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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结局+番外

蓝色的胖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别!”明礼礼试图爬起来抓住她的衣袖,但捞了个空,她的手从一片虚无中穿过,什么都没有碰到。明漪彻底消失在她面前。四下野寂无人,山呼海啸,摇摇欲坠,百鬼瓜分这一片天,又只剩她。明礼礼只是个高中没毕业就穿来异界的小可怜,在现代最多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面对这种恐怖压抑的场景,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擦干眼泪,捧着书一边看一边抽噎,“你别死,我学,我学还不行吗?”她面对着菩提树坐下,不去看外面的景象,给自己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逼着自己把最后一式看下去。她不想死,也不想明漪死,她们要活着,至少得活到大结局啊。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平日里怎么都不进脑子的术法终于知道怜悯怜悯她这学渣,边记边念,她的眼角犹带未干的泪痕,心却渐渐跟着心法的...

主角:明漪符誉   更新:2024-12-16 19: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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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明漪符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蓝色的胖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别!”明礼礼试图爬起来抓住她的衣袖,但捞了个空,她的手从一片虚无中穿过,什么都没有碰到。明漪彻底消失在她面前。四下野寂无人,山呼海啸,摇摇欲坠,百鬼瓜分这一片天,又只剩她。明礼礼只是个高中没毕业就穿来异界的小可怜,在现代最多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面对这种恐怖压抑的场景,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擦干眼泪,捧着书一边看一边抽噎,“你别死,我学,我学还不行吗?”她面对着菩提树坐下,不去看外面的景象,给自己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逼着自己把最后一式看下去。她不想死,也不想明漪死,她们要活着,至少得活到大结局啊。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平日里怎么都不进脑子的术法终于知道怜悯怜悯她这学渣,边记边念,她的眼角犹带未干的泪痕,心却渐渐跟着心法的...

《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别!”

明礼礼试图爬起来抓住她的衣袖,但捞了个空,她的手从一片虚无中穿过,什么都没有碰到。

明漪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四下野寂无人,山呼海啸,摇摇欲坠,百鬼瓜分这一片天,又只剩她。

明礼礼只是个高中没毕业就穿来异界的小可怜,在现代最多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面对这种恐怖压抑的场景,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擦干眼泪,捧着书一边看一边抽噎,“你别死,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她面对着菩提树坐下,不去看外面的景象,给自己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逼着自己把最后一式看下去。

她不想死,也不想明漪死,她们要活着,至少得活到大结局啊。

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平日里怎么都不进脑子的术法终于知道怜悯怜悯她这学渣,边记边念,她的眼角犹带未干的泪痕,心却渐渐跟着心法的节奏平稳下来。

雪山寂寂,槐树这片空间好像被割裂开,无人注意到后山的动静。

‘灵沓帝君’紫衣华袍,佛珠捻动间乍然裂开,八颗佛珠围绕着明漪转动,伴随着他蛊惑的声音,“我们的死不就是为了你能活着么?你在坚持什么?你忘了我们的嘱托吗?你身上有十二上神的命,为什么不能替我们想想,我们只想你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声音又骤然幻化成一个女人,熟悉的骄傲睥睨,“小泠禾,你怎么不听姐姐的话?”

“花神姐姐…”明漪神色痛苦万分,被圈在佛珠围成的小圈子里,只能看到对面斜斜抬眸的人,艳如牡丹,她是这天地间最衬红色的人。

她的神思混沌,再也见不到的人一一出现在她眼前,火神扛着重剑啸天,雨神在雨雾迷蒙中提着花篮转身,年纪最小的雷神少年意气,两柄雷云捶笑得风流,尾巴都要翘上天,得意地说:“喂,你一个神位都没有占,当这个上神有什么意思啊,以后出事了报我雷神的名字,对方保管被吓得屁滚尿流。”

十二神各司其职,各有各的职责神位,金木水火风雨雷电花土和日月,只有她,除了司管日月的灵沓帝尊,第十一位出世,众神本以为她是最后一个神,皆把她当眼珠子护,可左等右等,迟迟没等到她受封神职,成了天上地下第一个闲散上神。

“行将就木,天地归心,我自如一,万物任流…”

古老的音调念出枯木逢春的诀咒,晦涩的音节由生疏到平稳,“一一!”

明礼礼念完一遍,灵台瞬间清明,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她面前坐着的分明就是一架枯骨!

而明漪的手还差一点就要将那具骨头架子拥住,“你睁开眼,那不是你想见到的人,他不怀好心,想要蛊惑你!”

“你别被他骗了。”

“找死!”

森白的骨头泛出砭骨寒光,他本是心魔所化,自然能听到同样没有实体的明礼礼发出的声音,五指成爪,就要朝她面门袭去,想把她从明漪识海中抓出来。

然而下一秒,它的手瞬间在离明漪天灵盖还剩一寸的地方化为齑粉,“啊!”

明漪倏然睁眼,犀利分明的眼眸如有实质,黑发狂舞,系于脖颈间的斗篷带子断了,随着斗篷飞出去,心魔如遭重击,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倒退数十米,直到砸断了第十根枯黄的竹子,才堪堪停下。

“好样的!”

明礼礼眼见异象似有停歇的兆头,无尽的炼狱孤魂影子淡了,天边的黑雨收住,尽往三水湖里汇聚。

阳光倾斜,枯木逢春。

心魔吐出一大口污血,断了一只手,连再化形都难,怨毒地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你忘了他们的夙愿了吗?你要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你甘心吗?”

“你不是他们。”明漪飞舞的发丝乖顺地垂下来,她的钗环散了,黑发格外地柔软。

地上的大红斗篷被一只纤瘦的手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积雪,明漪将斗篷重新拢在身上,看向犹在挣扎的他,枯骨还在尝试变换成帝尊的样子。

她按了下眉心,“怎么会被你迷惑呢?”

灵沓帝尊是天地初创便存在的神,数十万岁的仙龄,执掌天地万载,区区心魔连他万分之一的神态都不能肖似,仅凭借一张皮囊,竟险些将她带了进去。

她的眸色黯然了下,万年的沉睡,沧海桑田,当年尚还有人知晓十二神为补天齐齐陨落,至如今,已是没一人再想得起。

然而这些却还轮不到心魔来置喙,明漪一步步靠近,心魔一步步往后退。

“你别过来!”心魔说到底就是人心中不愿承认的肮脏伪劣的化身,任何虚妄恶念都能成为它的养分,助长它的增生,主人强它就弱,主人弱它就强。

明漪的神识强大到包罗万象,在人世度化的万恶之念皆被封印于三水湖下,若非连连用没有灵气的躯体使用高阶符箓,裘远的一个梦境还勾不出她自己的心魔。

心魔怕极了,它懦弱卑劣,压根就不敢和明漪正面对上,“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不能伤害我,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受!我们是一体的…你别过来啊。”

眼见着明漪丝毫没被打动,心魔退无可退,紧贴断竹,恨不得立刻化作飞烟消失在她面前。

明礼礼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这心魔刚刚居然想杀她,她盘腿笑得恶劣,“一一,碳烤骨头应该很好吃吧?”

心魔没有眼睛,白森森的眼眶骨却能看得出来想极力瞪大,“你怎么这么恶毒!”

想它心魔只有吃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胆敢吃它的人类。

明漪轻缓地勾了下唇,“心魔只有用凤凰真火才能彻底消灭,不过吃它应该和吃臭虫的味道一样。”

心魔要疯了,这群没有心的人类!

他们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它面前讨论它的味道?

它忍无可忍,然而现在的它对于明漪来说就是一只可以捏死的蝼蚁,他压根不敢有任何反抗,只能憋屈地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正当它以为它就要这么死了时,忽然看到明漪身后的青影。

绝处逢生!心魔心头划过喜意,他差点忘了,他可不止是明漪的心魔。


一切准备就绪,没想到县衙还有朱砂,这东西比鸡血好用多了。

明漪平稳了下呼吸,执起毫笔,沾满朱砂,笔尖在砚台边蹭去多余的红色。

方元人矮,但也想瞧热闹,往里挤时不小心碰到了符誉的胳膊。

不过少年并没有理他,此刻全副心神都聚集在明漪笔走游龙的毛笔尖,由她经手的笔如有魔力,繁复的笔触铺开,红光闪动,众人霎时感觉周身空气涌动,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朝小小的黄符上汇聚。

方元惊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符文,“好…好厉害!”

还有什么是明道长不会的?

灰衣道士腕骨纤细,然而每一次起承转合都如有千钧之势,又能极好地控制住笔锋,明漪对符文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如今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她游刃有余地画完一整张符。

最后一笔落下,那苍白的手腕势如破竹地滑落笔直的一笔,完成收尾,黄纸霎时闪烁出灼人的光华,待他们能重新睁开眼,明漪吐出一口气,看着已经重新归于普通的黄符,“好了。”

如果不是见证了刚刚的情境,他们几乎要以为那是错觉。

他们不知道的是,能在短短几十秒不到的时间内,如此流畅地完成一张符,即使是昆仑山的天极符箓师也未必能做到。

明漪重新沾满朱砂,把笔递给符誉,“会了吗?”

怎么可能会?

其余三个人连她怎么动的笔都没瞧清,再看那看似简单的鬼画符,要想完全画出一模一样的,简直难如登天。而且那神秘的光,他们随便动一笔,压根就不会有那样的现象。

许定生知道修士体内才有灵气,符箓之所以会发光,就是因为那种常理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存在。

但现在的人修仙已经很少有人能修仙了,即使能,天地间灵气熹微,人体内杂质阻塞,没人能真正通晓天道,问鼎巅峰。

马军师想起明漪曾经问过她关于昆仑山的事,那时只觉得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没把这当一回事,现在…唉,他叹了一声,到底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这等灵异之事,寻道司那位得知,恐怕要立马来抢人。

他们小小县衙,供不起这尊大佛。

“我试一下。”符誉不能保证效果会和她一模一样,但刚刚她笔尖的走势,心里有个大概。

明漪便把位置让给他,由他来画下他人生中的第一张符。

其实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看看符誉天赋到底如何,既然打算教他,便要摸清他的能力。

不过正常人是绝无可能仅仅看一遍就能独自完成一张符的制作的,且她画的是浮生诀的进阶版,能让人的魂魄抽离体内,可入他人梦境。

与原先作用在裘远身上的诀咒不同,那只是残缺的基础版,而这个是真正完整的浮生诀,对画符者的要求极高,一个不慎,整张符纸都会作废。

明漪对符誉的要求只是把她画的符文复刻下来。

符誉脑海中不断回放刚刚看到的景象,笔落在黄纸上的那一刹,好像有只比他更柔软纤瘦的手与他的重叠,他的手被牵引,前半张都画得极为顺畅。

众人屏息凝神,眼睛不断地在左边已经画完的符文和右边少年正执笔画着的那张符纸中游移,惊讶地发现,两人的轨迹竟相差无几。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少年的落笔更加锋利,笔锋处尽彰显少年的狂悖本性。

明漪也惊讶了,几乎能想象,这张符画完将会与她亲自画的那张一样,只是他体内还没有灵气,这么完美的一张符,将会是一张废弃的黄纸。

符誉心无旁骛,手上却忽然覆上来一只白皙的手,浅淡的青色筋络在细瘦修长的手下流淌着血液,在握上他滚烫的手的那一刻,血管凸起,脆弱漂亮得像女娲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符誉呼吸乱了下,笔尖一抖。

“别走心。”明漪拉回了他的理智,挽救了差点就要废掉的符纸。

“跟着我。气沉丹田,你会有点疼,如果撑不下去了告诉我。”

她要做什么?

符誉的心好像远在天边,或许她话里的意思都没听清,却下意识跟随她的呼吸调整自己的呼吸,听从她话里的指令。

当她体内的灵力顺着他们交握的手传进他的体内时,符誉有种他们交融为一体的错觉。

奇妙的快感还没在血液里呼啸,刺痛感紧随而来,符誉霎时理解了她说的可能会有点疼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完全在符誉能忍受的范围,和他曾经受过的那些伤比起来,这完全是毛毛雨。

那股灵气在他体内顺遂无阻,符誉的配合度超乎明漪的预判,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命门正被她捏在手中还是出于对她的全然信任?

这时但凡她有一点儿不好的心思,他都能在她手底下当场殒命。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过一瞬的杂念闪过。

有个声音在心底呼唤:杀了他,你卜的卦象中的血雨凶光永远不会实现。

万古成堆的王塔,黑压压的天空下是皲裂的不毛之地,少年永远不会有机会成为那里的王者,世间一片百态祥和。

“哼…”少年眉间染上一分痛苦。

不能这样。明漪立马恢复理智,急忙把那缕偏离的灵气拉回正轨。

他能感觉到,血管的某处被这看似温和的灵气撞破,藏在袖子下的小臂定然内出血了。

“别担心,也不是很痛。”符誉反倒在安慰她。

明漪更为心底居然会冒出这样邪恶的念头而羞愧,“对不起,刚才出神了。”

符誉忽地偏了下头,正巧明漪带他落完最后一笔,抬头想与他说这符纸完成得很好。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滚烫,擦过她的眼睛,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下。

意料之外的…吻?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与两侧错位,只有在正前方的方元看到了这一幕,迅速低下头,肩膀轻微地抽动。

“怎么了?”许定生刚从震撼中回神,他自诩聪明,但那符文,该说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吗?即使是看了两遍,他都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

一抬眼,见小捕快似乎在哭。


无法辩驳,明漪再夹起一口面,吸溜两口,“行了吗?”

“两筷子。”符誉下巴指了指她的面。

明漪正要去夹,符誉握住她的手,几乎把剩下都卷起来,他技法非常熟稔,一根面条都没有掉下来,汤碗干干净净,他在她耳边憋着笑意,“这才算一口。”

筷子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白花花的面条像个棒槌,明漪气急了,“你这算耍赖!”

她很少为什么事动情绪,但涉及到吃饭,那张素来清冷的脸绷不住了,“这哪里算一口?”

符誉环过她的身体,缓声哄道:“乖,吃完这一口,裘远那事你说什么都依你,你也不想他下半辈子变成个废人吧?”

符誉嗅到她身上的冷香,她的手看起来长,握在手里却很小一只,他的心颤了颤,都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妥协。

或许是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很有说服力,明漪的挣扎渐弱了,“你说真的?”

她偏头,冷白的脸上绒毛可见,嘴唇被面条烫得水润殷红,偏男子打扮,看起来像个唇红齿白的书生,符誉离她那么近,觉得她的唇果然红红的才好看,咽了口唾沫,说:“当然,我不会骗你。”

明漪知道他心里对裘远有疙瘩,虽不知这疙瘩从何而来,但既然吃下这口面就能得到他的保证…咬牙,赴死般看着这把棒槌似的面,“好…好吧。”

符誉松开她的手,就见她真的如数把面条塞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不留一点空隙,像小仓鼠一般,每一下都嚼得费劲。

直到咽完最后一口,明漪噎得慌,他递过面碗,“喝口汤。”

她喝汤时整个脸都能埋进碗里,脖颈修长白皙,那是她最脆弱的地方。

符誉不自觉喉头一紧,正巧明漪放下碗,他忙低下头,慌乱地站起身,“吃完了就走吧,药材应该也送到了。”

终于结束了。

明漪还防着他再说出这一口还不算的话呢,食物已经吃到了她喉头,扶着腰,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大概是饱得晚饭都不想吃的程度。

半夜,月半面馆老板娘和当家的躺床上,半梦半醒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猛地坐起身。

“啊?怎么了?”老板被吓了一跳。

老板娘推推他,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那位是哪儿熟悉了,她来过,经常来呢。”

她就说今天半下午那会见到小道士她一定在哪见过。

“谁?”老板半道儿惊醒,一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小道士呀。”老板娘感慨地托着腮说:“她头几次来时一副女装打扮,这回却是男装,还有那股子劲儿也不对,以前总是愁眉苦脸,也不爱说话,一个人抱着酒葫芦喝闷酒,现在…看起来开朗了很多,还有了朋友……”

老板娘又觉得自己用词错误,今天黑衣小郎君那被捉弄得脸红的样儿,真心实意地为那姑娘高兴,“不应该是朋友,是未婚夫吧?真好。”

老板听她嘀嘀咕咕半天,一个字也没听懂,又躺回床上,翻个身睡了。

*

符誉得知裘远被安排在自己屋的隔壁时,已经是傍晚了。

今早那话唠小捕快端着药汤和他往一个方向走时,他才意识到不对。

他忽然停下,方元差点撞到他,小小个子,诶哟一声,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花回旋。

“呼,好险。”

还好,药汤一滴没洒。

但刚刚他一时没憋住气,苦得发酸的药味直冲天灵盖,方元好险没给整吐出来,心道这味儿怎么能这么苦,闻着就像吃了一斤黄莲。

他抬眼,就见少年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眼神锋锐,一时整了整歪了的帽子,也端正了神色,结巴问:“怎…怎么了?”

他后半下午和人聊天时才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那被抬进来的小奴隶,可不知为什么,对上他那双眼睛,不自觉地就会有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

符誉下巴抬了抬,“不是让你往裘远那处送吗?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元无辜地让他看身后亮起的那间屋子,“喏,裘琴师也在那儿呢,县令大人特地吩咐的,说你好给他瞧病,我还以为你知……诶,你咋走那么快啊?”

原地已不见了人影,凉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往灌木丛里钻。

“秋天确实到了,这风儿也怕冷。”方元嘀咕两声,搓了搓胳膊,护着黑褐色的药汁不让它凉掉,忙小跑着跟上去。

这汤药凉了更苦,啧,想想待会要全数喝下去的裘琴师,方元整个脸都皱成了苦瓜。

真惨。

方元好容易到了裘琴师的屋子,都已经想好了待会在里头见到县令该说大人好还是县令大人好,或许还该来段自我介绍,第一次在县令大人跟前露脸,得要好好表现才成。

但没用得上。

符誉站在门外,压根儿没推门进去。

“你……”

符誉一个眼神扫过来,方元立马噤声,点头,示意他懂。

这是要听墙角啊,方元有点兴奋。

残月映照西窗,初秋多蚊虫,屋内熏的艾草香却被另一种浓烈的药草香掩盖,青灰帐内,被衾已是忍冬规制,厚厚的几床被褥压在长发披散的年轻男子身上,那男子却还如置身寒冬腊月,一张脸又白又青。

“这可如何是好?”马军师豁然站起身,看向床上的人。

明漪方才说用再好的药恐怕也只能医外伤,裘远眉间笼罩着一股死气,等强撑着的那口气消磨殆尽,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谁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明漪也没想到。

在此之前,明漪给他算的卦象是险象环生,他必须有此一劫,度过了万事大吉,没度过则小命难保。

她以为裘远的生机是符誉,因此格外要求符誉一定设法保住裘远的命。

但这命恐真是越算越薄的,原来裘远的劫数是自己挨过钉床那一难,但有她插手,这钉床倒没要得裘远的命,她的浮生诀出了问题。

“裘远常年处于极端痛苦中,寝食难安,浮生诀本是为他缔造一个梦境,让他的精神集中,但既是梦,瞬息万变,梦境主人一念之间就会产生无数种偏差,他为自己编造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并把那当成真实,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不愿从梦境中醒来。”

明漪心道果然,劫数之所以能称之为劫数,便不可能这么轻易让人度过去。

她一愣…不能让人这么轻易度过去?那符誉呢?


不过阵法对于她来说不算为难,就是上来费了些时间。

她是真的很疲惫,出去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必须养精蓄锐,休息好才能保持大脑高速运转。

“我睡半个时辰,你待会一定要把我叫醒。”明漪嘱咐道。

明礼礼赶紧咽下最后一口冰红薯,手指乌漆麻黑,用手肘夹着宣纸递到她跟前,声音有一点紧张,“一一要不你先把七星迷魂阵的解法教给我吧,我想学学。”

“学这个做什么?”明漪奇怪地掠过那张发皱的纸,目光落在表情一本正经的明礼礼身上。

虽是这么说,手已经握上了毛笔,思量了两下,就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我很好奇嘛,我们那里没有阵法符咒,这阵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想知道它是什么原理。”

明礼礼会对学习感兴趣是件很稀奇的事情,但明漪从来不会泯灭学生的好奇心,随着宣纸上的阵法逐渐成型,轻缓的声音在一点烛火下讲解道:“古有七星伴月之说,七星迷魂阵就是以星宿的复杂万变为基础,借地势为星势,迷惑观星之人,我们身在阵中,不解其中奥秘,无论怎么走都不能得到星宿的指引,自然会被围困在其中。”

“但如果借助午夜时分月光最盛时的月亮掩盖星宿的光芒,身在局中的人就能看清局势,当然,如果七星迷魂阵这么好破,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听到了关键处,明礼礼仿佛也预料到了她接下来说的话才是重点。

她的声音如沐春风,因为好听的缘故,非常有让人听下去的欲望,符誉一字不落地把她的讲解听进了心里。

“今晚非月圆之夜,又有乌云遮蔽月亮,只有在月光足够充足的情况下,七星迷魂阵才能露出破绽,若非如此,猎物恐怕没等到月圆之夜,就被活活熬死。”

“那怎么办?”

难道说了这么多,原来一一也没有办法吗?

“别急。”明漪面带倦容,点着画好的那张宣纸,推给她,撑着头说:“万物盛极必衰,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引云遮月,瞒天过海,让以为七星迷魂阵达到最强盛的时期,生出阵灵,再寻隙躲避,这样阵灵就会以为已经把触发阵法禁制的我们困死,我们就有逃出去的……”

“机会”两字还没说完,明漪的声音渐渐消弭。

粗细有秩的线条在宣纸上铺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类似于机器工图那种,非常精巧。

明礼礼完全沉浸在她循循善诱的声音中,虽然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但当初要是明漪是她的高中老师,她的成绩哪里会落到班上倒几的地步,冲一冲清北说不定也是可行的。

正在感慨因为破烂高中的耽误,清北错失了这么一棵好苗子,抬头就见明漪的面容略显疲态,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明显,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倒颇有些病弱美人的风骨。

明礼礼发现了,明漪不管是用哪副躯体,都有种柔弱易碎的清冷感。

如果有人像她一样见过明漪本来的样子,就会很容易把她们联想到一起,那具完美的躯体是为她的神魂量身打造的,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忍亵渎,她天生该是被供奉在庙堂的洛河仙子。

正因此,无论她是谁,都像自己。

魅魔躲在房梁上,听完了她们的整段对话,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本来,对于那个红衣女人能破解七星迷魂阵,它是嗤之以鼻的。

这阵法是空寂那老怪物不惜耗损梦魇规则之力倾力之作,那老东西不知从哪得来的上古阵法籍残卷,里面的每一个阵法都是围困四大凶兽级别的大阵。

这红衣女子算有两分本事,能逃脱空寂的蛊惑,但连上古凶兽都能困死的阵法,区区一个她,怎么敢说大话自己能解?

然而它抱着不屑的想法听完了她的陈述,却与记忆中看过的那本上古典籍不谋而合。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再看那个撑头睡得安静的红衣女人,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

空寂没说过她的来历,但好像很忌惮她,在她还没有上山之前,就告诫过它们梦境里来了个它们需要格外小心的人。

正在它思索之际,冷不丁看到了床榻上少年睁开的冷冽眸子。

它吓了一跳,险些从房梁上摔下去。

它藏身的位置十分隐蔽,少年是怎么发现它的?

然后就见符誉在床幔阴影的遮蔽下对它做口型,“滚出去。”

?!

魅魔被割心挖肉,还得不到一点地位,它满腔怒火,心想等着,只要它出了这里,它就要他好看。

它很快就发现了少年让它滚出去的原因。

明礼礼轻轻唤了几声明漪,还动手戳了戳她的脸,但不管她怎么喊,明漪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真的很累了吧。

她没有提醒她让她睡觉的话,估计还会强撑着。

这样睡着怎么能舒服?

明礼礼眼珠子一转,往床榻边看去,这里只有那一张床,床那么大,再多塞个人也不会多拥挤的吧?

咳咳…她保证自己没有坏心思,她只是想让一一睡得舒服点。

然后她就哼哧哼哧半抱着明漪,把她往床榻边带,或许是出于对她的足够信任,明漪这样都没有醒,只是睫毛掀动了两下,呢喃,“礼礼?”

“我在呢。”

明礼礼轻声哄她。

然后她就没动静了。

明礼礼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向佛祖宣誓自己一尘不染的心。

本想从床尾绕过去,把明漪放到床榻里侧,这样也不会碍着反派睡觉。

她的内心非常激动,一一向来不拘小节,一定不会追究这种小事情,而符誉看样子睡得很死,也不用担心一一的身心安全。

等等…明礼礼偷偷瞄向床榻,符誉怎么翻了个身?

符誉本就睡在床偏中间的位置,这一下子就给一一腾出来足够宽敞的地方。

这真是…天助我也。


“噢。”明漪快速曲指往空寂嘴里弹了一颗药丸,空寂反应不及,来不及吞咽,那药丸就化在了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空寂吓得半死,借着她的遮挡,使劲想把药丸抠出来,然而那药丸好像能附着在他的骨头上,半点不见踪迹。

他的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明漪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把人扶起来,转身时惊恐又心有余悸地道:“这林中怎的会有野兽?刚刚我们棋下得好好的,忽然出现一只白毛怪,我素来怕那些,一时不查,方丈追了出去,与那白毛怪缠斗,反倒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明漪感激地看着空寂颤动的面皮,“是吧?空寂大师?”

“自…自然。”心魔哪敢反驳,这姑奶奶手拿着一把灵气化成的尖刀,抵着他的后背,只要他说一个不字,立马就会被捅穿。

心魔害怕一切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东西,他们欺软怕硬,擅长蛊惑人心,对除造化他们的主人之外的人不能造成一点威胁。

裘远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乱雪混合泥土,被掀掉一层,一条长长的拖痕从棋桌到竹林深处,无尽蜿蜒,其余的,没有任何异常。

“许是没有冬眠的白熊。”

裘远小时候也见过那些,少华寺常年没有人烟,草木动物格外茂盛活跃,山中有些动物惊醒山洞里沉睡的大熊,又不把这位不速之客送走,白熊就会发狂伤人。

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

裘远忽然感觉眼前一晃,慢慢在一截断竹上坐下,以前有过这些吗?

“裘远?”

明漪轻轻蹙眉,唤了一声。

他抱着自己的头,双手紧紧揪住头发,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心魔不安分,想乘此机会溜走,明漪毫不客气,握着剑推进去一点,锋利的灵剑刺破他伪装的皮肉,它一哆嗦,两条短胖的腿靠垫脚才能勉强被她拖着,冷汗岑岑,“姑奶奶,您小心点,疼。”

明漪面上浅笑吟吟,小声道:“你最好不要动,不然…”灵剑又推进去一分,心魔的惊叫被她轻飘飘睨来的一眼堵在嗓子眼里,“我不保证你不会立马死掉。”

心魔没想到她看起来柔若无骨,实则这么疯狂,“你杀了我梦境会立马破碎,你们三个都逃不出这里。”

它以为说出这句话就能让明漪害怕,但明漪神色冷漠,无所谓地说:“你大可以试试,是我们逃出去快点,还是梦境坍塌得快点。”

心魔一惊,脱口道:“不可能!”

但它更慌了,眼前的人,它压根摸不清她的底细,它只是一只初初化形的心魔,想靠汲取裘远的欲望修行,因为明漪的闯入,在她身上嗅到了更加纯粹压抑的欲望,起了贪念,可以说,明漪把它的斤两摸得清清楚楚,它却只能获取她的欲望碎片。

本来以为她的欲望那么强烈,定然很容易被蛊惑,却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栽在这里。

裘远甩了甩脑袋,记忆中某些不确定的地方好像被某种信念加持,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没错,山上有白熊,它会因为冬眠被打扰而对人进行攻击。

抬眼见明漪和主持皆担忧地望着他,主持没有大碍,只是衣袍乱了点,他顿了下,也自觉给出了解释,主持道法高深,区区白熊自然不能伤害他。

他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明漪近前,“方才当真是误会,无念无妄又在胡闹,只是一群小孩子闹着找知安兄玩捉迷藏,让嫂子担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现在知安兄已经下山,你不用再担心会碰见他。”

他去到寺门前就见无妄几人围着叶云跑跑跳跳,嘴里念着让人哭笑不得的童谣,自称是什么阵法,还是叶云解释过他才知道他们想和他玩,但他此次来不能久待,只是想问问徐小姐是否在此处,因而拒绝了他们。

小沙弥们不依,摆出‘阵法’来围攻他。

他没想到叶云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本想帮嫂子掩饰一二,没想他直接猜出了她就在寺内,反倒说她既然不想他知道她在这,便不要告诉她。

裘远很理解他们对这段婚姻的珍视,故而两头隐瞒,这也难为他,为了他们顺遂成婚,真是操碎了心。

明漪知道这就代表符誉现在是安全的,他的身份没有被发现。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明漪今夜要留宿少华寺,心魔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差点跳起来,险些失了高僧的颜面,“不行!”

前殿的空地积雪被扫做一堆,几个光着上半身扎马步的小沙弥都往这边瞧。

却不想看到了一个红袍黑发的美人,枯枝残木,她好像俏立于枝头的最后一朵牡丹,容姿姝绝。

明漪弯唇道:“主持如何不欢迎月如?”

她笑起来时很无害,唇边一点梨涡,长发如瀑,未及束起,好似真的很疑惑他为什么要拒绝她留宿于少华寺。

裘远转头训斥探头开小差的小沙弥,无念无妄也在其列,两个小童身高差不多,无念却比无妄宽出两倍,他们鼻子被冻得通红,流下两行清鼻涕,瞬间就被冻成两道冰棱子。

还有几个陪无念无妄胡闹的小僧,都没受伤,反倒是把叶云折腾得够呛,罚他们扎马步毫不冤枉。

空寂大冷天的出了几次虚汗,红黄袈裟下苍老的皮肤起了一层层疙瘩,强行镇定地说:“听闻徐小姐不日便要成婚,此时应当待在府里,夜宿荒庙于理不合。”

若让她住在这里,等晚上裘远睡了,他一条小命还能保住吗?开什么玩笑,他绝对不能让这女人奸计得逞。

明漪:“怎么会呢?母亲日前曾向菩萨许愿我能觅得如意郎君,如今愿望果得实现,却还未曾来向菩萨还愿,虽说母亲求愿的庙非少华寺,但两边供奉的皆是同一神仙,我既来了少华寺,自当好好焚香沐浴,感念菩萨助我嫁此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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