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算原来只是个开始。因为江逐涛第二天在蛋糕店即将打烊时又看到了几乎是踩点赶来的虞红。
就那么驾轻就熟地拿走最后一份蛋糕,坐到休息区开始享用。
也没有特意关注江逐涛,仿佛真的是为了这样一份蛋糕来的,一直安静地品尝着。
而江逐涛也只是默默地在料理台工作,并没有搭话的打算。
虞红慢慢地等待着。她昨天已经向江逐涛透露了她记得他这个信息,她想借机来试探一下江逐涛——他会像嗅到腥味的猫一样主动凑过来吗?
答案很明显。江逐涛比她想象的更加隐忍。她这么个明晃晃的人形钞票就这么主动来找他,他也能按捺住冲动,没有主动套近乎。
果然这种事还是要她来做。
于是虞红略略抬起头,红唇仍旧叼着塑料叉,将视线投到工作中的江逐涛身上。
也许是这视线太过于灼热,如有实质一般令工作中的青年抬起了头来。
“在做明天的蛋糕吗?”江逐涛听见女人问道。
“不,是在研究新品。”江逐涛否认。
“看样子你会得很多嘛。”虞红漫不经心地夸奖道。
“因为……家里人喜欢。”听到夸奖的江逐涛愣了一下,没从其中品出一丝一毫嘲讽的意味,于是接着解释道。
家里人。虞红咀嚼着这三个字。江逐涛的家里人,应该就只有他的母亲了吧。
虽然很卑鄙,但虞红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接近江逐涛的很好的发力点。
江逐涛以为谈话会就这样进行下去,但是没有。
一切在他那句“家人”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也是,是江逐涛忘记了。像虞红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如果真的对他感兴趣,自然将他的资料翻得底朝天了吧。她自然知道他现在糟糕的处境。
是在评估他的价值吗?
江逐涛克制不住地望向虞红,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然而没有,虞红的表情云淡风轻,透露不了丝毫的情绪。
她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
江逐涛在看到虞红放下叉子的动作后起身离开料理台,照例想送虞红出店门。
“客人,今天的服务还满意吗?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供吗?”
他问她有什么建议。
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吗。虞红在心里轻笑。
想要我告诉你,要怎么做才能从苦海逃离吗。
那么如你所愿。
“蛋糕能不能换个口味。”虞红微笑着,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走进车内。
这真是,让江逐涛感到头脑空白的“建议”呢。
-
这是虞红第三次踏入这个蛋糕店门口。按理来说今天周六,应该是江逐涛难得的休息日——那么今天能看到他吗?
答案是可以。
泼墨的夜色中,门口的小桌上已然没有促销的蛋糕了。虞红把视线移向休息区的小圆桌上,那里正摆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客人,您请进。”没有像往日一样公事公办地应对,江逐涛今晚好像是特意等着她似的,就这么直白地站在门口。
虞红闻言颔首,走进了那个熟悉的休息区。
放下手中的包,虞红凑近了些,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新口味”。
是那种需要花很多心思制作的千层。鹅黄的饼皮下,奶油涂抹得一丝不苟。连上头洒的糖霜也是精心控制过的,点缀得十分得体。
没什么多余的言语,虞红径直拿起叉子,品尝了一小口。
清香在口中绽开,却又将甜度把控得刚刚好,丝毫不显得腻味。
“客人还满意吗?”江逐涛在一旁低声问道。
“很好吃。是新品吗?”虞红并没有吝惜赞美。
“是的。客人您是第一个品尝者。”江逐涛解释道。
第一个?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很好地取悦了虞红。这已经算是一种明示了吧。虞红看向江逐涛的脸。但令她稍微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看到任何与野心相关的情愫。干净得仿佛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请她尝个蛋糕。
宿主啊,你的新对象看起来不是那种小绵羊类型呢。愿力在一旁觉得有些心虚。
“你还好意思说。”虞红笑骂了一声。
只刚刚那一眼,就让她明白,江逐涛和虞羽,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种人。虞羽在黑暗的压迫下成为了锋芒毕露的野犬,装可怜只是种技巧。而江逐涛,恐怕早已经在长久的压迫中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有着更深的算计,以及更深的恶意。
“怎么,想讨好我吗?”虞红偏偏就要揭下他这层伪装,看看里面搏动的野兽。
这一问过于直接了,饶是圆滑如江逐涛,也一时没想到如何回答。
“不,只是……“江逐涛下意识想否认。看来还是他冒进了。
“江逐涛。”虞红这一次直接叫了全名:“你应该知道我很讲求效率。”虞红面上带了些不耐烦。
“是,我是想讨好您。”江逐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不再辩驳:“我希望您能把我从于跃带出去。”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做?”虞红懒懒地倒在沙发上,眼睛却仍旧盯着江逐涛。
为什么?一个以工作狂闻名的总裁放着工作不管,突然连续三天深夜造访一家蛋糕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吃蛋糕吗?
江逐涛心潮翻涌,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组织语言。
“我很感激您在会场为我解围。”
“所以呢?”这就是你一个眼神也不给我的原因?虞红不吃这一套。
“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自己,我能为您创造价值。”
哟,标准职场发言。
“你很需要钱吧。”虞红直接撕破了那层体面的伪装。
“……是的,我需要钱。”江逐涛咬着唇,低下了头。
“我江澜集团不是什么慈善公司,我虞红也不是什么大慈善家。”虞红俯下身,再一次直视那双深蓝的眼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逐涛。”
叫的这么亲昵,声音却这么冷淡。
“虞总,我明白,我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付出代价。”江澜公司高额的工资,能够拯救他的母亲。
“我缺一个贴身秘书。你也许该回去了解一下这个岗位,再顺便多了解一下——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直起身子,虞红从包里掏出一张特制的名片,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个夜晚,不太长了呢。”
女人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