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停在我转头看她的瞬间。
因为没等到我把“好”字说出口,我就酒劲上了头断片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我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被换上干净衣物,连伤口都被重新上好了药。
屋子里静悄悄的。
陈珍月不在。
我起身,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桌上放着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我拿起来看,纸张完整,这是陈珍月新申请来的。
签字处,有几滴干涸的水痕。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我说答应我离婚的模样。
我眼神暗了暗。
就这么舍不得我这张脸?
算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拿过桌上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心中巨石终于沉沉落了地。
“吱嘎——”
门开了。
陈珍月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
“你醒了?头晕吗?”
她关切地问我。
我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她的手:“好多了,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我们之间瞬间变得客气了不少。
陈珍月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她目光落在我也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上,手捏紧了篮把:
“你已经签好字了?”
我只点点头,一边继续收拾着行李,平静地对她说:
“房子是厂里分给我的,你就住着吧,我反正也用不着了。”
闻言,她很是焦急地打断我:“用不着?你要去哪?”
我冷冷地答:“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她声音越来越轻。
莫名的,我觉得她很难过。
只是这种难过,不应该对我。
我还没说话,她抬起头来,像是强撑着让自己语调高昂:
“那我们再一起吃一顿饭吧,就当是分手饭,好吗?”
她语气中带着恳求。
我看着她发红的眼,没多说什么。
隔着一世我与她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身份和心境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这一次我不再是她的丈夫,而是将来的陌生人。
想到这,我感觉有些怅然。
曾经相伴五十年的爱人,今生我就要放开她的手。
这一顿饭,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她煮的菜泛着苦,盐巴像是不要钱一样作死放。
也是,上辈子她光享福了,厨艺不好,也正常。
但为什么,签下离婚协议后的她看向我的眼神总是充满着哀怨与悲伤?
和我离婚,她真的这么难过吗?
我的心倏地刺痛了下。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遗漏了。
翌日清晨,我背着行李和考古队汇合。
上辈子,我选择与陈珍月执手一生,放弃了随队考古的机会。
未曾想,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终身只坐在案头研究,从未实地作业。
如今,我终于可以填补心中缺憾,我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车子开出去二里地,副驾驶上的队长神色凝重道:
“等等!后面好像有人在追车!”
我正昏昏欲睡,听到这稀奇事抬起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
是陈珍月!
我拧紧了眉,她看见了我,跑得更快了。
我的心不知道怎么的,砰砰作响。
“麻烦停一下!”
我摇下车窗,陈珍月跑了上来,一脸的汗水,脚下的布鞋已经破了个大洞。
我刚想问她究竟要干什么。
下一秒,她扯着我的衣领,满腹委屈:
“许安阳,我们结婚整整五十年,你上辈子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这一世说不爱就不爱了?”
说完,她拿出那本令我终生难忘的黑皮日记本,声音痛苦而嘶哑:
“是不是因为这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