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闻言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韩怀瑾一眼,唤道:“阿兄?”
“别担心!诅咒一说向来子虚乌有,这村子定然有大古怪。”韩怀瑾
面色不改,反而更加专注地打量起那板车上的男子。
余多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方才还面如金纸、口吐黑血的男子,此时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难道他并非是中了诅咒,而是中毒?”余多心生疑惑,可还未等韩怀瑾回答,又摇头否定道:“不对,不对。若是中毒,那怎得会没有大夫瞧出病症来?”
“你们村子这病是从何时起的?可曾找过大夫没有?”韩怀瑾扫了一眼还在低声啜泣的妇人,开口问道。
妇人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板车上的官人,见他好似平缓过来了,这才哑着嗓子说道:“ 我们大渔村世代捕鱼,祖上从未听过有这病症。也就是到了我太翁太婆那一辈,逐渐有人出现了这症状。当时是否找大夫看过我也不知,只晓得没有人能活下来。后来一代又一代,这病症越来越严重,村子里的男子皆是不到四十而亡。曾经也有人到外求医过,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外头便有了传言,说大渔村是杀虐太重,被诅咒了。无人敢跟我们村子里的人接触,更别说有大夫来替我们诊治。”
“既如此,那我这药岂不是喂错了?”
余多话音刚落,岩儿就扯着妇人的袖摆,惊恐的喊道:“阿娘,阿爹他又吐血了!”
余多心下一跳,赶紧凑过去看,果然看见那男子口中又咳出大片的黑血来。
“官人?官人?”妇人抖着手去试男子的鼻息,突然,一只枯瘦的手从破草席中伸出来,紧紧抓住了妇人细瘦的手腕。
那男子缓慢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面露狂喜之色,嘴里喃喃自语道:“娘子,我能喘过气了,我能喘过气了!诅咒没了,没了......”
“官人,你当真是好了?!”妇人听得此言,也是一喜,紧盯着男子的面色反复确认道。
余多松了口气,心中越发的疑惑:“当真是好了?难道误打误撞还真解了这诅咒不成?不对,若是真好了,此人必定是中了毒!”想到此,余多看向韩怀瑾,恰好韩怀瑾也正望向她。
两人眼神相接,顿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此事必得找个大夫来看个明白不可。
此时,官道上有咕噜噜的马车声传来,余多抬眼望去,原来是先前回城找马车的车夫回来了。
“赶紧把车赶过来!”远处的付小郎以袖掩鼻呵斥道,等马车靠近,他飞快地爬进了车厢。随后又掀开车帘,冲着余多和韩怀瑾喊道:“你们赶紧上车,可别耽搁了行程。这大渔村出来的人还是莫要靠近的好,你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付二兄,能否再借你的车夫一用?”
“你又要作甚?”
“让他替我跑趟腿,去城里寻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来!必须得是年过半百的才行!”
“你莫不是还要替这人看病吧?我可告诉你,这大渔村的诅咒海州无人不知,便是请来了老大夫,肯不肯替人看病还难说!”
“你只管吩咐车夫替我去请人便是,人来了我自有办法说服!”
付小郎看余多如此坚持,一旁的韩怀瑾也甚是赞同的样子,也没了法子。只好又吩咐了那车夫几句,让他解马骑着回海州城了。付小郎自己则躲在车厢内,也不出来,好似生怕沾上了那诅咒一般。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车夫带着个老大夫回来了。
“怎得回来的这么快?”付小郎听见动静,掀开车帘问了一句。
“小郎君,小的刚进城就遇见了这个老大夫在街边救人。见他医术不错,扎了几根针,躺在地上的人就能坐起来了,便将他请了来!”
“大老远的把我拽到城外来,到底是给谁看病?”那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在奴仆的搀扶下翻身下马,四下扫了一圈开口问道。
“大夫,是给我家官人看病!”妇人拉开男子身上的破草席,急着开口说道。
老大夫听了正要走过去,余多拦住他说道:“老先生能大老远赶到城外医治病人,想来也是医者仁心!既如此,我也不愿隐瞒您。这病人正是从大渔村里头出来的,我等恰巧遇到,初时不知情,以为是中了蛇毒,喂过一粒解毒丸。还望老先生能诊上一诊,看看这人到底是何病症!”
“呵呵呵呵呵,你这个小郎倒是实诚,也不怕我拂袖而去。”老大夫呵呵一笑,脸上瞧不出喜怒。
“我愿意据实相告,自然是瞧出您非那些人云亦云之人。再者,若真的存在诅咒一说,老大夫已然年过半百,又有何惧?”
“你啊你,你这个小郎甚是口舌灵巧。既如此,我便诊上一诊,也好瞧瞧这未满四十即亡的怪病,到底是何缘由!”
老大夫提着药箱走到板车旁边,挽起袖摆。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男子脸色,又捏开他的嘴巴,看了看舌苔。最后问了问妇人病发前的症状和平日里头的吃食,这才扶住男子手腕,凝神搭脉。
一时间,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有半点声响。
“咦?”老大夫搭脉的手指微动,奇道:“听病症、观面色,他确实是将死之人,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可看脉象,他如今却是已无大碍。你方才说,喂了他一粒解毒丸?”
“正是。”余多点点头,又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解毒丸递了过去。
老大夫接过来,放到鼻尖嗅了嗅,眼神微眯,似有所悟。
“难怪!难怪!妙啊,我怎的没想到,真真是枉行了半生的医!”突然,老大夫眼神一亮,拍着板车高呼道。
“老大夫可是瞧出了什么?这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余多追问道。
“哪里有什么诅咒,这人就是中了一种奇毒。虽是如此,若不是小郎君的这颗灵丹妙药,便是请了我来,也瞧不出半分中毒的迹象,更不要谈解毒救人了。”
“老大夫此话何意?”原本躲得远远的付小郎一听此话,顿时来了兴趣,顾不得害怕,凑上前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