在闭关修炼,就不与我们一起吃饭了。”
梁辰神色紧张起来,又追问道:“他可还好?”
回雪把手贴在梁辰脸侧,问道:“怎么才半日过去,你对我元叔叔,就这般关心起来,该不会……”
梁辰眉毛都拧一块了,“想什么呢?我只是担心……”差点儿,梁辰就把掣肘离魂剑的线索说了出来,可这么一说,只会引起不安,想想还是不说了。
回雪感到奇怪,“担心什么?”
梁辰很是机灵,找个借口先搪塞过去,日后再说,“担心我离开半日,他就把你抢了去。”
回雪顺手拍了拍梁辰,娇嗔了一会儿,说道:“说什么呢,那是我元叔叔,还会害我不成。”
梁辰相当配合,说道:“他才没把自己当成你的元叔叔,有他在啊,府上就不怕缺了醋。”
甘露清茶躲在一边偷笑,回雪却说,“嗯~反正也是你在吃。”
“什么呀~提到你元叔叔,你就气我了,伤心呐~”这俩啊,还真是冤家。
梁辰夹着回雪最爱吃的菜,本想放入回雪碗中,转而投喂,惹得回雪愈发羞涩,张开小口接住,不等慢嚼吞咽,梁辰出嘴又是极快,咬上唇角。
甘露和清茶悄悄退去,转了两道弯才说道,“天呐,这未免也太甜了吧,我们俩还是去厨房自个儿吃吧。”
回雪放下筷子,推开梁辰,“干嘛啊,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