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沁霍金池的其他类型小说《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韶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晚,晚上风冷得刺骨,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云沁没有好全的病势又变得严重了。云沁昨晚回到房间就有些发烧,倒头便睡,第二日才从阿菁嘴里知道了容芝回来后发生的事。“容芝不仅没请来皇上,娘娘还被皇上罚了半月的月俸。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娘娘发了好大的火,一杯热茶全都砸在了容芝的胳膊上,容芝当时就险些疼昏过去。都这样了,她还担心娘娘气坏了身子,旁人扶都扶不住,一个劲地给娘娘磕头。”最讨厌容芝的阿菁,说起此事来脸上也不见一点快意,表情反而有些怔怔的。“我跟其他人去她房里看了一眼,胳膊上血淋淋的,烫掉了好大一块皮,以后肯定要留疤了。”她看着云沁,眼神发直,“她待娘娘那样好,你说,娘娘怎么就忍心......”云沁想冷笑,却喉...
《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晚,晚上风冷得刺骨,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云沁没有好全的病势又变得严重了。
云沁昨晚回到房间就有些发烧,倒头便睡,第二日才从阿菁嘴里知道了容芝回来后发生的事。
“容芝不仅没请来皇上,娘娘还被皇上罚了半月的月俸。
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娘娘发了好大的火,一杯热茶全都砸在了容芝的胳膊上,容芝当时就险些疼昏过去。
都这样了,她还担心娘娘气坏了身子,旁人扶都扶不住,一个劲地给娘娘磕头。”
最讨厌容芝的阿菁,说起此事来脸上也不见一点快意,表情反而有些怔怔的。
“我跟其他人去她房里看了一眼,胳膊上血淋淋的,烫掉了好大一块皮,以后肯定要留疤了。”
她看着云沁,眼神发直,“她待娘娘那样好,你说,娘娘怎么就忍心......”云沁想冷笑,却喉头一痒忍不住咳起来。
她咳得剧烈,原本苍白的脸色咳得染上了几分潮红,眼中氤氲着水汽,有几分楚楚可怜,但只要细看,就能看到她眸中的冷色。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阿菁,这世上多得是不把她们的命当回事的人吧。
昨晚那番话,云沁虽然另有所图也有所保留,但算得上推心置腹,是冒着被皇上知道后,责罚的风险告诉惠嫔的。
是惠嫔自己不相信,还要再去请皇上,就连容芝也是自己撞上来的。
她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她才该觉得后怕,如果容芝没有跳出来,是她去请皇上,皇上没来会怎么样?
换成是她,恐怕就不是一杯热水这么简单了!
“你没事吧?”
阿菁抚着云沁的背,见她不咳了,才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担忧道:“怎么瞧你又严重了,等会我去请医女过来看看,换个方子吃吧。”
云沁伸手接过杯子,对她一笑,宽慰道:“别担心,都说病去如抽丝,慢慢就好了。”
她这段时间,一天两顿药,她有时吃一顿,有时一顿都不吃,能好才怪了。
“容欣姐姐呢?”
云沁转而问道。
阿菁低声道:“在内殿守着娘娘呢,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胎相似乎有些不稳,张御医昨晚都没回御医院。”
“她没有迁怒容欣姐姐吧?”
云沁微微蹙眉,问道。
阿菁摇摇头,“这倒没有。”
云沁点点头,抚了抚胸口,她这病也确实该好了。
惠嫔这次去请皇上未果,还受罚,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只怕会更加喜怒无常,容欣姐姐一个人在她身边,云沁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过受了罚,惠嫔应该不会再这么频繁地往御前送东西。
皇上这场气应该也会生一阵子,就算做给后宫看,这期间就算惠嫔让自己去御前送东西,也不会被召见。
送去的东西,皇上不收,说明他气还没有消,惠嫔总不能还拿她们撒气吧。
正这么想着,云沁忽然听到窗外响起小德子的声音。
“张御医,您何必这么辛苦再跑一趟呢?
不过是个小宫女,上次娘娘不也没问起来过......”他还没说完,就听张御医打断他说:“多谢公公好意,这是本官职责所在,惠嫔娘娘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不然可就是本官的罪过了。”
云沁听得蹙起眉,这个张御医上次还只是敷衍,为什么这次这么坚决?
难道是惠嫔说了什么?
不容她细想,房门就被敲响,阿菁起身起来开门,进来的正是张御医。
躺在床上的云沁微微起身,故作吃惊道:“张大人您怎么来了?
恕奴婢不能起身行礼。”
她说完,快速看了眼跟进来的小德子,见他一脸慌张显然也没料到,心下越发奇怪。
若是惠嫔说了什么,他该知道才对......张御医对她和善一笑,“无妨,无妨,云沁姑娘躺着便是。”
又是“云沁姑娘”,云沁听得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屋里简陋,张御医不要嫌弃,快先请坐。”
等张御医坐好,她才面带担忧道:“我家娘娘身体如何了?”
“惠嫔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肝气不和,我施针之后,胎相也稳住了。”
张御医含笑回答,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耐。
他越是这样,云沁心跳得越发快,又不由看了眼小德子。
小德子也在看她,眸中带着惊疑。
“张大人喝茶。”
张御医接过阿菁递过来的茶,却没有喝,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郑重其事道:“云沁姑娘的身体重要,我还是先为你把脉吧。”
说着从药箱中拿出腕枕。
“有劳了。”
云沁无法,只能伸出手腕。
张御医诊脉的过程中,盯着他的三个人,恐怕只有阿菁一个人真的在担心云沁的病情。
他刚一抬起搭脉的手指,阿菁立刻出声问道:“张大人,云沁怎么样?
她前几日倒好些了,昨天晚上突然又加重了,差点晕在殿里。”
听她这么说,小德子先有了反应,他看向云沁惊讶她是真的病了,松口气之余,心里也升起几分担忧。
张御医边收起搭在云沁手腕上的帕子,边说道:“确实是风寒之症,只是云沁姑娘身体底子弱,又心有郁结,才至病势缠绵。”
他并未探究云沁为何郁结,只道:“我看了云沁姑娘的方子,那副药对姑娘来说药效太猛,这也是病情加重的主要原因。
我给姑娘换一副温和的方子,再辅以安神的药,三天之内便能见效。
这期间,姑娘还是尽量卧床休息,切莫再吹冷风。”
这番话可算是详尽又周全,云沁越听面色却越是勉强,只能感激道:“多谢张大人。”
“不必这么客气。”
一从内殿走出来,云沁就看到了徐安那略显暧昧的笑容。
云沁努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太监差点没把她吓死,害她以为皇上对自己有啥想法。
进来这一趟,她可没从皇上那里看到一丝暧昧的影子,倒被他“拷问”得汗流浃背了。
云沁心里疯狂吐槽,面色却很平静,忽视徐安视线走出去,唤来了小德子。
“云沁姐姐果然高明。”
小德子一脸谄媚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刚才皇上问姐姐的名字,咱们可都听到了。
姐姐哪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们。”
云沁懒得应承,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请御医。
“谢谢姐姐今天这么提携我。”
小德子反倒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德子保证,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
云沁瞥他一眼,淡声道:“咱们都是尚宫局出来的,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什么提携不提携的。”
“在小德子面前姐姐不必遮挡。”
小德子面色突然认真,“咱们这样的身份,在这宫里不就奔个前程。
一肚子忠心,也得主子能瞧见不是......姐姐今日再造之恩,小德子绝不敢忘。”
听了这话,云沁重新打量了小德子一眼,对他的话,只信三分,想要对付容芝或许是真的,至于什么再造之恩,这种话听听就算了。
“那你跟我一起上殿吧。”
云沁未置可否,但现成的助力她也不会往外推,干脆再卖给他一个人情。
小德子一听果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我这就去请张御医。”
——等云沁带着小德子和张御医回到殿内,惠嫔正端着碗银耳羹小口吃着。
整个人一改之前病怏怏的模样,面色都红润许多。
难道皇上还真是什么灵丹妙药?
云沁腹诽,面上却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见云沁不语,小德子隐隐有些激动,上前一步道:“参见陛下,参见娘娘,张御医来了。”
张御医也上前一步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霍金池瞥了眼鹌鹑似的云沁,脸上表情未变,冲张御医了招了下手,示意他给惠嫔诊脉。
惠嫔身体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忧思少食,身体有些虚弱,胎相倒是很稳。
“娘娘肠胃比寻常人弱些,只是过量用药反倒不妥,臣为娘娘开几副清淡适口的药膳,慢慢温补为上。”
“有劳张御医。”
惠嫔拉起袖子掩住手腕,眼神在云沁和容芝脸上扫了一下,最后落在云沁身上,“云沁,你好好送张御医出去。”
容芝面色微变,立刻看了惠嫔一眼。
云沁敛着眸子,面色如常地应了一声,“是。”
御医半夜过来,正常肯定是要赏的,可云沁一个时辰前还是个没资格近身伺候的小宫女,手里哪有能赏人的东西。
她内心对惠嫔的临时起意感到无奈,却不得不快速思考着对策。
踏出沙隔,云沁立刻看向了容欣,见容欣也望过来,开口道:“娘娘让我送太医出去,殿中姐姐要多照应些。”
她说完,脚步未停,又冲小德子使了个眼色。
等踏出殿门,云沁看小德子没跟上来,心中微微松口气。
她刚才有意告诉容欣,又给小德子使眼色,就是让两人赶紧给她找些赏赐来。
要是两人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她就只能先给张御医画大饼,等之后把赏赐再补上。
云沁知道这是惠嫔有意让她露脸,她可不能头一回就给张御医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来到宫门口,见小德子还未赶上来,云沁只能与张御医扯了两句闲篇。
等小德子过来,见他冲自己点头,云沁也没当下伸手讨要,只笑道:“小德子你给张御医掌灯,一定要平安送到御医院门口。”
凭小德子的机灵,应该能把他来送赏赐的事给圆过去。
“是。”
小德子心领神会,立刻道:“张御医,您这边请。”
张御医口中道着客气,随着小德子离开。
云沁返回宫内,正往内殿走,却瞧见回廊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看身形是个女子,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柳色宫衣。
云沁不用深想,大半夜在这里探头探脑的绝对不是他们的人,肯定是住在西配殿的孔答应,派人来打探消息的。
正殿闹这么大动静,要是没惊动孔答应才奇怪。
想起孔答应那无孔不钻的性子,云沁微微摇头,明天早上估计又有好戏看了。
回到正殿,皇上和惠嫔已经准备歇了,云沁也就没再进内殿,她和容欣今夜并不当值,等到里面熄了灯,就一起回了住处。
折腾一晚上,两人都有些困倦,并未多话,就各自歇下了。
-----------------这一觉,云沁也睡得并不实落,昏沉了一会,外面就亮起天光。
容欣已经起床,看云沁还拥着被子,笑道:“昨晚娘娘已经让你进殿伺候,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赖床了。”
刚来惠嫔身边的时候,云沁穿来才一年,规矩学得马马马虎虎,要不是容欣一直关照她,她不知道要受多少罚。
所以在云沁心中,容欣跟亲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姐姐别催我了,我就是闭着眼睛醒醒神,马上就起。”
云沁揉着眼睛撒娇。
容欣笑容带着些宠溺,眼神一错,却见她胳膊上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忙抓住她的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沁顺着她的视线,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痕迹,嘴角一抽,“还不是玉康宫那群人,手跟硬得跟钳子似的。”
“你昨晚怎么没说?”
容欣掀开她的衣袖,看到有些地方都被掐破皮了,又气又恼。
昨晚上一直提着心,云沁都没觉得身上疼,这会倒是回过味来,难怪身上哪哪都疼。
可看容欣心疼的样子,赶紧道:“没事,没事,就是看起来吓人,我都不觉得疼了。”
“净胡说!”
容欣转身找出药膏。
云沁赶紧拉住她,“别忙了,我真没事。
而且这药膏味道大,娘娘闻不得外味,我还怎么近身伺候。”
容欣一想也是,蹙着眉看着她,“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等晚上,晚上姐姐可一定要给我涂药。”
云沁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看着她红扑扑带着些艳色的小脸,容欣轻叹一声,“都怪我,容芝是看我不顺眼,你何苦为我出头得罪她,虽顺利请来了皇上,可着实凶险......”容欣心中还有别的担忧,昨晚她冷眼看着徐安的态度,隐隐也能看出皇上对云沁的另眼相看。
宫中的女人都属于皇上,他若是真幸了云沁也无人敢置喙,可多少被皇上幸了的宫女,到死也只是个宫女。
“容芝看我难道就顺眼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云沁轻哼一声,道:“以后有我帮着姐姐,我看她还怎么欺负咱们!”
“你啊......”容欣见云沁只是懵懂,也不想拿那些话来吓她,压下心中担忧,柔声道:“那你先帮帮忙,快些起来吧。”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皇上就已经带人走了进来,众人立刻行礼。
“恭迎皇上。”
云沁规矩的蹲跪着,想到刚才是小德子来通报的,他回来了,御医也必定请到了。
正想着,视野中突然闯入一双黑底金纹的靴子。
云沁知走过来的是皇上,立刻敛住眸子,可那双靴子却停在了自己面前。
云沁心中一跳,按捺住抬头的冲动,蹲得越发规矩。
“叫什么?”
走过来的霍金池随意一瞥,就看到了这个发髻稍乱的小宫女,规规矩矩低垂着头只露出半截纤细白皙的脖颈,不复刚才狡黠伶俐的模样。
霍金池声音低沉,他随心所欲惯了,完全不觉得自己刻意询问一个宫女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云沁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话是在问自己,心头突得一跳。
难道是在玉康宫当着刘美人的面不好责备她,这会儿要“秋后算账”了?
云沁喉头发紧,“奴婢云沁。”
她内心惶惶,却见那双靴子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好像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
云沁微微一怔,松口气的同时,第一次体会到生死全攥在一个人手里是什么感觉。
听到身边人起身的动静,云沁才回过神,跟着众人走进了殿中。
内殿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容芝跟进去了,云沁和容欣两人就留在纱隔外,同样留在外面的还有徐安和御前宫女。
云沁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心里明白肯定是因为刚才皇上问她名字的事。
在他们眼里被皇上记住名字或许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对她来说,算不上。
云沁的顶头上司是惠嫔,不是皇上,越级接触高层,最受人忌讳。
不知道这事要传到惠嫔耳朵里,她会怎么想?
——内殿中。
惠嫔一见到霍金池,立刻扶着案几要起来行礼,被霍金池伸手拦住,“不舒服歇着就是,这么多礼做什么。”
他声音听似温和,其实细听起来,多少带着些漫不经心。
从惠嫔查出有孕那天起,御医院就把她每天的脉案送到御前,他每日都会看,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身体情况。
自然也明白,惠嫔“不舒服”到底是因为什么,霍金池今天过来,不过顺势而为,安安惠嫔的心。
也是那小宫女配合得不错......想到这,霍金池都没察觉自己眼中的笑意。
本就满腹委屈的惠嫔见他目光含笑,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凄切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再也不来了。”
她说着便扑到了霍金池怀中,哭得身体都在抖。
霍金池手轻柔地抚着她略有嶙峋的肩膀,脑中过了一遍她这几日的饮食,眼神却已经冷下来。
他没有指望惠嫔有多聪慧,能明白自己这几日冷落她的深意,可他还是希望她能有副慈母心肠,做事能顾及着腹中的孩子。
但显然,惠嫔不仅不聪慧,也不是一位慈母。
内殿的哭声,自然传了出来,众人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聋子。
云沁听得有些无奈,她虽然理解惠嫔的心情,可这么哭,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
一面欣喜,一面故作坚强,还要骂一骂他们这些“不中用”的宫人去惊扰皇上,才更能惹皇上怜爱。
恰好在此时,阿菁端着茶走了进来,冲容欣使了个眼色。
她今天惹娘娘发怒,此时有些不敢进内殿。
容欣瞪她一眼正要接,却听徐安道:“云沁姑娘去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云沁猛然抬头,却见徐安面色温和地看着自己。
“云沁姑娘可要好好劝劝惠嫔娘娘。”
过分柔和的眼神看得云沁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瞬间遍体生凉。
她何德何能,能让御前总管叫自己一声“云沁姑娘”......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最明白皇上的心思,有时候他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这皇上的态度。
所以,皇上难道......看云沁不动,徐安径直把茶盘塞到她的手里,嘴里还催促着,“快去吧。”
云沁看了眼容欣,见她也冲自己点头,云沁只能应下,端着茶盘硬着头皮走进了内殿。
帘幔浮动,霍金池余光一扫,眼神微微顿住。
比起在玉康宫,惠嫔这里灯火通明,把小宫女一身玉骨雪肌照得明澈,无端让他想起白日暖房送来的芍药,既清且艳,花香袭人。
跟他不同,容芝见进来的是云沁,脸色瞬间一变,就要上去接她手里的茶。
她刚一动,就听皇上不咸不淡地问道:“御医何在,怎么说的?”
一听这话,容芝立刻身体一顿,就连惠嫔的哭声都弱了几分。
霍金池感觉到怀中惠嫔的僵硬,并不觉得意外。
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就是想看看,那个在刘美人面前言之凿凿的小宫女,这会儿怎么收场。
云沁怎么感觉不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她手有些颤抖地把茶杯送到了案几上,屏住呼吸,微微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暗沉幽深,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眸子。
和她视线相接,那双眸子泛起几分兴味,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敢与他对视。
云沁像被刺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颇有些心惊肉跳。
她听出来了,皇上这话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
一种考验?
云沁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答道:“回陛下,御医正在偏殿候着。”
按照云沁原本的计划,皇上这种时候询问御医的事情再好不过,可她那是为了刷惠嫔的好感度,不是想招皇上眼的!
她没想做个两头讨好的二五仔啊!
已经到这份上了,云沁干脆心一横,又继续道:“娘娘身体不适,奴婢们自然不敢怠慢,御医早早就请来宫中候着的。”
这句是说给惠嫔听的,强调“身体不适”这个借口,也点明自己已经请了御医,让惠嫔安心。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要是不把惠嫔的好感度刷满那才是亏了。
惠嫔先是惊诧,但很快反应过来,语含埋怨,“本宫不过是害喜,你们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看向云沁的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柔和。
“多小心也不为过的。”
云沁忽视掉皇上的视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谄媚。
霍金池何等敏锐,惠嫔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虽然没骗他,却瞒着主子自作主张请了御医。
倒是明白什么叫做戏做全套。
霍金池并未点破,只淡声道:“既然御医在,还不去请来。”
云沁如蒙大赦,赶紧:“是!”
转眼便到了晚上。
傍晚的时候天突然阴下来,这会已经起了风。
“这天瞧着不会还要下雪吧?”
云沁冷得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领口的绒毛间。
容欣给她紧了下衣服,“说不准。”
她看眼宫门口,“已经过了戌时,今夜皇上应该不会来了,小德子关宫门吧。”
“是。”
惠嫔本就精力不济,一听到皇上没有来,就洗漱睡下了。
今晚本来该容欣守夜,瞧见容芝打算留下的模样,她也没有多言,拉住要开口的云沁,带她回了两人的房间。
“她也不怕熬出什么毛病。”
云沁十分无语。
容欣把她按在床上,“娘娘不大起夜,她愿守着就守着吧。”
转身找出药膏,“我先给你把药上了。”
“真没事......”容欣才不管她说什么,径自掀开她的胳膊,药膏要在淤青处揉开,见云沁龇牙咧嘴,才没好气道:“这下觉得疼了?”
“好姐姐,你下手轻点。”
云沁也没想到会这么疼,被她揉了两下,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让你逞强。”
容欣嘴上这么说,下手的力度却轻了许多。
云沁皮肤雪白,那星星点点的青紫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容欣边心疼,边叹息一声,“你可知道今早娘娘问起皇上昨晚询问你名字的事?”
“猜到了。”
云沁忍着疼,没察觉容欣语气的沉重。
容欣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你如此聪慧,就看不出皇上的心思?”
“皇上的心思?”
云沁扭头看她,才发觉她神情间充满担忧。
云沁忽然想起昨晚上徐安的表现,忍俊不禁,“你难道也觉得皇上是看上我了?”
“不是?”
云沁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皇上就才见了我几面,怎么可能就看上我了。
再说,皇上也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
容欣垂眸看了眼她娇媚的面孔,比她更加无奈,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转而道:“今早皇上用膳的时候,娘娘刻意问他,还记不记得你,你可知皇上怎么回答的?”
“娘娘刻意问皇上记不记得我?”
云沁眉头蹙起,追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他反问娘娘,‘朕该记得?
’”容欣的声音很轻,在云沁听来却像是一道炸雷,炸得她脑中有一瞬空白。
“若真不在意你,只回答记得或者不记得就可以,为什么要模棱两可,欲盖弥彰。”
容欣继续道:“娘娘并未察觉不对,你难道不明白?”
云沁怎么会不明白,她心如擂鼓,下意识问道:“这话可还有别人听见?”
“别怕,咱们宫里只有我在场。”
云沁深吸一口气,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恍然,“你今早是故意支开我?”
她急喘一声,又微微摇头,“皇上既然在娘娘面前遮掩,也未必存着一定要我的心思。”
“我瞧着也是。”
容欣坐到云沁身边,攥住她的手,“但也可能只是顾及着娘娘怀着身孕。”
“你是说可能等到娘娘生产后,才会跟娘娘开口......”云沁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容欣没有回答,只攥着她的手,问道:“那你自己呢,若是想要往上......我定会助你。”
“不,不,我不想。”
云沁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出宫!”
容欣看她一瞬,轻轻一叹。
云沁又深吸一口气,柔和的脸庞冷静得有些锐利,“一个宫女,皇上就算有兴趣,也不过是一时的。
他本就不大来后宫,如今又有意冷着娘娘,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过不了多久,他大概就把我丢到脑后了。”
“我也看得出,皇上是个极高傲的人,我以后只要一味躲着,他也会明白我的意思,这么不识趣的女人,他只怕看一眼都会厌恶。”
“再不行,我就干脆情愿去寺中为娘娘祈福,皇上总不会要个姑子!”
“你这又何苦。”
容欣紧紧攥着她的手,“以你的才貌聪慧,有我和阮嬷嬷助你,在这宫中未尝不能一搏!”
云沁看着她,微微摇头,“你不懂......”她能跟容芝斗,变着法地捧着惠嫔,全都是出宫的念头在支撑着她,如果真的一辈子留在宫里,她还能用“我只个打工人”来麻痹自己吗?
云沁讨厌这个地方,厌恶每天对着一些人卑躬屈膝,更不想跟一群女人搞什么雌竞。
如果余生都要被关在这个抬头只有四面墙的地方,她宁可去做尼姑。
容欣见她目光坚定,又轻叹一声,“若你不想,我也会帮你。”
她缓声道:“阮嬷嬷如今年岁大了,宫外又没有亲人,应该会被安置到慈养所。
她在太后娘娘面前有几分薄面,若是去求太后娘娘,要个宫女养在身边,太后必定应允。
太后开口,惠嫔不会不放人,若你愿意,便随着她去慈养所吧。”
“这是不是为阿菁安排的?”
云沁回过味来,攥紧容欣的手。
容欣摇头,语气柔和道:“阿菁还有父母在世,有我护着,安稳长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更好。
反倒是你,去了慈养所,便要给阮嬷嬷养老送终,一耽搁只怕年岁要不小了。”
什么年岁不年岁,在容欣一个现代人看来,就算三十岁,年纪也算不上大。
“那姐姐呢?”
她又忙问道。
“我一直拿阮嬷嬷做榜样,与其出宫嫁人,我更愿意留在宫中。
前头虽难熬,可等成了嬷嬷,说话旁人也要听几分,若是能教养位皇子公主,便是拜官做宰的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这不比嫁人更好?”
听着容欣从未说过的打算,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云沁忽觉心中一松,不由笑道:“姐姐心胸堪比男儿。”
“说什么呢。”
容欣横她一眼,见她笑也跟着笑了。
云沁把头靠在容欣的肩头,“姐姐,这样真好,我们都有自己的打算,上天必定不会辜负我们,一定会让我们如愿对吗?”
容欣抚着她的脸,低声道:“别怕,会的。”
两人默默相依,都觉得以后的日子似乎也不难熬了。
良久,容欣才开口道:“别的不担心,这事定不能让娘娘起疑,她对皇上用情极深,又心思极重,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若我还糊里糊涂或许会表现出什么,既然心中有数,定不会让她察觉。”
云沁面色微冷。
容欣点点头,抚了抚她的背,“我去正殿候着,夜里无事,你就在房里暖和,只是要警醒些。”
“我知道了,姐姐去吧。”
等容欣离开,云沁脸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
看来得想个法子,不能再在惠嫔面前多露脸了。
良久后,房间里只余下一声轻叹。
云沁和容欣两人收拾好出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等来到正殿,却见御前的宫女正端着水盆等物走进内殿。
皇上竟然还未去上朝?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
皇上素来勤政,上朝一向准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收敛起心神,云沁垂着眸子,跟在容欣身后脚步快且轻地走进了殿中。
内殿中还未开窗,只亮着两盏烛灯,显得有些昏暗。
云沁跟着容欣进来,微微抬眼,便把殿内的情形看得分明。
皇上正站在中央,一位御前宫女正伺候他穿朝服,而软榻上还放着另一身朝服,看起来似乎是换下来仍在一旁的。
而惠嫔正坐在榻上,眼中委屈又惶恐地看着皇上,一副想要伸手却不敢的模样。
看这情形,云沁已经猜出几分,估计是惠嫔在给皇上穿衣的时候,不小心弄污了衣服。
想起惠嫔早上最容易害喜,别是吐在皇上身上了吧?
云沁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
耽误了上朝的时辰,虽然皇上脸上没有明显的怒容,可周身气压极低,这压迫感让殿内众人战战兢兢。
伺候他宫女也有些手抖,一个扣子系了半天也没系上,霍金池有些不耐,挥袖撵开她,自己动手系起扣子。
随意抬眸,他就看见了刚进殿站定的云沁,眼神不由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倒不是霍金池刻意留意,是小宫女似乎比常人显眼,这么多人,他好像总是一眼就看见她。
她还是那一身柳色的宫装,统一的样式的冬衣不算合身,却依旧能看出她腰肢纤细,臃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似乎都顺眼些。
云沁站在那垂着头,口观鼻鼻观心,正努力扮演透明人,突然感觉背上被人猛推了一把。
容欣猛然一惊,伸手想要去拉云沁已经来不及,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走到了皇上近前,只能掩住眸中的惊疑。
云沁惊讶非常,下意识扭头,就看到徐安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随后反应过来,恨得牙根痒痒。
怎么?
都不敢出头,推她出来“送死”是吧!
霍金池的目光也先望向了徐安,神情似笑非笑。
徐安被看得有些讪讪,不敢再抬头。
他想法简单,见皇上一直在看云沁,就把她推上去伺候,希望皇上能高兴些。
霍金池收回目光,眼神落在了云沁的脸上。
一室幽暗,让她精致的脸透着些朦胧,似是有些害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令人爱怜,灯下看美人果然不错。
霍金池松开了扣子,等着云沁上前为自己穿衣。
可令他没料到,云沁虽上前一步,却站在了惠嫔跟前。
“娘娘可觉得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御医院送药过来?”
霍金池微微一怔,旋即一哂,差点没有笑出来。
徐安更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是该夸她忠心,还是该骂她愚蠢?
室内的沉默被云沁打破,众人都像是沉在水里的鱼,终于浮出水来换了口气的感觉,内殿中的气氛都跟着一松。
惠嫔此时听到她饱含关怀的话,眼眶更是一红,微微摇头,“本宫无事。”
云沁看得有些心酸,忽然想到惠嫔如今也不过十九岁,比自己穿越前还小一岁。
因着云沁,霍金池也注意到了惠嫔的脸色,看主仆俩皆眼眶发红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不过是一件衣裳,值得你如此?”
“臣,臣妾也不想。”
惠嫔越发委屈,“可实在控制不住,又惹得陛下生气。”
眼看她又要哭,霍金池脸色一沉,看着容芝等人,“你们是死人啊?
你家娘娘吐了,不快点去给她准备些膳食,都杵在这做什么!”
这话听得云沁心里撇嘴,为啥都在装死人,那还是因为你乱发脾气!
她伸手摸了下案几上的水壶,感觉还热着,就倒了一杯递给惠嫔,“娘娘用膳前,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惠嫔点点头,接过来抿了一口。
霍金池看着,莫名觉得这小宫女在给他上眼药。
他心里“啧”了一声,又对惠嫔道:“脏了衣服的是朕,你倒是比朕还委屈。
你若是不舒服,也不必急着用膳,等朕下朝后陪你一起用吧。”
“皇上这话当真?”
“自然。”
霍金池笑了笑,余光瞥了云沁一眼。
云沁垂着眸子,对此没什么想法,就是突然想起了刘美人。
昨晚上,皇上也说陪她用早膳来着。
之后,皇上就匆匆穿好朝服摆驾离开了。
云沁和容欣也推开了内殿的窗户,收起帘幔,让内殿一片明亮。
“娘娘,您不如先歇一会吧。”
容芝低声劝道。
惠嫔此刻心情大好,冲她摇摇头,看向了正在收拾床铺的云沁。
“云沁你过来。”
她带着笑意招手。
云沁一走过来就先被容芝狠狠瞪了一眼,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惠嫔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道:“昨晚和今早都多亏了你,本宫一定要好好赏你才是,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就是奴婢最大的荣幸了。”
云沁早有预料,脸上还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惠嫔拍拍她的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可心的人,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她又说了遍昨晚说的话,随后对容芝道:“本宫妆匣里有只累丝金簪,镶着青玉那个,你去找来给云沁。”
“使不得,奴婢做这些从未想过要什么赏赐。”
云沁赶紧摆手。
“给你,你就收下。”
惠嫔笑容越发亲热。
云沁低下头装出羞赧的样子,“昨晚也不是奴婢一人的功劳,御医是小德子去请来的。”
“你倒是不贪功。”
惠嫔忍俊不禁,“放心,本宫也会赏他的。”
“奴婢谢娘娘。”
等容芝把簪子递到云沁手里,云沁似乎都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心中忽觉快意。
自己能迈出这一步,还要谢谢她!
云沁看着摆上笔墨开始写方子的张御医,试探着开口,“张大人果然医术无双,难怪皇上这么信任你。”
这话让张御医笔下一顿,抬头看向了云沁。
少女拥着被衾靠在床头,如墨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她莹白的脸越发小巧,气息幽幽,脆弱易折,如暗夜昙花,美得动人心魄。
就算张御医是在宫里做了半辈子的御医,阅美无数,一时也被惊艳到。
想到徐安传过来的消息,他立刻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敢再多看。
张御医顿了下才道:“云沁姑娘谬赞,都是为皇上做事罢了。”
“都是为皇上做事”,这其中也包括她?
云沁虽还有些疑惑,也已经察觉这事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是他让张御医来给自己诊脉的?
云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张大人是说......”张御医又看向她,眼中带着些深意,“御前示下,惠嫔娘娘身边不能少了姑娘伺候。”
他见云沁实在不明白,只能据实相告,皇上的人情他可不敢领。
收到消息的时候,张御医属实吃了一惊,不明白一个春禧宫的宫女,如何会让徐安这么重视,他重视,也就说明皇上重视。
直到想起这个叫云沁的宫女是何模样,他心里才有所明悟,什么“伺候惠嫔”只是遮掩罢了。
云沁要再听不懂张御医的暗示,就真是傻子了。
只是比起刚知道皇上心思那会,她现在已经淡定很多。
反正皇上又没有直接杀过来跟她明示,更没有向惠嫔挑明,那她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装傻到底。
云沁笑呵呵地谦逊道:“不过是皇上抬举,娘娘信任罢了。”
她这话,倒是让张御医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他想岔了?
张御医敛住心神,快速写好了药方,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阿菁,随后就站了起来。
“恕奴婢不能起身相送了。”
云沁又赶紧道。
张御医又道了声无妨,随口道:“还要去另一个宫女那里看诊。”
云沁眸光一闪,知道定是惠嫔让他去给容芝看伤。
一旁的阿菁也听见了,立刻问道:“张大人可是说的容芝......姐姐。”
“正是。”
张御医点头。
阿菁似是想到了容芝的惨状,露出几分不忍道:“容芝姐姐的伤,确实有些重,好在娘娘还惦记着她。
哎,娘娘以前也不会这么......”听到这,云沁赶紧拉了她一把,见张御医望过来,立刻对他一笑,“阿菁就是想请大人一定要好好帮容芝医治。”
张御医看了一眼两人,嘴上说着:“自然,自然。”
心中却微微有些诧异,刚刚惠嫔分明说叫容芝的宫女是自己烫伤的,但听那小宫女的意思,是惠嫔做的?
他昨晚来的时候,倒是瞧见有人搀着个宫女从内殿里出来。
这惠嫔行事未免也太......张御医不敢多想,拎起药箱,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大人走好,阿菁你快去送送。”
等几人离开,云沁含笑的眸子才冷下来,刚才看张御医的神色,就知道他把阿菁的话听进去了。
春禧宫人这么多,容芝是被惠嫔泼了热水这事也不是秘密,只要稍一打听,他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他是皇上的眼线,只怕这件事会被他捅到皇上跟前去。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沁脑瓜子嗡嗡的,拉过被子蒙上头,也懒得再想了。
捅就捅吧,惠嫔现在越来越离谱,皇上管管她也好,省得她动不动就发疯,总拿她们这些人撒气。
——不提张御医见到容芝的伤口是如何吃惊,等他写脉案的时候,除了写上云沁的病情,笔下顿了顿,还是添上了容芝的伤势,这毕竟跟惠妃有关系。
这份脉案很快就放到了霍金池的案头。
今早春禧宫召了御医的事情,霍金池自然知道,一看到脉案送过来,他便放下手头的事,先拿起那薄薄的一张纸。
看到惠嫔身体和胎相都无大事,他的目光才缓下来。
见后面也有云沁的脉案,霍金池抬眸看了眼徐安。
徐安感觉他的视线,微微缩了下肩膀,头低得都快垂到胸口了。
他这回可学乖了,只要皇上不问,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霍金池看他这样,轻哼了一声,才收回目光,继续往下看。
看到“郁结于心”四个字,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原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还吓得大病一场。
就这么害怕他跟惠嫔开口要人?
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霍金池沉着脸,却还是看到了最后。
看到最后那明显故意添上的几笔,他眸光转冷,脸上却不见了明显的喜怒,只是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的动静,稍稍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怒气。
这动静吓了徐安一跳,赶紧看向霍金池,“陛下,可有什么不妥?”
霍金池扯了下嘴角,“听说惠嫔身边的大宫女伤了,派人送些上好的烫伤药过去。”
不等徐安反应过来,他又道:“另着人拟旨,惠嫔此胎不易,让她好好在春禧宫养胎,三月内都不必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也不必四处走动了!”
“陛下......”徐安惊讶抬头。
好好的,陛下怎么突然生气了?
这看似是体恤惠嫔,可实际上是禁她的足啊,上句旨意分明还是抬举惠嫔身边的宫人......“去办!”
霍金池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徐安不敢多问,只好称是,有些惶惶地退出了大殿。
看着他离开,霍金池的目光才又落到那张纸上,眼神漠然。
他是重视惠嫔这一胎,却也没有那么重视。
他刚登基三年,年纪还不到而立之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比起孩子,霍金池更看重他的孩子有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惠嫔如今不过是小有荣宠,就娇纵至此,连从小侍候左右的宫女都能下毒手。
一个品行低劣的母亲,又能教养出什么德行高贵的皇子!
——来春禧宫送东西和传旨的是两拨人。
先来的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一听是御前来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立刻对容欣说:“去,快去迎人。”
容欣还未走出去,就见一个小宫女跑进来,说来人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脸上先是一空,随即便又惊又怒。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给她送伤药!”
容欣反应快,赶紧道:“容芝是跟娘娘进宫的,是您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皇上抬举她,不就是在抬举娘娘吗?”
惠嫔倒信了这话,怒气刚刚平息,就听传旨的人到了。
她脸上又一喜,立刻让容欣扶自己下床,还未迎出去。
传旨的太监就走进来了,惠嫔只能急急行礼,却听到了让她在春禧宫中静养,不必四处走动的旨意。
她先是欢喜,又忽得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递到跟前的圣旨,险些瘫倒在地。
云沁从殿内走出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一把扶住门框。
阿菁原本提着扫帚正要去内殿打扫,看到她这样,赶紧先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这是?
又是容芝那贱蹄子气你了?”
她压低声音,暗恨道:“我刚才瞧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出宫去了,可是抢了你的差事,去请皇上了?”
闻言,眼前还有些发黑的云沁忽得一笑,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眸中已经布满寒意,“她当皇上是这么好请的?”
上次皇上会来,不过是因为冷落惠嫔的时间太久了,顺势过来安一安惠嫔的心罢了。
而这次才过了半个月,就想要故技重施,呵......皇上为了给惠嫔竖一个挡箭牌,忍着不喜宠幸刘美人,惠嫔却老想着挖墙脚,别说来,他不生气就算不错了。
“什么?”
阿菁不解。
云沁没解释,等眩晕过去就直起身子,对她一笑,“进去吧,不要在娘娘面前多话。”
“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
阿菁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一脸担心。
云沁微微摇头,“我没事。”
推她一把,“快去,去晚了娘娘又要生你气了。”
“好吧。”
阿菁又道:“别逞强,找个小宫女扶你回去。”
云沁点头,冲她摆手,忽然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玉簪。
玉簪在灯光下透出莹润的光泽,看得她嗤笑。
为了把她打发走,惠嫔倒是真舍得,只可惜是白费心机,皇上根本就不会来,这么好的簪子倒便宜她了。
......一切如云沁所料,容芝好不容易挤进玉康宫的门,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徐安倒是露脸了,他脚步匆匆从偏殿出来,却见跪在空地上的是容芝,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一缓,脚步都停下来。
他还以为是云沁姑娘呢,据说她病了就是因为玉康宫的人下手太重,他怕玉康宫这些人再弄伤她,才急匆匆出来。
这会,徐安的脸也冷下来。
他做为一个奴才本不该这么想,可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惠嫔娘娘也太不识抬举了,真是枉费皇上这番心血。
可毕竟惠嫔肚子里揣着个宝贝疙瘩,他也不能不重视。
“娘娘肚子里的龙嗣闹得厉害,还请皇上去看一眼吧!”
容芝扬着声音,唯恐殿内的皇上听不见。
徐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禁腹诽:惠嫔肚子里的龙嗣才多大点,怎么就闹得厉害了,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他淡声道:“容杂家去禀报皇上。”
殿内皇上和刘美人才刚吃过晚饭,正坐在软榻上喝茶。
听到殿外的声音,刘美人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捏碎了。
这惠嫔未免欺人太甚,上次皇上半夜被请走,害她被嘲笑了数日,没想到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敢再来!
她委委屈屈地看着皇上,软着嗓子叫了声,“陛下......”这一声可谓百转千回,听得走进来的徐安抖了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走到跟前,先看了眼皇上,才道:“陛下,是惠嫔娘娘身边的容芝,说是娘娘腹中......”他还没说完,就被霍金池打断,“朕都听到了。”
他啪一声,放下了手里攥着的白玉珠子,“还不把人撵走,怎么朕一来后宫她就不舒服,不舒服自有太医替她看,朕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刘美人听皇上如此说,用手帕遮掩住嘴角的笑意,柔声道:“惠嫔姐姐在孕中,难免想要陛下多陪陪她。”
霍金池看她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脸上怒气却更胜,“惠嫔恃宠而骄,罚她半月月俸以示警戒!”
“陛下,这下惠嫔姐姐该多伤心啊。”
刘美人脸上的笑都要遮不住了。
霍金池挑眉看她,“你是想让朕去惠嫔那里?”
“陛下!”
刘美人立刻起来,坐到皇上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
霍金池并未躲开,微微一笑,伸手捏住她的脸,“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徐安立刻垂下眼眸,没有再多言,只无声退出了内殿。
跪在殿外的容芝,此时正信心满满,云沁在殿上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皇上一定是为了保护娘娘,才故意疏远的,他一定十分在意娘娘。
上次云沁能把皇上请过去,不过是撞了大运而已,换她也一定可以!
可谁知,走出来的徐安却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不,不,可是徐公公您没说清楚,惠嫔娘娘她腹中的小皇子在闹腾。”
她咬了下唇,又继续道:“御医,御医已经请过去了,皇上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徐安淡声道:“那正好了,陛下说,若是娘娘身体不适就看太医,陛下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容芝脸色瞬间煞白,她刚要再说话,忽听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不由放开声音,大声喊道:“皇上,皇上,娘娘如今可是怀着龙嗣啊,她身体不合适,您快去看看她吧!
皇上!”
徐安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赶紧对玉康宫的宫人挥手,“你们是死的啊,还不快点把人拖出去!
打搅了陛下和刘美人,看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容芝听到这话,声音越发凄厉,“皇上,娘娘时刻都想着您啊皇上,她孕中艰难,您去看看她吧皇上!”
看她这样,徐安也微微侧目,倒是个忠仆,可惜太过蠢笨,若有三分云沁姑娘的眼力劲......他暗暗摇头,这宫里生着七窍玲珑心都未必活得好,更何况一个蠢人。
“这可是惠嫔娘娘身边人,你们动作轻点,别把人伤着了!”
他还是冲那些宫人喊了一句。
容芝听得分明,眸中亮起一道光,可口鼻早已经被人捂住,她没再说出一句话,就被扔出宫外。
“皇上,皇上,开门啊!”
她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玉康宫的宫门依旧没有开过一条缝。
容芝知道今天晚上她是彻底失败了,为什么,为什么到她就不行了呢?
颓败之余,她心中更觉得惶恐。
她自告奋勇跑来,却没有请回皇上,娘娘,娘娘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从小德子跟上来,云沁就察觉了,只是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扭过头看他。
“有什么话就说。”
小德子下意识堆起笑,“没事没事,我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
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云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明白他心细,定是瞧出什么了。
那日惊惧之下,云沁心力憔悴,又故意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确实病倒,只是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现在病歪歪的样子,多是装的。
一则是因为惠嫔这几日隔天就要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云沁可不想再在徐安面前露脸,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真召见她,到时候她有一百个嘴在惠嫔面前也说不清了。
二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出挑,惠嫔用她用得顺手了,不愿意放她走也是个麻烦事。
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到时候送走个没用的病秧子,惠嫔也不会阻拦。
只是这些话,云沁不能跟小德子全说,也不能一点也不说。
“你看得出我在装病,就没看出主子在防着我?”
云沁开门见山。
小德子眼珠一转,自是明白因为什么,那日皇上在殿前问云沁名字的时候,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况且,他看了眼站在廊下的云沁。
一身宫装,一支银簪,素净的装扮在她的身上,似乎更凸显了她娇美的容颜,就连穿廊而过的风,似乎都偏爱她,轻拂着她发尾衣袖,给人飘飘若仙之感。
小德子看得脸热,赶紧垂下眸子,“姐姐聪慧过人,是小德子多虑了。
此时确实应该蛰伏起来,不可操之过急。”
云沁听得微怔,他竟然以为自己有承宠的意思?
他这般殷勤,是觉得在自己这比在惠嫔跟前更有前途?
她心中好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他误会了。
但转念一想,或许在他眼里,这宫里的女人都想获得皇上宠幸。
云沁看着小德子,想跟他解释,又觉得跟他说什么“想躲着皇上,想出宫”他未必会信,估计反而会觉得她矫情做作。
她也懒得解释。
给他这种错觉也好,用着他的地方还有很多,比起人情还是利益更可靠。
云沁是想出宫,却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把这么个烂摊子全都丢给容欣。
要是容欣一直不得惠嫔信任,又怎么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得先帮容欣在春禧宫,在惠嫔面前站稳脚跟才能安心离开。
况且容欣有野心也有耐心,跟着她小德子以后未必没有造化,只是可能会跟他想象有点差距。
“你既然明白,可有法子帮我应付张御医?”
云沁顺着他的话问道。
小德子沉吟片刻,忽笑道:“姐姐莫担心,张御医医术虽好,人却古板。
让他给一个宫女看病,他心里未必有多乐意,到时候,我领他到姐姐门口一站,就带着他走,他必定不会多言。”
云沁知道他所言不虚,心中更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小德子常在外头行走,确实有她和容欣都没有的长处。
“那就有劳你了。”
有他帮忙,她也不用再吹一夜冷风了。
“姐姐客气。”
第二日,果然如小德子所说,张御医只在云沁门口站了站,并未进来。
云沁躺在床上,听着小德子说:“她一个小宫女,还不是娘娘心善。
张御医放心,她如今病着,娘娘哪还让她近身伺候,今日这事不会传到娘娘耳朵里。
再说,就一个小风寒,您不信回去问问医女,随手写个方子便是。”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张御医笑着道了声,“那有劳德公公替我跟娘娘回禀。”
“张大人可折煞奴才了。”
听着两人声音越来越远,容欣都忍不住赞道:“小德子这张嘴果然了得。”
云沁轻笑一声,“姐姐以后有什么是要打听,大可都交给他去办。”
容欣点点头,看着云沁的脸色,有些担忧道:“你当真无碍了?”
“姐姐你看......”云沁呵呵一笑,用手指在脸上抹了一下,把指腹的粉递给她瞧,“连姐姐都骗过去了。”
看她指腹上一层粉,容欣也跟着一乐,“也就是你皮肤底子好,抹这么厚粉,也瞧不出来。”
“那是我手法好,不信,我来给姐姐抹抹。
一定把姐姐化成大美人儿......哎呀,你别胡闹!”
——张御医前脚刚从春禧宫离开,脉案后脚就递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霍金池放下手中的笔,刚拿起脉案就见徐安一脸欲言又止。
“惠嫔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徐安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徐安窥了眼他的脸色,才道:“倒是跟惠嫔娘娘有点关系。”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霍金池眸色渐渐不耐,正待开口,就听徐安快速道。
“张御医离开前,惠嫔娘娘让他去给云沁姑娘看病,听说病了已经半月有余了,怪不得这几日一直不见。”
徐安说完,有点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唯恐又因为他提起云沁姑娘生气。
可要是不说,他怕皇上事后知道了,更生气。
“病了?”
徐安听到皇上轻嗤了一声,可抬眸看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自那日霍金池察觉云沁在躲着自己,被她美貌勾起的兴趣基本就散了,只是他记忆也没那么差,只隔了这么几天,就记不起亲口问出来的名字了。
说什么病了......霍金池手指轻点着脉案,第一反应是不信。
惠嫔隔日便要派人来,他虽没留意,但架不住徐安嘴碎,回回都要加一句“来的不是云沁姑娘”。
她多半是装病躲着,不愿意到御前来。
“张御医怎么说?”
霍金池冷笑,暗道:他可不是关心那个小宫女,不过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
听皇上这么问,徐安心下一松,皇上果然在意。
“就说是寻常风寒之症。”
“既然是寻常风寒,那为什么半月也不见好?”
霍金池点着脉案的手指一停,“脉案呢?”
徐安苦笑,“云沁姑娘只是个宫女,张御医怎么会写脉案呢?”
“只是宫女”四个字,让霍金池眸光一闪。
“要不......”徐安提议道:“奴才命人请张御医过来,陛下当面问问?”
等了一会也不见皇上回答,徐安抬头去看,就见他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徐安立刻心头一跳,赶忙低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请陛下责罚。”
徐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皇上如今正避着春禧宫呢,要是召见张御医来问,旁人只当他是关心惠嫔,这些时日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让张御医上心些,惠嫔怀着身孕,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是,奴才谨记。”
徐安苦着脸应了一声。
皇上说话,总是绕着圈子,也不怪别人要去揣摩他的心思。
明明是要张御医把云沁姑娘的病看好,却说什么惠嫔身边不能缺了伺候的人。
惠嫔身边那么多人,难道少云沁一个就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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