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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本色全文小说方子文郁芊芊最新章节

春潮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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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总,你可算来了,太欺负人了!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她帮凶还扇我耳光。看我脸,都肿了,来买房却要受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张夫人当先倒打一耙,还对丈夫一个劲使眼色。窝囊的张总自知理亏,索性就日脓地侧头不语。反倒是尹娜娜支棱起来,正是打压郁芊芊的机会,又能在老板跟前表现,便加油添醋地诬陷一通,还指着方子文满眼不屑,“就是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鬼鬼祟祟?还不正经?那可是侯小春昨晚才巴结过的政界新秀,这般辱骂分明在给他添堵嘛!侯小春脸色难看得像被喂了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尹娜娜拍回娘胎去。他没理会众人。径直走到方子文跟前。郁芊芊见老板面色不善,便勇敢迈前半步,想把方子文护在身后,“侯总,请您听我解释…”...

主角:方子文郁芊芊   更新:2024-12-18 1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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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子文郁芊芊的其他类型小说《官途本色全文小说方子文郁芊芊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春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侯总,你可算来了,太欺负人了!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她帮凶还扇我耳光。看我脸,都肿了,来买房却要受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张夫人当先倒打一耙,还对丈夫一个劲使眼色。窝囊的张总自知理亏,索性就日脓地侧头不语。反倒是尹娜娜支棱起来,正是打压郁芊芊的机会,又能在老板跟前表现,便加油添醋地诬陷一通,还指着方子文满眼不屑,“就是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鬼鬼祟祟?还不正经?那可是侯小春昨晚才巴结过的政界新秀,这般辱骂分明在给他添堵嘛!侯小春脸色难看得像被喂了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尹娜娜拍回娘胎去。他没理会众人。径直走到方子文跟前。郁芊芊见老板面色不善,便勇敢迈前半步,想把方子文护在身后,“侯总,请您听我解释…”...

《官途本色全文小说方子文郁芊芊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侯总,你可算来了,太欺负人了!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她帮凶还扇我耳光。看我脸,都肿了,来买房却要受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张夫人当先倒打一耙,还对丈夫一个劲使眼色。

窝囊的张总自知理亏,索性就日脓地侧头不语。

反倒是尹娜娜支棱起来,正是打压郁芊芊的机会,又能在老板跟前表现,便加油添醋地诬陷一通,还指着方子文满眼不屑,“就是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鬼鬼祟祟?

还不正经?

那可是侯小春昨晚才巴结过的政界新秀,这般辱骂分明在给他添堵嘛!

侯小春脸色难看得像被喂了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尹娜娜拍回娘胎去。

他没理会众人。

径直走到方子文跟前。

郁芊芊见老板面色不善,便勇敢迈前半步,想把方子文护在身后,“侯总,请您听我解释…”

岂料。

侯小春抬手打断,不给她机会,却在她焦急的目光下朝方子文微微鞠躬,“还是听您讲吧。”

这态度。

这声您。

顿时让张总夫妇和尹娜娜眼皮猛跳,都生出心头叫糟的预感。

方子文见侯小春这么识趣,便收敛怒气,实事求是地说了遍。

“麻烦您了。”听完,侯小春再次向方子文鞠躬,十分恭敬。

然后。

他来到张夫人面前,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就能随便诋毁和羞辱比自己穷的人?”

“我可没冤枉她!”

张夫人先是狡辩,又恍悟侯小春已站到郁芊芊那边,索性张扬恶人本性,“是又怎样?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哦!”

侯小春点点头,貌似在认同这句话的道理,“那么,和我侯小春比,你算根鸡毛?”

“什么意思?”

啪!

回答张夫人的,是记凌厉耳光。

这下好,两边脸都肿成了猪头。

侯小春端端看着刚才打人的手掌,满脸意犹未尽,“果然!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得方子文竖起大拇指,打人之前先问路,这位侯总也是个妙人呢。

“立刻滚!给我麻溜滚蛋!”

侯小春抬手指向门外,爆喝如雷。

张总又惊又怒,本来私交不错,对方竟为个售楼小姐和他翻脸决裂?

“侯小春,你太过分了吧?”

窝囊的张总无法继续沉默,“这样欺到我夫妇脸上来!商会本届理事会的选举票,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区区理事,你爱投不投!”

侯小春却不吃对方的要挟,指着门外看热闹的人,“你要是脸皮够厚,我还嫌打得不够,还能更过分!”

“你!”

针锋相对,终有势弱者妥协。

“你别后悔!咱们走着瞧!”

张总冷哼一声,怨毒地瞪了眼侯小春,又乜了眼方子文,拉起母老虎朝外走去。即便放下狠话,也灰溜溜分外狼狈。

这次,张夫人似乎懵得更久,到大厅外才回过神。还想撒泼找回面子,张总却难得硬气一回,死命拽着他往车上去。

“你个窝囊废,挣钱没别人厉害,老娘挨了两耳屎你还硬不起来,每晚的生蚝都白吃了?不中用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张夫人只好把气全撒向男人,抓挠打骂。

有钱人也是人,也会欺软怕硬,也会泼妇骂街。而素质,见仁见智,与财富无关。腔调不是格调,不过是无聊的自我优越罢了。

这厢。

侯小春刚才的表现气势如虹,霸气十足。

郁芊芊哪还不清楚,老板能做到这个程度,都源于方子文的面子。

也心生疑窦。

年纪轻轻究竟当了多大的官?当官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要租房?

美眸再看向方子文,不觉间多了些异彩。倒不是趋炎附势,而是有背景强势的男人护着,哪个女人不心跳加速?

尹娜娜的心跳也很快,心情却截然相反,要倒大霉了!即便此刻,她仍在心中嫉妒咒骂,郁芊芊可真会勾男人!

“尹娜娜!”

侯小春冷冷瞪着她,惊得娇躯猛抖。

“去财务结账吧,以后永不录用!”

“侯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给我个机会…”

尹娜娜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跪地求饶,看得郁芊芊于心不忍。

都是打份工谋生,自己尝过失业的苦,见到他人惨状也会心酸。

于是,她向侯小春求情,“侯总,请您原谅尹经理这一次吧…”

这番圣母举动,直教方子文皱眉摇头。你给她机会,她心里有数还会再整你!狗改不了吃屎,对小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好在,侯小春似乎和他心有灵犀,打断了郁芊芊愚昧的发善心。

“尹娜娜昨晚骗我说售楼部失窃,又谎称虚惊一场。我离开得月楼的那段时间,你…嗐!要说她没和段杰志勾结,谁信?”

郁芊芊惊容满面,再次泛起后怕的毛骨悚然,原来恶魔在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此间事了。

“多谢侯总主持公道,不然闹大也麻烦。”方子文落落大方地承了这个人情。

侯小春面露喜色,“领导客气了!我有些陈年普洱收藏,还烦请移步品茗?”

“呃…”方子文看了眼郁芊芊,“改日吧,改日我做东,再好好感谢侯总,往后,芊芊还要拜托你多多照料。”

郁芊芊蓦地脸红,方子文的口气,俨然把她当成家眷那般亲密。

侯小春善于察言观色,瞬间便断定两人的关系不寻常,也泛起些隐忧,郁芊芊快结婚了,几天前才收到了喜帖。

“这样吧!”

侯小春吩咐郁芊芊去找件换洗的纪念衫。

礼请方子文坐下叙话,又亲手冲泡咖啡。

“领导,请!”

“侯总,我可不是领导,这称呼怪生分的,叫我名字就好。”方子文连忙起身去接,礼貌和尊重都是相互的,没必要端着架子。

侯小春见他真诚不像客套,更为这份平易近人刮目相看,便恢复了江湖豪爽,反而更轻松,“我痴长你一轮,叫你老弟可行?”

这话旨在试探,一旦可行,便能大幅度拉近距离。

方子文也有心结交,爽朗笑道:“侯大哥,请!”

“爽快!方老弟,请!”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见如故。

点上烟闲聊一阵,侯小春清清嗓。

“老弟应该没结婚吧?”

“单着呢!”

“正好,我有个侄女是海归硕士,聪慧伶俐,姿容也是上上之选。你看哪天有空,约着你俩一起吃顿饭。”

方子文听得一愣,以侯小春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对郁芊芊有意思,却突兀地另说他媒,又是因何来哉?

瞬间。

懂了!

侯小春在暗示他,别把心思放在即将结婚的女人身上,轻者搞得双方难堪,重则还会波及仕途。

倒是讲究策略,用了个三全其美的办法,还不会得罪人。某种角度,也是对郁芊芊的一种爱护。

正如他刚才表现的那般,是个正人君子,也相当耿直。

换了别的商人巴结衙内,恨不得把女人剥光了送上床。

方子文涌起些暖意,不禁高看一眼。

“侯大哥的意思我懂,我有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

“听那个张总离开前的意思,打算在东江商会换届选举时使坏下绊子,给大哥添麻烦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区区理事,不足挂齿!”侯小春倒看得开,“各有各人脉,他就是过嘴瘾,碍不着我什么,老弟无须担心。”

听这话,方子文更愧疚了,误会虽是曹明德造成,但一直稳着不澄清就有欺诈之嫌。

他哪是什么明日之星,分明就是快枯死的野草,不忍让对方的热情到头成了空欢喜。

“侯大哥正气磊落,我很尊敬。有件事必须交代清楚,昨晚,我和曹部长谈崩了,现已停职,若是大哥…嗐!”

方子文没能继续说下去,把话挑明,怕有看轻对方动机的误会。

恰时,郁芊芊去而复返,他便霍然起身告辞,带着郁芊芊离开。

至于面泛惊愕、目含失望的侯小春。

就留他静静呆坐着,慢慢做选择吧!



路上。

“方大哥,如果你不那么坦诚,指不定侯总会送套房给你,也就不用来我家委屈了。”

“做人要诚实嘛!再说,住你家哪会委屈?”

方子文扒了扒换上的文化衫,“身上黏黏的怪难受,打车吧,快点去你弟家冲个澡。”

哪曾想。

回到家一看,郁家桓那边的热水器居然坏了。

没办法!郁芊芊犹豫了片刻,只好引郎入室。

直到她把浴室里的贴身内衣都收好,才低着羞红的俏脸,找来崭新的毛巾。

水雾氤氲。

毕竟是闺房浴室,就算刻意收整过一遍,还是会让方子文生出暧昧的遐思。

“一会儿烛光晚餐,完美!”

满心欢喜的方子文走出浴室闪亮返场,却见客厅有个陌生男子在翻箱倒柜。

“你是谁?”

“我他妈还想问你谁呢!在我老婆家洗澡?”


得陇而望蜀。

求爱难知足!

当郁芊芊为方子文找来拖鞋换上时,那种居家过日子的温馨令他陶醉,好想今晚就赖着不走,早点在幸福小区开启幸福生活。

但!

总觉哪里怪怪的。

是拖鞋不合脚吗?

是了!

独居女子的闺房中,怎会有男士拖鞋?

方子文心跳一滞,怀着最后的倔强侥幸,问道:“芊芊,你爸经常过来看你吗?”

“啊?”

郁芊芊神色一黯,泛起悲伤缅怀,“我爸早就过世了。”

“不好意思!”

方子文暗骂自己嘴瓢,还是忍不住追问,“这拖鞋是?”

“男朋友的。”

啥?

男朋友?

方子文仿佛听见哗啦啦心碎一地的声音。

哪曾想。

郁芊芊再补上一刀,“应该是未婚夫,我们七夕节就要结婚了,浪漫吧?到时候我得搬去和他住,所以才想着把房子租出去。”

“浪…浪漫!”

咔嚓嚓!这次,是破碎的心被无情碾压。

七夕节?

就是下个月二十二号,算算还有一个多月,再怎么挥锄头也来不及了。

“方大哥,跟我来吧。”

郁芊芊清脆的呼唤,将方子文从失落走神中叫醒,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接着打开对面的入户门。

“这边是我弟弟家,你要是着急搬过来,就先委屈你和他住一段时间,等我腾出房子再租给你。当然,这个月就不收租金了。”

事实上,郁芊芊想以后都不收租金的,毕竟承了对方那么大的恩情。

只不过,未婚夫遇到困难,又结婚在即,她想着能帮补一点是一点。

“哦,好!”就在方子文眼神打量着周遭,心思却陷入混沌时。

郁芊芊在卧室找了件衬衣交给他,“赶快换上吧,我弟弟的。”

“谢谢!”

热情被残酷的现实浇灭,方子文心忖不好久留,换好衣服便要告辞,“我这几天就搬过来,怎么租都按你说的,那个…晚安!”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你也早点休息。”

“嗯。”

望着方子文走下楼梯的背影,郁芊芊看到了落寞。

她早已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可惜,她无法再接受。

偏偏阴差阳错。

这一夜,方子文让她经历了从未体验过的激情。对她来说,在方子文面前走光,竹笼里耳鬓厮磨,就是激情,是未婚夫也不曾享受到的待遇。

段杰志猜得没错,郁芊芊还是处女。因为太过敏感肢体接触,从没和未婚夫亲热过。奈何,与方子文在一起,不但不抵触,反而被勾起渴望。

饮食男女。

食色性也。

这里面的道道,谁又能说得清楚?

郁芊芊很困惑,却又不得不果断。

让方子文知道她即将结婚的事,断了对方的念头,又何尝不是坚定自己的决心。

“方大哥,希望明天,对你对我都是晴天吧!”

点燃憧憬的一夜,就这样草草收场、无疾而终。

夜深。

两个人都失眠了。

郁芊芊脑海中,得月楼、富嘉州、山脚暗巷的点点滴滴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方子文,则眼泛犹豫、难以抉择,望着天花板唱起了最近流行的儿歌。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今晚睡不着觉的,又何止这对苦情男女?

碧海蓝天。

东江市最大的水汇。

据说老板黑白通吃,后台更是直通省委。

即便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碧海蓝天有违法乱纪的特殊服务,金字招牌仍旧屹立不倒,没人敢查,问就是来消费的。

然而。

今晚终于有人来打虎了!警灯闪烁、警笛长鸣,治安大队突击检查,事先没通知,连经理都被一巴掌扇飞靠墙站。

“又不是找你们麻烦,紧张个啥!告诉雷老虎,停业三天做做样子吧!”

警员们似乎目标明确,直直冲上被称为欢乐坊的三楼。

正躺在水床上,享受技师调理身体的段志杰当场被擒。

同样。

李鸿和挂名在他武馆的一众小弟也被戴上手铐、蒙着头套,抓上了警车。

不多时。

李鸿被押进审讯室,当他摘下头套,看到端坐对面、威武不凡的中年男子时…

吓得面色惨白,不知道是该跳起来?还是该尿裤子?才能表达对此人的敬畏!

“震爷!”

东江市委常委、副市长、公安局长吕震。天华省鼎鼎大名的打黑市长。

吕震的手段并非除恶务尽,那些成不了气候的小打小闹,他放了一马。

转而,让这些人在他划定的规则下,成为警方办案的线人,提防过江猛龙祸乱东江,也提供情报,让恶性犯无所遁形。

如今东江道上,几乎是李鸿这类拳脚莽夫或小偷小摸在游走,他们感激没赶尽杀绝,也把吕震尊为祖师爷一般的存在。

“鸿爷好威风!我一个吃公家饭的,哪敢被称爷?”

吕震杵熄烟头,又将烟盒和打火机一股脑扔给李鸿。

李鸿浑身筛糠般颤抖不休,哪还敢点烟?

吕震的眼神太可怕了!

堪比锋利的剑,目及一切都被斩得粉碎。

“震爷,您就别戏弄小鸿了。小鸿向来最守您的规矩,您…您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守规矩?”

吕震乜了他一眼,淡淡道:“守规矩还给我找麻烦?去惹不该招惹的人,很出息?”

“谁?”

“今晚,富嘉州!”

“嘶…”

李鸿倒吸一口凉气,“您说那位高手?”

“那个女孩!”

吕震的答案让李鸿大感意外,同时也悔青了肠子,恨死了段杰志这个色胚。不长眼的狗!还连累了他。

“震爷!小鸿知道错了,您饶过我吧!”

他猛然站起,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位在东江道上也算响当当的武馆主,竟然声泪俱下地哀求起来。

“也救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还劝走段杰志那个王八蛋,那位姑奶奶才没遭了他的毒手!”

“是吗?”吕震不置可否。

李鸿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哪有五十多岁该有的老到,活像个考了鸭蛋的小学生。

“那行,给你指条明路,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震爷!您说,您说,小鸿一定都办得妥妥的!”

却听。

吕震单刀直入,“你转做污点证人,夸大也好、瞎编也罢,我就一个要求,要段杰志牢底坐穿!”

“啊?”

李鸿心头一颤、脸皮一抖。杀人不过头点地,让人一辈子困死狱中,幕后之人的手段,可真狠啊!

再回过神。

吕震已离开了审讯室。

他不需要任何答复或保证,因为,没人能拒绝他,也没人敢敷衍他!

走到窗边。

吕震拨通了电话,阎王修罗般的杀伐威严,瞬间竟变得恭敬又亲切。

“大哥,处理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铿锵沉稳,“阿震,辛苦你了。”

吕震又担忧道:“有个情况…我还是不大放心。”

“你说。”

“今晚,两次救下芊芊的青年叫方子文,也是体制内的。只不过,他去得月楼是见曹明德,就怕那边借机图谋,对您不利。”

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

“你多虑了!知道芊芊是我女儿的,除了你和我,都已不在人世了。况且,方子文还把宋家搬来了东江,他不是那边的人!”

“省城宋家?”

吕震大感意外。

电话那头却淡淡笑道:“对!省纪委明天就到,咱们就等着在常委会上看好戏吧。”

霎时,吕震不禁望向窗外夜色,东江官场就像个火药桶,派系争斗让矛盾越发黏稠。

近些年,派系倾轧升级,日渐克制不住,只差个契机,就将引爆东江官场的大地震。

而今,终于有人点燃了導火索。万万没想到,点火之人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员!

“大哥,我打听到,这个方子文最近的境况不太好,我们要不要施以援手作为报答?又或是,收为己用?”

吕震的提议,让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思。

“先静观其变,不要和他接触。能搭上宋家,说不定是这小子的机遇,况且,我也不想打扰芊芊的生活。”

“宁愿做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不能让她发现我的存在,再害了她,平平凡凡才能让她安安稳稳过一生吧…”


中年男子叫皇甫正。

家里是开中医馆的。

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

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

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

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

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

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

三年前。

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

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

内情更是错综复杂。

据皇甫正回忆:出事前曾接到父亲的电话,告知他,医馆被迷信西医的主流医学界排挤打压。

先是卫生部门忽然取缔全家人的行医资格证。

又有人社部门介入,要调查甲乙堂雇佣童工。

侄子还不满十岁不假,只是闲来无事帮大人的忙,待人接物,在堂前陪患者们聊天说话罢了。

虽有老百姓力挺皇甫家,官方却不问青红皂白,不但封了甲乙堂,还处以数百万的天价罚款。

当皇甫正匆忙赶回家时,看到的,已是一片焦黑垮塌的废墟。

安监通报却指责甲乙堂违规接拉电线,酿成火灾,咎由自取。

家破人亡,悲剧真相未知,还要承受恶意栽赃抹黑。

更绝望的是。

这节骨眼上…

妻子卷走他所有财产,带着三岁的女儿逃去了国外。

留给皇甫正的,除了满心伤痕,还有累累债务,甚至连家人的身后事都没钱操办。因为,银行也趁火打劫,以甲乙堂涉及行政处罚为由,冻结了对公账户。

就在这时。

有「好心人」找上皇甫正,愿意借钱给他操办丧事,先安埋全家十六口。哪知,陷阱一步接一步,所谓的好心人竟是高利贷,五十万才一周就变成两百万。

被抓进暗巷毒打后,意外之人出现了。

也让皇甫正醒悟,幕后有黑手在操纵。

这是一盘牵扯到多方利益的大棋。

皇甫家却是唯一的目标和牺牲品。

药方!

小松制药,J国最大的医药财团找上了皇甫正。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愿意以五百万的超低价,买走上千张中医古方。

多年来,对岸岛国巧取豪夺,搜刮我国大量的中医古方。堂而皇之在全世界发行圈钱,并贴上J国制造的标签,霸占殊荣。

可笑!国内的主流医学界还嘲笑中医是封建迷信、旁门左道。面对洋主子设计的阴谋陷阱,他们倒是十分忠心地配合表演。

听到这里。

方子文唏嘘不已,也为皇甫一家大善人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

“所以,你认为是医学界和官方勾结小鬼子,毁了皇甫家的根基,又逼得你走投无路,再趁机向你索要药方?”

“那不然呢?”

皇甫正面容悲戚、怒目喷火,“卫生和人社是姜云生的地盘,公安我不知道,但安监局长却是宁东来的亲信。”

难怪,一开始,皇甫正会说仇人是宁东来和姜云生。

四大部门敢这么嚣张,没有背后大佬撑腰,谁会信?

方子文却皱紧了眉头。

这样算,必然又要扯回到甲乙堂火灾的真实缘由,那可是十六条人命啊!若是人为纵火,这个指控是很严重的!

“姜云生不是什么好鸟,我知道。不过,三年前,宁市长刚调来东江,立足未稳,不敢参与这么凶险的事吧?”

“哼!”

皇甫正却是冷哼一声。

“宁东来的老婆叫莫湘语,觐星金融的掌门人。三十年前,他岳父创业的第一笔投资就来自小松财团,莫觐星自称华夏企业家,却拜了和他同岁的小松润当干爹!”

方子文为之神色一滞。

没有华夏人不知道觐星的。觐星集团是华夏三大私营商业体之一,涉足产业之广,几乎涵盖了老百姓生活的所有领域。虽然在华夏无法形成垄断,也一直领衔独尊。

没想到,东江市长来头这么大,竟是万亿富豪的女婿。

“我老婆…前妻,背叛我以后,从纽约寄来了一封信。她说,之所以这样做,是莫湘语逼迫的。与其和我一起灭亡,不如拿钱跑路,还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方子文听得啧啧感慨,还真是一盘环环相扣的大阴谋。

觐星集团逃不了干系,毫不避讳地做了小鬼子的帮凶。

“边走边说吧!”

方子文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衣服和手机还在上游呢。”



悲剧发生在三年前。

想来,这三年,皇甫正为伸冤吃尽了苦头。

偏偏,满腔意难平。

甚至,连当年火灾的真相都没有任何线索。

为何今晚又要想不开?

方子文问出心头疑惑。

皇甫正告诉他,由于被银行冻结医馆账户,无法支付卫生和人社的高额罚款。

前不久,两局以滞纳三年为由,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拍卖甲乙堂旧址的土地。

这时候,小松财团又来了。

奚落他,挑衅他,逼迫他。

小松财团已找好国内的代理公司,对甲乙堂旧址志在必得,一旦拍下来,就立刻盖成公厕,以此来羞辱皇甫家。

除非皇甫正妥协,交出药方。可皇甫正怎么可能干这种欺师灭祖的卖国勾当?万念俱灰,便失魂落魄爬上大桥…

到此。

横跨三年的冤案,皇甫正了解的,方子文也基本了解了。

生怕这位老哥又想不开,方子文买上烧烤啤酒去了他家。

约莫十来平的小隔间。

尚算整洁。

毕竟也没有什么置办。

这些年,皇甫正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夜市刷盘子,挣的钱大多都被堪比吸血鬼的高利贷抢去,除此,就用在奔走伸冤的经费上。

高大的个子因营养不良瘦削得不成人形,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是真相与复仇。然而,有关部门一次次的冷漠和推诿,令他崩溃。

两人聊得很晚。

也就起得很晚。

方子文一看都十点半了,孟知舟的邀请可不能迟到,便赶紧爬起来,拍醒浑身酒气的皇甫正。

“老哥,不瞒你说,我赶着去见大领导。你的事,我会向他反映,可一定要等我的消息啊!”

要说大。

市委秘书长哪比得了市长和专职副书记?

他怕皇甫正又想不开,先给对方一点希望,拖着也能多一分生机。

皇甫正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方子文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回到幸福小区。

洗漱更衣,又贴在对面门上听了听,很安静。心忖何莲不会跟得这么紧吧?还能跟去售楼部守着?

方子文倒不在意,郁芊芊今早在微信留言,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丫头要和那边断了,正在找机会。

美滋滋地下楼打车赶去市委大院。

寻到九号别墅时,正好十一点半。

被保姆领进门。

香气扑面而来。

饭厅正煮着火锅,热气腾腾。

“子文,咱们终于见面了!”

堂堂市委秘书长,副厅级大员,五十多岁的老儒生,居然系着荷叶花边的围裙,抬着黏糊糊的双手迎了上来。

方子文刚换好拖鞋,主动递出手,“秘书长,您好,打扰了!”

孟知舟看看自己的双手,打趣道:“就免啦,都是螃蟹沫子。”

又朝饭厅看了眼,笑道:“你阿姨说,只做糖醋排骨、板鸭和小炒肉,怕委屈了你,干脆再加个海鲜火锅。”

这位常委平易近人、亲切有加,毫无官架子,倒更像家中长辈。

方子文受宠若惊,也不由得疑惑,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那必须要先向阿姨问好,感谢她!”

“这边,跟我来。”

方子文被孟知舟领着去了厨房,见到亲自下厨的女主人。陈雪映虽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子文来啦!进厨房干嘛?反正螃蟹都杀完了,让孟叔叔陪你喝茶去。正好丽君托人从加拿大带了真空海鲜,你有口福了!”

这一家子都很热情,完全没有初次登门的陌生,倒像熟识已久。

孟知舟洗了手,解开围裙,拍拍方子文的肩膀,邀请他去客厅。

“丽君是我女儿,年纪和你差不多。外交官,在加拿大驻守了两年,刚被授予三等秘书衔,相当于正科。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远,始终还是不放心呐。”

坐下后,孟知舟扔给方子文一盒和天下,又冲泡起陈年普洱茶。

“你和丽君很像,能惹事!前天的常委会,围绕着你,就足足争论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把常委间的矛盾都挑开了。当然,对你的处理结果也被敲定下来!”

方子文刚拆开烟盒,双手便为之一抖。

终于,最头疼的问题,要揭晓答案了!


约莫快下午五点半。

方子文去了春临苑。

找房东商谈租房事宜,光明正大。

郁芊芊也应承过,可以接她下班。

沙盘边。

郁芊芊正在接待一对中年夫妇,见方子文到来,跟客户说了声抱歉稍等,便迎了过去。

“方大哥,我还要一会儿,不能准点下班,劳烦你多等等。”

“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着,喝喝茶、吹吹空调挺好的。”

再见方子文,郁芊芊竟感受到些许期盼喜悦,不禁心生慌意,毕竟,她是快结婚的人。

将方子文领到水吧坐下,又取来一瓶冰红茶,“方大哥,你先坐会儿,我尽量快点。”

方子文瞥向远处正交头接耳的中年夫妇,脱口吐槽,“饭点了才来看房,诚心买吗?”

郁芊芊莞尔一笑。

“他们早就来了,也看了好几套样板间,就是张夫人对户型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为女儿置办嫁妆,踌躇也能理解。况且,他们要的是大平层,提成不少呢!”

如此善解人意、积极乐观,令方子文心动更甚。

“好的,你先去忙吧!”

“嗯。”

却见。

郁芊芊没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道:“对了!昨晚你刚走,侯总就打我电话了。他回去得月楼没找到我,还挺着急的,昨晚那事怪不得他。”

这件事,为什么要刻意向方子文做个交代?连郁芊芊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对方在意,不想让对方担心?或许,是她潜意识紧张对方的想法。

可惜!郁芊芊并没有直面这些微妙变化的勇气。

凝视心上人回到沙盘前忙碌讲解的身影,方子文哪会觉得闷,原来,女人认真专注的样子也那么令人着迷。

不多时。

似乎谈妥了,郁芊芊领着中年夫妇往洽谈区走去,小脸涌上兴奋和喜悦,还朝方子文俏皮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一刻。

方子文生出恋爱错觉,还是如花束般纯洁美丽。

洽谈区比水吧要高档得多,被落地玻璃围起来,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张夫人捂着肥臀朝更里间碎步疾行,应该是闹肚子,上洗手间去了。

郁芊芊冲好咖啡,安顿好张总,打印合同时才发现没纸了,便侧身蹲下,在储物柜的最底层取A4纸。

奈何纸箱卡得太紧,又使不上力气,只好改换成弯腰俯身的姿势,使得美臀高高撅起、双腿撑得笔直。

远处的方子文分明看到,张总竟然目不转睛地,色眯眯地盯着郁芊芊的臀腿大过眼瘾。

这还了得?他霍然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视线里,蹑手蹑脚的张总已快速来到郁芊芊身后,伸手抓住美臀捏了一把。

“畜生!”

方子文面色阴沉,火冒三丈,朝洽谈区跑去…



这边。

郁芊芊挨了记咸猪手,吓得惊叫弹起,转过身捂住被非礼的地方。

她俏脸怒红,羞愤难当。

偏偏。

对方是客户,不能得罪。

只好生生吞下屈辱,还要违心地报以微笑,礼请色狼回桌边就座。

生活就是如此无奈。

现实就是如此憋屈。

然而。

消极的态度,反倒助长了张总的气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店房卡,递到郁芊芊面前。

“三百多万的单子,提成不少吧?你总得报答我!”

直入主题、直言交易、直予侮辱。郁芊芊竭力按捺愤怒,正色道:“张总,请自重!”

张总丝毫没有退意,还想把房卡往郁芊芊手里硬塞。

“赶紧拿着呀,一会儿我老婆回来看见就不好了!”

岂料。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愠怒的喝问,“你俩在干什么?”

啪嗒!

张总蓦地一惊,吓得亡魂皆冒,夫纲软了手也软,房卡便随之掉落地上。

“这是什么?”

张夫人刚通便,手脚灵活许多,上前捡起房卡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贱人!”

她非但没数落自家老公存心不良,更无理辱骂,端起咖啡就往郁芊芊脸上泼。

滚烫的咖啡要是泼上面颊,极有可能烫伤破相,张夫人的阴毒狠辣可见一斑。

幸而。

方子文及时赶到,挡在郁芊芊身前。

又抬手护住面门,被泼得满身污渍。

“你护着她做什么?”

张夫人施暴不成,嚣张质问,“这狐狸精仗着几分姿色,大庭广众就敢勾引我老公,不给她点教训,以为有钱人那么好傍?”

颠倒黑白,歪曲是非。

说穿了!

自家老公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会不知?不过是因嫉妒而迁怒,找个借口发泄罢了,当然,年轻漂亮的郁芊芊是最好的出气筒。

“你不要血口喷人!”

方子文顾不得污渍浸透的衬衣黏糊糊的,粘着难受,他剑眉猛沉,含怒对质,“我刚才都看见了,明明是你老公骚扰别人!”

“好笑!谁给你的勇气?敢诬陷我老公。”

张夫人满脸横肉努了努,挤出得意、鄙视和高高在上,“我们可是有钱人!有素质、有腔调,会看得上这些个瞅准机会就赶着出来卖的打工妹?”

“你说谁是出来卖的?”

方子文怒了,攥紧拳头。

张夫人摆起狗眼看人低的臭屁表情,指着郁芊芊羞辱,“你看她穿那骚样,这些烂货为了卖楼,只要勾勾指头,几个男人同时上,她都塞得下!”

“住口!”

啪!

方子文怒不可遏,大逼兜子拍在张夫人脸上。

本来,他打算克制的。毕竟与昨晚在得月楼不同,弄不好,可能会连累郁芊芊丢了工作,这也是郁芊芊隐忍的原因。

但咄咄逼人的侮辱,令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大哥,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身后的郁芊芊抱住他手臂,满脸担忧,生怕方子文因替她出头而惹祸上身。

方子文却反手握紧她,微微摇头,目光坚毅。

两个人,都想要保护对方。

郁芊芊顿觉被安全感呵护。

“混账!你竟敢打我?”被扇懵的张夫人缓过神来。

方子文霸气回怼,“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好哇!我算明白了,你俩一伙的!来人啊!都死哪儿去了?侯总呢?客人被打了,他不出来给个交代吗?”

不得不佩服张夫人的变脸绝活,刚刚还盛气凌人口口声声有素质,遇强则赖!转眼就高喉咙大嗓子撒起泼来。

这一喊。

售楼部驻店经理就藏不住了。

经理叫尹娜娜,姿容不错,却嫉妒郁芊芊肤白貌美大长腿,平时没少使绊子。

见郁芊芊被客人刁难,当然躲在一旁看好戏,而不是履行本职工作上前解围。

“哎呀!张夫人,是谁惹您生气啦?快消消气,您告诉我,我帮您处罚她!”

尹娜娜一上来就表明了立场。

张总窝囊软弱得不敢吱声,邪念却硬得不行,猥琐盯着尹娜娜的前凸后翘,暗忖:这个虽然差点,但应该好上手一些。

“尹经理,是他…”

“住嘴!”

郁芊芊想陈述前因后果,却被尹娜娜打断。她根本不敢为郁芊芊得罪客户,也不愿意那样做,“立刻向张夫人道歉!”

不问青红皂白。

只求趁机奚落!

郁芊芊不能忍了!再忍让,方子文为她做的就失去了意义,还会被沦为笑柄。

她不愿方子文也跟着受辱,大不了明天再找新工作。

“凭什么要我道歉?”郁芊芊终于硬气一回,“这里有监控,那就报警吧!”

报警?

岂不是给张总夫妇找麻烦?

尹娜娜蛮不讲理地威胁,“还敢顶嘴?不想干了?”

“不干就不干!”

“硬气?马上给我滚!”尹娜娜叉着腰,唾沫横飞。

方子文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就在前不久,他也是如此,被王磊无理取闹,被周平赐冤蒙羞。

有句话叫做:狗吃屎,狼吃肉。

社会的真实写照却是:人吃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心不古,权力和金钱成了阶级的分界线。

哪怕只有芝麻绿豆大一点,也会让人疯狂欺压弱者找存在感。

眼前的张夫人和王磊何其相似。

而驻店经理也与周平如出一辙。

且听。

郁芊芊回怼尹娜娜的颐指气使,“我走不走,侯总还没发话,你说了算?”

尹娜娜则抱起膀子一脸嘚瑟,“客人就是上帝,侯总来了也是一个意见!”

“我什么意见?”

谁也没想到,侯小春本尊竟出现在洽谈区门口。

和郁芊芊处得好的同事见她被客户刁难欺辱,而尹娜娜身为经理却躲一旁幸灾乐祸,便着急忙慌跑去找侯小春帮忙。

他昨晚差点害郁芊芊出事,心怀愧疚,自然上心,便匆匆赶过来。却惊喜发现,想要找机会亲近的方子文居然也在。

昨夜一面之缘,印象十分深刻。

更是他决定要投资的政治明星。

虽然,侯小春有这个想法是被曹明德坑了,却不妨碍他未知真相前的热情。

只不过,方子文的脸色很冷很沉,竟然被人当面挑衅,在他的地盘受辱了。

这种事…

绝对不可以!


潺潺喘息。

用心惊肉跳来形容郁芊芊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么大胆了?甚至还不想停下。

她转头看向卧室门。

颤颤嘤咛,“门!”

方子文正抬起她的双腿往肩上扛,瞥了眼房门,正值欲罢不能的口干舌燥,声音略显沙哑,“不用锁!”

“不要!”

郁芊芊哪想到方子文行事如此大胆,莫名加深兴奋的同时,也担忧道:“她还在外面,被撞见就糟了。”

“那才好!”

方子文颇有些赌气。

“老太婆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防我,那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当一回采花贼!巴不得她撞见,正好撕破脸!”

“啊?你!”

“我怎么?”

“好坏!”话刚出口,郁芊芊就别过头又闭上眼,心儿臊得慌,才恍觉最近每句责备,都比情话还勾人。

“那你喜欢吗?”

方子文架住郁芊芊的双腿,跪直腰板,深吸一口气,准备发起总攻了。

郁芊芊心说,我该怎么回答你这羞人的话儿?

又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竟挣扎着把腿放下来,再坐起身搂紧方子文。

有件事必须让对方知道,“我还是第一次!”

请珍惜我?

请怜惜我?

郁芊芊没这样说,却在方子文心头翻起惊涛骇浪。本想着对方是舞者,能解锁高难度姿势。岂料,若真做了就是对方初夜,女孩一生仅一次的弥足珍贵,怎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毫无仪式感?

虽说。

郁芊芊尚是完璧的好消息令他惊喜、激动,也更加兴奋。

却还是咬牙忍住欲火,躺下在郁芊芊身侧,把她搂过来。

郁芊芊蜷曲在方子文怀里,仍有滚烫的坚硬顶在小腹上。面前的男人忽然就中断了进程,可胸腔剧烈的起伏,却意味着并没有偃旗息鼓。她不解,也泛起些失落,低声问道:“怎么了?”

“会疼,怕你叫得太大声。”

这句话羞得郁芊芊恨不得钻进对方的身体,好一会儿,才声如蚊蝇,“那你刚才还说,不怕被她撞见?”

“咳咳,气话,都是气话。”

方子文抚了抚郁芊芊光滑细腻的美背,并没说出真实想法,他要让郁芊芊与他的每一件事,都不留遗憾。

奈何。

怀中如同抱着个火药桶,能感受到理智被欲望迅速吞噬。

方子文明白,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兽化咆哮。

猛咬牙。

索性起身下床,在郁芊芊错愕的目光下穿戴整齐,又轻轻拉开窗户,再深深看了眼心上人,就要翻窗逃离。

三楼。

其实早就知道能翻窗离开,待在这里,为的就是刚才那激情一刻,让郁芊芊逃无可逃,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郁芊芊也顾不得害羞,连忙下床拉住他,“你要干嘛?”

“出去冷静冷静。”

“危险!”

“没事!我身手灵活,又不跳下去,旁边就是楼梯间。”

终究。

郁芊芊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子文矫健的身姿跃出窗户。

情郎无恙,她松了口气。

却是满腔幽怨袭上心头。

不明白方子文为何要悬崖勒马,搞得连她也不上不下的。

她不想再偷偷摸摸。

也不满足一时放纵。

想要抓牢被方子文呵护的温度。

更想一辈子都这样和他在一起。

床上。

还残留着情郎的余温,指尖划过方子文睡过的地方,郁芊芊终于下定决心。

取消婚礼!

明天,就跟何莲,跟陈家,跟陈俊生说个清楚!也彻彻底底断个清清楚楚!



幸福小区大门外。

方子文回望一眼。

“脑壳疼!这都是些什么事?哎!要是写成小说,读者们一定会骂我是个傻叉吧?”

心里话:后悔了!

尤其,在这个被投机主义和功利主义渐渐侵染价值观的社会,讲求的就是一炮而红!

若是和郁芊芊生米做成熟饭,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谁能敌得过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

他对郁芊芊是有占有欲的。

却不是为了占有才去占有。

是为爱,为呵护而想占有。

即便后悔,也没后悔太多。

今晚。

城区格外闷热。

他需要来次淋漓酣畅的冷水澡静静心,郁家桓那边的淋浴固然不过瘾,便想着摸黑跳进涪江来场夜泳,好好泡泡。

殊不知。

就是这个复杂、曲折,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理解的发展,将令他收获到逆天的财富,只能说一句:冥冥中自有安排!

涪江畔。

方子文正打算顺着江堤下去,却恍惚瞥见,远远的,御营桥高高的拱门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刚刚定睛看清,那道人影已坠入江中。

虽然汛期未至,但涪江这段可是很深很急的。人要是摔蒙,加之水流迅猛,溺死是必然的事。

好在。

方子文在下游。

也没多想,拔腿就冲下江堤,留下一路衣裤。如箭蛙般投入江中,又如浪中白条朝江心游去。

夜晚,水下根本无法视物。

方子文清楚,在又宽又深的江中能不能救到人,完全凭运气。

粗略计算被冲下来的大概位置,也只能稍稍提升点概率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他潜入水下全力搜寻时,有重物撞到了他的脚踝。他返身猛蹬腿,借着水流的弹力追了上去,再伸手一抓,果然抓住片沉沉的衣角…

少顷。

“呼!呼…”

方子文躺在草坪上,四肢八叉,仰面望天,大口喘着粗气。

所幸救到了人,又拖着沉重的昏迷身躯上岸,再急救复苏…

一连串体力活下来…

累坏了!几乎脱力。

“兄…”方子文侧头再看了眼苏醒后仍双目空洞的中年男子,比自己大十来岁,便改口道:“我说哥老倌,嗐,嗐,我先喘喘…”

好一阵。

“哥老倌,你是有啥想不开的?差…差点把我都搭进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都鱼肉上砧板了,还想着有朝一日能翻身报仇呢!”

见中年男子依旧呆滞,方子文也不劝了。

静静躺着等待恢复体力。

要是有口葡萄糖就好了!

今晚的月亮比前几天要饱满些,直到高挂夜空的月儿挪了一大截位置,中年男子才率先坐了起来。

空洞的眼神蓦地焕发仇恨与悲痛的烈焰。

“翻身?”

他喃喃自语,也似在回怼方子文之前的劝说,“我全家人都被害死了,即便能翻身又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投来灼心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市长县东来、副书记姜云生,我的仇人都是只手遮天!你不该救我,更不该对我说什么报仇!”

嗡!

方子文只觉大脑一阵嗡鸣。

两个名字如雷贯耳,也与他最近的遭遇和处境有着莫大关联。

与此同时。

二十公里外,墓园公交站。

忽有妖风大作,吹得石砾颤颤战栗,令幽静的墓山更显诡恐。

那株被方子文视作自我写照的小草,在夜风中瑟瑟地摇摆着。

早先被方子文踢开的小石子竟然滚了回来。

足足五颗,如五大强权环伺,格局终成型…


“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你还不够火候!”

哪知,宋君瑜轻飘飘一句就怼得方子文羞恼难当。

非要这么看不起吗?

又非要这么直接吗?

他对省纪委还是有兴趣,正如曾对海燕说的,只有跳出市住建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抱着结交宋君瑜的期盼,但越这样,这句话的羞辱性就越强。

既然省纪委够火候,自己去查呀,还来找我做什么?

于是,方子文沉着脸冷冷道:“那就恕难从命了。”

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得罪了市里的常委,再得罪个省上的副厅也无所谓。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斩断自己仕途的大佬,两刀还是三刀,砍下来并无区别。

岂料。

宋君瑜却胸有成竹。

“你可没得选择!”

接下来,宋君瑜的阐述让方子文见识到黑寡妇的狠辣。

“唐啸雨和姜云生做了交易,现在是市委书记要处理你,整个东江还有谁敢保你?”

“只要你能找到账本,我自然有能力助你复职。宋家威严,唐啸雨也得避让三分!”

这时,方子文终于意识到处境十分危险。

就算向曹明德妥协,对方也不敢再接纳。

怎么算,都被宋君瑜吃定了!故而抱怨不满,“还不得怪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差。”

宋君瑜却回呛道:“我们的保密工作轮不到你来批评,消息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什么?”

“早料到你没那么听话,我这人不喜讨价还价,当然要准备充分点。”

宋君瑜一脸理所当然,仿佛牺牲他人的不择手段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子文整懵了!亏得他昨天还自以为宋君瑜心细,更暗暗感恩戴德了一番。

现在看,他不过是枚棋子,对方曾流露的欣赏也不过是认为棋子有用罢了。

瞬间。

悟透了两件事。

让他意兴阑珊。

一来,他已不知不觉被卷入东江高层的斗争中,赤裸裸暴露在权力风暴的旋涡中心,时刻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危机。

也认清自己的位置,仅仅是枚任人拿捏利用的棋子,在政治斗争的棋盘上身不由己。这话虽妄自菲薄,却是事实。

顿时。

他由内心深处泛起无力感和落差感。

再看对方冰山美颜,好感荡然无存。

这女人太阴也太能坑人了!

黑寡妇之称简直实至名归。

就在他被逼无奈时…

手机铃响忽然大作。

拿起一看,是串座机号,222开头的号段属于市委市政府或家属大院。

“等等,先别接!”

宋君瑜忽然谨慎凝重的表情,以及突兀的惊呼,让方子文大感错愕。

“宋厅长连我接电话也管?还管不管私房钱?”

心态受挫的方子文反唇相讥,宋君瑜却在急促的铃声中软化了态度。

“你想来省纪委也不是没得商量,如果是孟知舟找你,别相信他!”

方子文诧异地低头看向来电号码,不禁疑惑:宋君瑜怎么知道电话来自市委?更确定是市委秘书长打来的?也太料事如神了吧?莫非,这女人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又听,宋君瑜语速急促,不复方才的运筹帷幄。

“他一把年纪没啥机会了,只想利用你拉下姜云生,好自己上位延长政治寿命。但专职副书记屈居市委书记之下,将来,迫于唐啸雨的压力,出卖你也无可厚非!”

相比劝诫,方子文更好奇来电内容。

竟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女王放低姿态?

便当着对方的面…

大大方方地接通。

“你好。”

“方子文?”

“你是?”

“我是孟知舟!”

果然,对方正是东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东江官场最德高望重的儒将。

方子文瞥了眼宋君瑜,对着话筒说,“秘书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酒量如何?”

哈?

方子文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还以为听错,忙问,“秘书长,我没听清。”

“我问你,酒量怎么样?”

啊这…千猜万猜,没猜到这位竟如此不走寻常路。

“白酒的话,一斤半吧。”

“没夸大?”

“对您老哪敢夸夸其谈?”

“也别谦虚,你应该和我差不多。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有需忌口的吗?”

方子文越来越揣摩不出这位大佬的风格和用意了。

清清嗓子答道,“糖醋排骨、板鸭、小炒肉,倒没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

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笔触声,对方似乎在认真记录。

“那行!明天我休半天,中午十一点半来我家陪我喝一盅,也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原来是邀约家宴。

才吃过一次鸿门宴的方子文不禁谨慎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秘书长,如果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大可以在电话里说。”

却听。

孟知舟淡淡道:“事关你的未来,有些复杂,电话里不方便。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

“没有没有!属下不胜荣幸。”

“那就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孟知舟似乎忙中抽空,利索地挂断电话。

方子文则陷入沉思,对方用「未来」一词,而非处理结果,其深意令他捉摸不透。

“他说了什么?”

宋君瑜忙声询问,打断了方子文的思路。

方子文没回答,而是一副要告辞的不耐表情,“宋厅长,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说完。

扭头就走,明显是拒绝了宋君瑜的要求。

这可急坏了宋君瑜,这次大张旗鼓来东江,就为拿下姜云生。

可对方早已防守得滴水不漏,唯一希望便是疑似存在的账本。

贸然接触童家丽,又怕打草惊蛇而生变。

最好的办法,唯有利用方子文潜入搜查。

哪知…

“这狗屁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此刻,宋君瑜仍没觉得自己态度欠妥,久居上位的她早已习惯颐指气使,只怪方子文不识好歹,小气又单纯。

她想追上去,奈何却放不下架子。

便遥遥朗声,希望能晓之以理,“方子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潭浑水的危险会要你命!他们是会杀人的!”

一番关切之言令方子文脚步一滞。

心忖这女人还真是矛盾啊!并不坏,却不知为何会那么看低自己。当然,自己也不会舔着给她好脸色,该治得治!

他没转身,而是挥挥手继续前行。

“为什么?”

随之,身后又传来宋君瑜的喝问。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绑架,秘书长给了我该有的尊重!”

这句回答令宋君瑜娇躯猛震,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其实,她对方子文还是挺赏识的。

但见到这张脸…

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苛责和怨念。

待方子文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滑开手机屏幕,呆呆看着桌面照片:年轻男女亲密凑在一起,幸福烂漫,笑得多甜。

女孩是她,正值青春韶华。

男的竟与方子文一模一样。

啪嗒!

眼泪滴落屏幕,“子扬,他和你一样很倔得让人讨厌呢!”



墓园外。

公交站。

方子文无意间被路边一株倔强生长的小草吸引,孤零零、瘦巴巴,仿佛看到自己当下的写照。

他蹲下身,捡起石子在小草周围摆放起来。

一颗代表市委书记。

一颗是专职副书记。

再加上,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副厅长,以及市委秘书长,四颗小石头放下后,总觉得缺了一角。

“对啊!保不齐市长大人也要来凑热闹!”

感慨着。

又摇头自嘲,被这么多大人物围着虎视眈眈,就算不久的将来会粉身碎骨,也算光宗耀祖了!

不!

他决不甘心做个任人宰割的棋子!要想不受制于人,主宰命运,就得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人!

蓦地。

霍然起身,几脚踢开小石子。

又登上回城的小巴,独留那株小草在风中倔强挺立。

下午。

闲来无事,便一鼓作气搬家。

没什么家具,都是些琐碎,也累得方子文气喘吁吁。

当他满头大汗,把最后那个装满书籍的沉重纸箱搬上楼时,郁芊芊也下班回来了。

“累坏了吧?快去洗澡,我做饭。”

这口吻,这默契,让方子文陶醉在居家生活的温馨中,美中不足是还没名正言顺。

不过。

都忘了叫人来修理热水器,方子文无奈地笑了笑,便轻车熟路去了郁芊芊的浴室。

一切都那么自然。

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新鲜出炉。

“先等等,我去楼下再抱箱啤酒。”

正当他兴致勃勃,想借酒精再创造一次机会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芊芊,我是阿姨!”

不好!

陈俊生他妈来了。上次洗澡撞儿子,这次撞他妈,和情敌一家都杠上了?

最意外还是郁芊芊的反应,仿佛真在偷情,满脸惊慌地把方子文拉进了卧室。

“先藏衣柜里避避吧!他妈比他还蛮横,就怕给你唱大花脸,我会支走她。”

哪曾想,陈俊生的母亲刚进门就嚷嚷着,“芊芊,俊生昨天惹你生气了吧?”

“他知错了,又面浅,就叫我来陪你,也说说好话,今晚在你这里住下了!”

我嘞个去!

傻眼了吧?


过去的陈家,在东江很有分量。

因为陈老爷子曾做过市委书记。

陈家有对掌上明珠,大姐陈雪映、小妹陈雨晴,姐妹花艳冠全城,令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却黯然兴叹。

唯有三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陈老爷子的门生,大师兄唐啸雨、二师兄孟知舟,以及小师弟海亦清。

唐啸雨入门最早,也最有机会俘获芳心。

奈何,年轻时的他却是心慌慌、口花花,撩撩姐姐又逗妹,留给姐妹俩轻浮花心的印象,结果一个都没搞到手。

反倒是孟知舟和海亦清后来居上,先后与姐妹俩喜结连理,做了连襟,成为有机会给陈老爷子接班的正牌女婿。

嫉妒和恨意,令唐啸雨日渐扭曲。

变得沉默寡言,用工作宣泄情绪。

陈老爷子误以为此子心智坚韧,化情殇为动力,是业精于勤、不荒于嬉的好苗子。

他博爱大容,不任人唯亲,又同情大徒弟,逐渐把栽培的重心倾斜到唐啸雨身上。

却成了让他饮恨一生的败棋。

陈老爷子退下后,新任市委书记只过渡了不满一届,东江第一人的宝座就落入唐啸雨手中。

他非但不感恩,极少去探望恩师,更是同门兄弟相残,报复性地打压孟知舟,排挤海亦清。

以致于,孟知舟被压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多年毫无寸进,白白浪费最宝贵的从政年华。

海亦清更惨,走的是司法系统的路子,被排挤到地广人稀的西海省,直到去年才调回东江。

说回现在。

海燕,正是东江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海亦清的宝贝女儿。

周一。

海燕担心视为兄长的方子文真被开除,只好找父亲帮忙。

把方子文夸了个天花乱坠,串门的大姨陈雪映听得有趣,就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位前辈?

海燕说,革命友谊是纯洁的!又反向输出,给表姐孟丽君做起媒来,陈雪映倒是当真了。

海亦清爱屋及乌,以自己的名义向孟知舟推荐了方子文。

周二。

宋君瑜降临东江,引爆官场恐慌。

常委会上,当孟知舟再次听到方子文的名字时,其感受可想而知。

会后,也上心地调查起方子文的底细,却是越了解,越觉对胃口。

周三。

孟知舟把心中想法与陈雪映商量了一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秘书长夫人也想看看外甥女推荐的人选,可有资格做她女婿?

到了今天,周四,自然皆大欢喜。

“燕子,你爸呢?”

“我爸今天难得回来早,眼病又犯了,我妈在给他滴药呢。姨父,你等等,先给我说说准备封子文哥什么官呗?”



海亦清仪表不凡、阳刚威猛,多年待在风沙肆虐的偏远西海,患上了眼疾,经常止不住眼泪,连眼神也变得忧郁。

“二师哥,感觉如何?”

即便两人早已做了连襟兄弟,海亦清仍旧执当年同门的称呼。可见,在他心里,师恩大过天,也很怀念同门情谊。

孟知舟当然表示很满意。

他说,“我对子文很有信心,咱们家小燕子可比丽君会疼人,送来及时雨,解我多年忧啊!”

海亦清担心道:“就怕唐啸雨那个白眼狼出尔反尔,得提前定对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亦清,别忘了,宋君瑜也对姜云生感兴趣。等子文收官,我就把功劳送给她,毕竟我要的是结果,若能与宋家交好,也能多条路子。”

孟知舟不愧走一步看三步的棋手,海亦清却没那么乐观。

“二师哥,咱们三人中,向来都是你最具智谋也最有远见,我不担心。无论结局如何,都得为那孩子留好退路,免得海燕跟我闹情绪。”

听得出,海亦清很善良,提醒孟知舟别让方子文县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孟知舟轻轻应了声,又把皇甫正的事转达给海亦清,法院院长正好对口。

听完。

海亦清好一阵沉默。

“关键还在姜云生,他倒了,皇甫家的冤屈自然昭雪。请转告子文,我会即刻叫停法拍,绝不让小鬼子的阴谋得逞!”



方子文离开市委大院,又急匆匆赶到皇甫正的蜗居。

好在。

人还活着。

因为宿醉,今天没去打零工,而是把满地酒瓶剩下的边角沫子兑到一起,想再整一口消愁。

“老哥!”

听到方子文的声音,皇甫正连忙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情绪很激动,“怎怎,怎么样了?”

早前,方子文说过要去见大领导反映情况,这让他再度燃起希望,也期盼得紧。

各人有苦自己知,方子文怎好把孟知舟在酒桌上模棱两可的那番话再复述一遍?

就在他为难时,手机响了。

是孟知舟的短信,登时愁容全消,“老师说,法院已叫停法拍,在皇甫家沉冤得雪前,没人能抢走甲乙堂!”

“真,真的吗?”

无疑是令皇甫正振奋的好消息,可三年伸冤之苦,早把他折磨得对社会绝望透顶,面对转机,反而不敢相信。

是眼前人!

是方子文!

不但救了他,还为他悲惨人生的夙愿照进一缕希望!

扑通!

咚!咚!咚…

皇甫正双膝跪地,貌似不觉疼痛,舂米般磕起响头。

“老哥,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方子文连忙去扶。

皇甫正却十分坚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方子文,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握拳在胸口敲打起来。

“恩公!请受皇甫正一拜!今后,我的命就是恩公的,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没办法。

方子文只好叫了外卖,点了晚饭和啤酒,好不容易把这个忽而就异常热血的悲情汉子哄得消停下来。

这哪是被人认主嘛?分明就是多了个祖宗!

再环顾小隔间的压抑沉闷,方子文也为皇甫正的生活条件关心起来,倒是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后天,也就是周六,就要出发去九川县了。

刻不容缓!

无异于给他增加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扳倒姜云生只有一个月的时限,郁芊芊的婚期也只剩下一个月。

除了早上微信留言,郁芊芊再没联系过他。发消息也不回,刚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态度扑朔迷离。

女人心,海底针。

方子文就怕生变。

这一走,两头不能兼顾。万一回来时婚礼木已成舟,再来句我干杯你随意,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故而,他对皇甫正说道:“老哥,要不别去工地了。这个月帮我看家,顺便帮我守住我的女房东。”

计划很简单,无非两件事:上眼药、搞破坏。

皇甫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表示明天就搬去。

离开时。

方子文又取了三千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托词酬劳硬塞给皇甫正。

实则作为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希望对方能改善体质,恢复往昔的精气神。

回到幸福小区。

再次贴耳听门,依旧安静。不由得疑惑,老太婆不是说湿气重吗?大晚上还能出去走动不成?

于是,他再次拨打郁芊芊的电话。这次,那边有动静了,却是响两声就挂掉,让他又懵又急。

完了!

为什么完了?

怎么个完法?

全凭满脑子负面消极的胡思乱想。

约莫过了五分钟。

很焦灼的五分钟。

郁芊芊的电话回了过来。

方子文这才略微松口气。

仍觉得心就堵在嗓子眼颤个不停,他连忙接通,一声喂都有些变形。

“方大哥,不好意思!刚才不方便接听。”

背景声很嘲杂,待郁芊芊再解释一通,才知道,对方正在医院大厅。

原来。

何莲真的跟着郁芊芊探班去了,盯得很紧。

侯小春看到便找郁芊芊谈话,也让郁芊芊坚定决心,当即就对何莲把内心想法交代得清清楚楚,提出取消婚礼,准确说,是要和陈俊生分手。

你就说巧不巧?

何莲在售楼部不好发作,上个卫生间的工夫,竟有喜报传来,陈俊生居然被车撞了!据说很严重,医生要求住院治疗,希望家属赶紧去照顾。

几乎一整天,郁芊芊被道德绑架在病房里。自然,取消婚礼连带分手的事,也不是时候继续再提,这是何莲哭着逼迫的。

“方大哥,我…哎!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吧,等陈俊生出院了再说。毕竟,他曾经救过我弟弟一命,我不能忘恩负义。”

方子文明白迟则生变的道理。

却没施加压力让郁芊芊为难。

“其实,我也要出差一个月…”方子文把皇甫正搬来合住的事告知郁芊芊,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

郁芊芊又叮嘱他下乡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饮食要规律,倒颇有些小媳妇的温存,便匆匆挂断电话。

方子文无奈叹息,喃喃着,会有这么巧的事?该不会是陈家人合谋演的一出戏吧?

好在郁芊芊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也就不再多想,专心投入对事业至关重要的任务。

翌日。

方子文正在电话里和孟知舟磋商细节。

房门被敲响。

还以为皇甫正来了,却没料到,竟是…


啪嗒!

解开扣子的声响无异于进攻的信号,敲打郁芊芊心坎。

即便仍在痴缠热吻,也分了心,娇躯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惴惴不安。

要拒绝吗?还来得及!

转念,难道不是自己主动才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冲动就冲动!

至少真真实实过把瘾。

心绪复杂万变,体会对方温热摩挲,直达胸口…

当方子文大手覆上,堪堪掌握,郁芊芊只觉仿佛有股电流游走全身,又刺穿灵魂,留下丝丝火弧令她筛糠般颤栗起来。

感觉虽然美妙,但信念没完全放开,又是初尝…

果然。

还是不行!

她推开了男人的胸膛。

激吻的口舌也顺势分开,却有一丝香津凝成的细线牵挂在两人唇角,长长的弧线仿佛在诉说:刚才是多么激烈又激情!

郁芊芊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剧烈喘息着,在回味,也在害怕,早已被抛之脑后的道德感趁势反击,让矜持主宰了判断。

“怎么了?”

“等,等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还是我节奏太快了?我可以再慢点。”

面对方子文滚烫的温柔,郁芊芊连连摇头,原因在她身上。

良久。

当她恢复些力气,便从方子文腿上下来,稍稍整了整衣裙,慌张地退到了卧室边。

“对不起!”

说完,低垂着烛光中分明也能看清的,涨红到耳根至颈脖的俏脸,转身逃进卧室。

嘭!

重重关上房门,又是咔咔反锁的声音。

郁芊芊靠着房门,含泪缓缓跌坐在地。

她关上的,不为防范方子文进来,而是杜绝自己忍不住又出去。

捂着胸口,仿佛要按住剧烈挣扎的心。

沙发上,方子文错愕了,呆愣半天也搞不懂为何会被晾在半空。

是的!

被点燃的躁动悬在半空,泛起不安。

他来到卧室门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芊芊,你怎么了?”

“方大哥,我没事!这么晚了,要不,你在沙发将就一宿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

待方子文把话挑明,郁芊芊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柔柔说了声:

“给我点时间好吗?”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这句给点时间让方子文被浇灭的热情再度复燃。

欢好于两人还是太快了!

却也迎来了意外的进展。

郁芊芊的这句答复,预示她将对未来重新抉择。

对于方子文而言,相比美妙的一夜,他更渴望灿烂的一生。

“好吧,我睡客厅,你好好休息!”说罢,两人互道晚安。

这一夜,和昨晚一样,两个人注定又要失眠了。

直到辗转反侧的方子文终于发出均匀的酣息,卧室门悄然被打开,郁芊芊轻手轻脚地抱着薄被走了出来。

尽管盛夏的夜晚不用盖什么也无虞,今晚难得的凉意还是让郁芊芊忍不住关心,小心翼翼为方子文披上。

她蹲跪在沙发边,痴痴看着男人熟睡的模样。

勾起了憧憬,燃起了幻想,也挑起左右为难。

翌日。

刚过八点就热烘烘烤在身上的阳光,提醒方子文又睡过了头。

发现身上的薄被,才恍然郁芊芊昨晚来过,此刻却人去楼空。

桌上摆着稀饭、馒头和咸菜。

这丫头竟然大清早就开溜了。

拍拍惺忪的睡面,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给郁芊芊打电话的念头。一位深谙情场之道的大学学长有这么句至理名言:对女人,不能心急逼太紧,才能早尝有多紧。

话糙理不糙!

况且,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赴宋君瑜的约。不知这位黑寡妇要交代什么,也希望通过结交宋君瑜,能走出他仕途正面临的困境,也解决曹明德带来的隐患。

等去到浴室,又发现崭新的牙刷放在叠好的毛巾上。

不禁暖意涌动,这丫头几点起来的?能做这么多事。



正午。

北郊公墓。

方子文提着一袋香蜡钱纸,如约而至。

烈日直射,此刻的墓园非但不显阴森,反而,一排排石碑折映着阳光,令人更感安详肃穆。

昨天收到短信,方子文登时明白北郊公墓的意义何在,便轻车熟路地找到已等候在此的人。

“你来啦!挺守时的。”

高挑挺拔的宋君瑜依旧飒爽霸气,摘下墨镜,也没侧头,定定注视着强拆案被火烧死那位高中生的墓碑。

旁边,是受害者爷爷的新坟。再旁边,两块陈旧的石碑下安埋着他父母的骨灰,悲凉,也是社会的悲哀。

“宋厅长,还是我这个实在。”

方子文瞥了眼墓前的鲜花,又蹲下身,把香蜡钱纸料理出来,一句关于祭拜风俗的拉扯,就算打过招呼。

这番淡然轻松,令宋君瑜不由得高看一眼。

方子文燃香焚纸,沉重的表情渐渐释然,还念念有词,“好了,恶人都被这位女青天惩治了,安息吧!”

没有长篇大论。

没有痛陈悲泣。

唯有大快人心的结果,能慰藉冤屈的亡魂。

他站起身,抓着剩下的钱纸用力一抛,漫天飘洒如烈日飞霜,莫大的冤情已然昭雪,索性放开嗓子大喊。

“一路走好!”

宋君瑜默默看着,感触颇深。待方子文祭拜完,才淡淡说了句一起走走。也不等方子文回应,自顾自迈动英飒的步伐。

似乎这位气质美人特别喜欢冷着脸,气场也冰寒冰寒的,拒人千里之外。方子文微微摇头,倒没小气计较,跟了上去。

并肩而行。

“你说我是女青天,难道不该是黑寡妇吗?”

“那多难听!本想说美青天,又怕不庄重。”

闻言,宋君瑜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揶揄道:“就很奇怪!这么会拍马屁,还险些被上级领导踢出局?”

“所以,会不会是你的偏见?”方子文煞有其事地说道:“女人总喜欢把欣赏当恭维,把实话当马屁。”

“是我自作多情咯?”

宋君瑜气得停下脚步冷冷道:“还是我官威不够?”

方子文故意望了望周遭清冷的山丘,仍旧风轻云淡。

“都约我来这么隐蔽的地方了,总不会只为上坟煽情,还有重要的事要商讨吧?既如此,我就不能唯唯诺诺,表现得不靠谱。”

商讨?

这个词,无异于把自己抬到与宋君瑜对等的立场上。

实则,方子文也是壮起胆子故作轻松,为自己造势。

然而。

宋君瑜却没受太多影响,开门见山一句话,几乎命令的口吻,再次将这场会面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还得替我做件事!”

对方忽然的高高在上,令方子文眉头猛沉,他不喜欢那种如扯线木偶般的身不由己,尤其这段时间已受够了!

却还是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宋君瑜没直接回答,说起了背调。

“方子文,中秋就满二十六了。东江桐溪县人,却出生在燕京,母亲方娴因难产去世。后来,回到桐溪被舅舅、舅妈抚养长大。天华大学本科毕业,三年前进入东江市住建局工作。最有意思的,已故局长邓义明的夫人童家丽竟是你前女友。”

的确。

正如方子文之前设想的那般,宋君瑜把他查了个底儿掉。

只不过,宋君瑜接下来道出的隐秘,就大大出乎他意料。

“邓义明极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什么?”

原来。

撞死邓义明的货车司机,于葬礼当天在看守所畏罪自杀。

就在省纪委收到方子文那封检举信时,还收到匿名举报。

陈述的内容为:

邓义明原本是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的走狗,不久前,却拿着足以钉死主子的账本证据,欲投靠市委书记唐啸雨。

后来,被姜云生察觉,便买凶制造交通事故,将其杀害。

只不过,凶手,也就是那名肇事司机,在看守所等待上庭期间步了邓义明的后尘,被灭了口,还伪装成自杀。

匿名举报虽没提供实质性证据,却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以上。

这些封存在省纪委的机密,以宋君瑜的睿智见地,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就透露给方子文。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我要你赶在唐啸雨之前,通过童家丽找到账本并交给我!”

闻言。

方子文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消化买凶和灭口的不可思议。

想起童家丽和曹明德那档子脏事,不禁脱口道:“要是童家丽真有线索,或许早就被唐书记拿走了。”

“不可能!”

宋君瑜笃定否决,“如果唐啸雨拿到账本,势必逼迫姜云生下台,而不是把他赶去省党校做软处理。”

道理是这样,方子文却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和童家丽早就老死不相往来…”

却被宋君瑜打断,“此一时彼一时,指不定她现在正需要旧情复燃来慰藉寂寞呢?”

“啊这…”

方子文不禁腹诽:你懂完了!寡妇间的感同身受吗?要不要我也来慰藉慰藉你?

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试探争取,“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阴阳怪气的青年叫王磊。

城乡建设管理科的科员。

尖嘴猴腮。

吊儿郎当。

噙着自以为幽默的嘚瑟笑容,众人跟着他起哄,对方子文极尽轻蔑和嘲讽。

综合办的同事竟然冷眼旁观,倒没私人恩怨,只是随大流,见风使舵罢了。

令方子文无奈唏嘘人情冷暖、世故虚伪。

人没走茶先凉,更甚者迫不及待来生事。

除了一人,才女海燕。

娇小玲珑,清纯灵动。

半年前才分来综合办的新人,专职写内建文章。工作上没少得益于方子文的指点,故而,对方子文十分崇拜,关系亲近。

她试图赶走王磊等人,却没被放在眼里。

见方子文到来,她连忙把方子文拉到一旁,焦急劝说,“子文哥,要不你先避避吧。这些人正得势,好汉不吃眼前亏。”

方子文朝她感激一眼,却苦笑着摇摇头。

躲是躲不开的。

要是这些人天天来闹,难道要天天回避?

班就不用上了!

“我去找主任,你忍耐些,别吃亏了!”

叮嘱一句,海燕往会议室跑去。

方子文转过头,冷眼瞪向王磊。

“这是我的位置,把脚拿开!”

“你的位置?马上就不是了。”

王磊一只脚踏在椅垫上,哪有半分公务员的庄重,神态活像个泼皮无赖,抓起键盘一下下敲击桌面,揶揄道:

“姓方的,开除你的通知今天就要下达。换作别人早就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何苦死乞白赖自找不痛快呢?”

“轮不到你管!”

方子文捏了捏拳头,回击道:“公文都还没下来,你说了算?”

“呵!”

王磊不屑冷哼,“赵老狗都被发配了,谁保你?死鸭子嘴硬!”

气氛本就紧张,再听王磊对他尊敬的前局长出言不逊,方子文被逼到爆发边缘,怒喝道:“嘴巴放干净点!脚拿开!”

“哟嗬!”

王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喝骂道:“死到临头,装你妈呢装!”

更挺着胸上前,朝方子文撞去。

“不让你你能咋地?咬我啊!”

他硬起脖子瞪大眼,疯狂挑衅。

“今儿就把话说开了,爷爷就是要玩废你,除非…你不是赵老狗身边的狗腿子嘛?跪下来学狗叫,老子兴许放过你!”

“我叫你妈!”

方子文终于怒不可遏,揪住了王磊的衣领。

接连喷粪般的脏话辱骂,已逾越他的底线。

毕竟不满二十六,正当年轻气盛,哪忍得这般羞辱?再忍让,指不定对方要骑到头上来拉屎拉尿。

然而,王磊的同伙也一拥而上。有人扼住他的手臂,有人勒住他的脖子,七脚八手将他贴墙按住。

“搞死他!”

“没牙的狗还敢对王哥不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方子文顿时恍然,一时冲动,正中这群混蛋的下怀。

却不后悔。

堂堂男儿,八尺之躯!又岂容别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这里是办公室,你嚣张得已经不避讳地方了吗?”

“说对了!”

王磊满脸不可一世的跋扈,“就这么嚣张!不爽?咬我啊!”

又戏谑道:“姓方的,想不想知道你失去提拔名额的内幕?”

“当初,赵老狗力挺你,抢在被撤职前,把你的副科晋升名额报了上去。呵呵,邓局长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组织部驳回申请,改成了我的名字。”

他撅起屁股玩味地扭了扭,挥舞球棒般挥了挥键盘。

又比划着键盘在方子文额头试了试,挑衅意味十足。

“今天,组织部会下发两道公文,一是开除你的公职,再有嘛,就是任命我为建管副科长。刚才你先动的手,就算我打了你,局里也不会对我处罚!”

说罢。

他高高抡起键盘朝方子文额头砸去,眼看就要开瓢。

“住手!你们在干嘛?”

危急关头。

门口传来道严厉的呵斥。

喝止王磊即将见血的施暴行为,也惊得众人连忙撒手松开。

海燕及时搬来了救兵,综合办主任周平退出早会赶了回来。

“当这里是菜市场?还有没有体统?”



明明是王磊踩过界,却无耻倒打一耙。

“周主任,我们怕姓方的裹走公物,就来监督他收拾东西,他却先动手殴打我们,您可要主持公道啊!”

却见,周平故作不解,“收拾东西?”

王磊没回过味,仍自顾自得意,“早会上,您应该收到开除他的通知了吧?就怕这种毒瘤手脚不干净。”

“哦…”

周平挑挑眉,“可是,今天并没有组织部的公文,他的没有,你的也没有。”

“就是嘛,他…您说什么?”

王磊的话语随着表情僵住了!

怎么会没有?连自己升职的人事令也没有,之前明明就收到确切的风声了呀。

王磊的势头如日中天,自然没往不好的方面想,只以为党政部门一贯爱拖延。

周平也是这么个想法,心里权衡起利弊得失。

住建局长接连易位,邓义明死后,多半要轮到分管建管的副局长上位,王磊则是那位副局长的心腹。

他也纳闷,关于两人的人事令,组织部为何会推迟,却不影响方子文的被动无力和王磊的飞黄腾达。

为个无足轻重的弃子,得罪未来局座不值当。

顿时。

周平生冷地问向方子文,“你动手打人了?”

在方子文看来,周平怎也要先维护科室尊严。

况且,男人敢作敢当,不会像王磊那般信口雌黄。

“主任,他们欺人太甚,我揪了他领口,然后…”

“够了!”

方子文想讲清始末缘由,却被周平冷声打断。

“承认就好,赶紧道歉!”

“什么?”

万万没想到,自家上司竟然成了外人的帮凶。

海燕也是瞪大眼难以置信,她叫来的救兵居然不问是非、雪上加霜,“主任,您怎么能…”

“闭嘴!”

“您这样算什么家长?胳膊肘还能往外拐?”

“我叫你闭嘴!”

周平劈头骂道:“还好意思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害我中途离会,局领导会怎么看我?”

说来说去,都是自私自利在作祟。周平是出了名的墙头草,没想到会如此势利,不讲原则。

方子文失望至极,寒透了心。

“凭什么要我向他们道歉?”

周平却摆起官威,“就凭我是你上级!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好个上级!”

方子文指着椅垫的脚印、扯断的键盘,还有那个涂鸦着侮辱字眼的纸箱子,据理力争,“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我不管!”

周平蛮不讲理,下了通牒,逼迫道:“要么道歉,要么滚蛋!反正你迟早是要被开除的,干脆停职,省得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霎时。

王磊等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

好一个周平,竟来了记神助攻。

王磊更是趁机奚落,“瞧瞧你混成啥样?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方子文羞愤难当。

环顾众人的嘲笑。

终究,在蛮横的权柄面前乏力无助,满腹经纶道理也无济于事。

“谁才是毒瘤,大家心知肚明!”

他怒瞪王磊,一字一句愤如惊雷。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等你夹着尾巴成为过街老鼠时,我会放鞭炮感谢天有眼!”

“就这?”

王磊掏掏耳朵,不屑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做梦吧!”

多说无益。

久留受辱。

方子文不再理会王磊,又深深乜了眼板着面孔的周平,抬头挺胸,离开了办公大间。

海燕气得小脸涨红。

猛跺脚,追了出去。



市住建局办公楼下。

方子文锁眉沉思,回想周平刚才透露的信息,他嗅到狡诈的味道,预感可能的麻烦。

市委组织部对他的去留决定竟然推迟了!

既不是开除公职,如果曹明德翻脸毁诺。

也不是还他清白,如果曹明德守信报答。

而是压着,悬而不决。

曹明德究竟几个意思?

正想着。

手机惊起急促的铃声。

一看,是串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是方子文吗?我是曹部长的秘书杨风。下午六点,曹部长在得月楼设宴恭候,请不要迟到。”

刚念曹操,曹操来邀。

挂断电话,方子文摩挲起下巴。难怪王磊断定今早会下达通知,原来,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给自己设套。

抬眼望向楼外的街道。

一头朝东,一路向西。

得月楼。

鸿门宴。

究竟会翻身揽月?

又或是泥潭漩涡?

福祸未知。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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