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已经成为当世头号谍报头子的赵阿大,总爱在酒席上跟同僚们吹嘘这一段往事……
“如果还有困难,随时去伯府找我。”
扔下这句话,季姜不理会依旧沉浸在兴奋中的少年,单薄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
东昌伯府后院,静兰苑外。
三道身影呈品字形站在池塘边的太湖石上。
月光照在当先那人的侧脸,勾勒出深邃的五官轮廓,以及刀削般凌厉的下颌。
顾雁行注视着不远处的院落,目光深邃,久久不曾转动。
“主子……”
常兴低低的唤了一声。
顾雁行僵立许久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人也从怔忡中回过神来。
当时他听说阿鲤病了,还发了高热,压抑了一整天的担忧便再也控制不住。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披大氅,站在诏狱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心腹。
已经出来了,难道还能转身回去?
他丢不起那人。
于是,便有了夜探将军府,便有了风露立中宵。
本打算远远的看上几眼就走。
不会打扰她的生活,更不会有碍她的名声。
谁知这一看,竟看了这么久。
“呼……回吧。”
轻轻的叹息一声,转身欲走。
朱红大氅刚然飘起,却又落下。
顾雁行身形急转,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小院,却看到院子里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
可是,似乎看见有道黑影从后窗跳进去了,怎么屋里毫无反应?
难道我看错了?
顾雁行微微皱眉,踌躇片刻,终究是放心不下。
他跃下湖石,踏着满地的积雪,径直向静兰苑走去。
……
总算回到房中,季姜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合衣钻入被窝,屏住呼吸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顺便给小十一打了个“噤声、躺下”的手势。
就在刚刚,她返回静兰苑的路上,离着老远就发现了那三个大大咧咧,如三杆标枪般戳在太湖石上的身影。
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大晚上还穿着一身朱红的家伙……简直太骚包了,季姜都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枪!
而男人的深情凝视,非但没能让少女产生一丝感动,反而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
季姜不得不在如此寒冷的夜里,绕了好大一段远路,避开他们的视线,又用尽手段,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潜入院中。
结果,就在她从后窗跳进来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好死不死的转了下身,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那么一眼。
长靴踩入积雪的咯吱声由远而近,让季姜心里再也生不出侥幸。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发现了!
就那么匆匆一瞥,他竟这么机警,难道上辈子是猫吗?!
还有。
是画舫中的酒不好喝,还是姑娘的被窝不够暖和,睡不着不去自己找乐子,跑姑奶奶这里装什么深情?
盖着厚厚的锦被,少女白皙柔软的手指攥成两个小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顾雁行来到窗下,果然看到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再次犹豫了一下,然后叠指弹窗。
手指敲击窗棂的空空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异常突兀。
“嗯……?”
不多时,房中响起少女的回应。
她似是从睡梦中被吵醒,朦胧中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但,是她的声音。
顾雁行悬着的心落回肚里。
“阿鲤……季姑娘,是我,顾雁行,白天为你雇过马车的。”
男人的声音很轻,冲淡了惯常的冷冽,多了几丝罕见的柔和。
常小弟打了个哆嗦,看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